第28章 仆人
荒宅中待了整三日,直到一天傍晚,长风给他扔来一套破衣,将他弄脏,拖着他赶到城中一大户家。
敲开门,被里面仆人带进去,路上还听到前院吵闹声,似乎有人嚎叫不止。
长风一路跟着仆人等在内院门口。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内院出来一个老妈妈,衣着光鲜,面皮白,虽有皱纹却不见老态,周身颇为圆润,手中拿一素色帕子,不时擦拭鼻端,走起路来有些摇曳。
长风点头哈腰,“廖妈妈好,这便是我小儿,陈九。”
廖妈妈嘴角含笑,低头略扫底下小豆丁一眼,这一瞅,方发现这孩童眼神透亮,瞧着便有几分机灵劲儿,且不怕生,皮肤虽黑些,但模样周正。
点点头,道:“你家小郎养得精心。”
“贫苦之家,有口吃的已是大造化,哪有什么精心一说。廖妈妈若是瞧着顺眼,觉得他能在小公子面前伺候,那便是,那便是我叔侄得了天爷爷眷顾,遇到活菩萨了!”
廖妈妈掩帕笑,笑完正色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还得看明日能否叫我们夫人看上眼。”
“那是那是,还得多谢廖妈妈不是,选得上是他有造化,选不上有我一口吃食也不会叫他饿着。”
“你是个心肠好的,”廖妈妈又看底下孩童一眼,一扭帕子,“夫人既是要挑人到公子身边,除了懂礼,还要识字,不知你家小郎可识字?”
长风推推他,谢长渡听明白了,长风这是要将他卖了作奴,他抿着嘴不说话。
长风连忙道:“学过一些,只我家这个年纪小,九儿,给廖妈妈写几个字。”
谢长渡不说话,廖妈妈见状以为这小孩并不会,叹道:“明日且听夫人定夺罢。”
待人走后,长风冷冷瞅他一眼,谢长渡抱臂,也同样瞧着他,抬起下巴。
“你以为自己个儿还是什么大家公子不成。”
“是与不是,也由不得你来卖我。”
“此你以为每日吃食从何处得来?没我做工你能有吃的?”
“若非你将我掳走,我如今吃穿不愁。”
“吃穿不愁,却是性命难保!”长风冷嘲。
谢长渡抿唇,半晌道:“你不送我回家,也是因此?”
他冷哼一声,离开,谢长渡赶紧跟上。
长风主动向一位管事要了斧头,抄起斧子将柴门前一大堆木柴全部劈了。
天渐渐黑了,管事叫他去前院盛饭,长风丢下斧头,将谢长渡丢在一边,谢长渡垂头跟了上去。
他站在门边,长风领过饭,瞅他一眼,“吃饭!”
两人回到下人房,相对而坐。
谢长渡吃完摸摸肚子,“你这几日便日日来此做工?”
“不然呢?坐吃山空?”
“唉——”谢长渡小小叹口气,“行,明日争取被选上。”
长风听他做此决定还是有些诧异,再怎么样他也出身士族,仆人婢子终日环绕,怎肯舍掉身份,为他人奴婢。
这些时日相处,此子寡言少语,心性较其余孩童坚韧,除却有时走累会耍赖,多数时候显得老成持重不复小儿之态。
然每每觉得他稳重时,他又对水中鱼虾虫蟹大感兴趣流连不休,大有孩童心性,以至于他不清楚此子该说是何种心性。
“怎生想通了?”
谢长渡撑着胖乎乎小下巴,“今日看你劈柴,委实辛苦,我亦该承担一分。”
长风不言语。
既然他已决定,索性嘱咐几句。
夜间,谢长渡听到有人唤他姓名,一声又一声带着脆弱。
睁开眼,天水碧帐子映入眼帘。
他感觉周身温热,忽触到一处皮肤,只觉滚烫,他动了动身子,立时发现自己附身一方巾帕。帕子正叠成豆腐放在王氏额头。
她生病了。
谢长渡有些焦急。
这时一双手伸来,紧接着腾空,只看到莺歌面孔,紧接着便呛了口水,他浸没水中被人反复揉搓。
哎呦!痒!
他看到身子变得柔软异常,被揉来扭去,对方大力一扭,他哎呦一声,只见清水自身体淋淋而下。
他再一次被放置他娘额头上。
莺歌守一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不一会儿,雀屏端了碗药进来,低声道:“如何?夫人高热可降下了?”
“还未。”
“快把夫人扶起来。”莺歌闻言去下帕子,坐于床头将王氏扶起,她“咦”了一声,“这帕子怎生这般冰手。”
王氏醒来,有气无力,声音沙哑,“我自己来。”
雀屏汤匙舀起药汁,吹了吹,王氏伸手,雀屏连忙道:“夫人病着,还是婢子来。”
说着将药碗递到她唇边,王氏咕嘟咕嘟喝下,脸皱成一团,雀屏赶紧从鼓凳上端来一碗清水,“夫人漱漱口。”
喝完药,王氏被扶着躺下,眼泪刷刷直流,莺歌给她拭泪,“夫人,世子爷已派人下江南,小公子一定会平安回来。有国师亲口指明方位,不会有错。”
王氏摇头,鼻音甚重,“我日日梦到长渡哭喊,让我去救他,现下不知他……”
雀屏二话不说立刻打断王氏话头,坚定道:“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夫人不要吓自己,若是小公子回来看到您病了,他定要心疼。”
王氏眼泪刷刷直流,虚弱道:“你们且去歇着,快去!”
雀屏第低声对莺歌道:“快去!”
莺歌一点头,嘱咐道:“后半夜我来守夫人。”
雀屏点点头,摸摸王氏额头,拧了帕子放她额头上。
烛台高照,床头羊角灯发出暖黄色光。
帕子不时换下,果如莺歌所说,这帕子竟有些凉手,雀屏摸了摸王氏额头,不由一喜,总算退热了。
谢长渡醒来,抹了把眼泪,翻身睡去。
次日,还未吃早点,谢长渡便被一翠衣姑娘领到了内院。
他到时,院门口已站了八个男娃,年纪大约八岁到十二岁之间,瞧起来都甚为干净。
此时,廖妈妈捏着帕子走出,眼神扫过几个孩童,神情严肃,“等会见到主子们,务必要恭敬,守礼,主子问什么便答什么,切不可冲撞主子,可听明白了?”
“是。”大家齐声应了,全都屏息跟着廖妈妈穿过庭院,迈上台阶,跟进屋里。
屋内虽不敢说雕梁画栋,却也十分华丽堂皇,摆件俱是上好青白瓷,一些玉器琉璃珠子等随意丢在榻上。
他们齐齐拜见问好,上首坐着一华服女子,头发盘起,插着金簪玉钗,面容姣美,她怀中抱一小儿,大约五六岁模样,身侧还站着一个约莫十岁孩童。
他迅速垂下眼,眼中有一瞬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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