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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星回


彼时的安海鲁星人还是一对年轻的爱侣。追求自由与浪漫的天性令他们不甘于蹲守在母星上度过庸碌的一生,于是两人相携在宇宙中流浪,去探寻那千万里之外的广阔无垠。

        直到有一天,他们仿佛被什么所吸引,发现了那个小小的,在宇宙中漂泊的襁褓。

        “被什么……所吸引?”

        未来顾不上前一刻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急切地发问。直觉告诉他这会是小星身世的关键所在,而有关少女的一切总是会令他格外关注。

        被打断了话语,男人却没有任何不满。他温和地看了奥特战士一眼,随后视线落在地上的雪团子身上。猫像是听得入了神,端正地蹲坐在地上,只有蓬松的尾巴拖在身后有节奏地摆动。听到关键时候,浅紫色瞳孔微微瞪大,乖巧仰起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更确切的表达或许是被什么所呼唤。它在告诉我们,那里有我们感兴趣的存在。”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女士低声补充道。从猫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牢牢黏在她的身上,不自觉流露出的牵挂之情令站在一旁的奥特战士都不禁为之动容。

        两个人的流浪毕竟还是有些寂寞。而在产生这个念头后没多久,他们就被某种冥冥之中的力量牵引着,来到沉睡的幼崽身旁。

        说来奇怪,这样一个软绵绵的雪白小生物独自在宇宙的永夜中沉浮,却没有被往来的怪兽掠食,就好像是被什么存在默默保护着一样。

        只是惊疑了片刻,安海鲁星人并没有分神去探寻。在茫茫宇宙中,过剩的好奇心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流浪这么久的情侣早已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只是纯粹地惊艳于她周身纯洁的雪白,明晃晃倒映在他们眼底,恍若无边暗夜中独一无二的那一抹亮色。

        明明他们的原身也是通体雪白的优雅生物,可在这一小团面前却无端显得暗淡许多。

        安海鲁星人是天性友好的族群,并不会因此产生多余的情绪,更何况面对的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家伙。确认过她并不是与家人走失的幼崽,很大可能是被遗弃于此,或者干脆是某种不明来历的存在,他们没有丝毫犹豫,感慨于缘分的奇妙,大方收下这份过于慷慨的馈赠。

        “在跨越万千星系的旅途中,群星将她送到我们面前。所以,我们为她命名为星。”

        女士这样总结了并不冗长的故事,温柔垂下眉眼,低沉婉转的音色好似某种宿命的咏叹。

        话音落下,会客室内一时沉默下来。

        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后果,奥特战士率先回过神,看着陷入回忆的几人,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不忍打破此时难得的重逢气氛。于是他只是抿着嘴唇,安静地站在旁边望向地上的猫,目光欣喜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原来是这样浪漫的相遇啊。”

        身形拉长,秋田星变回人类的样子,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纵使恢复了记忆,当时的她毕竟太过幼小,早期的记忆仍旧是模糊不清的一团,令她时不时就会感到空落落的不安。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不明来处的飘零感,但当记忆的最后一块拼图归位,她仍然会禁不住感到整个人终于变得完整的满足。

        眼睁睁看到猫化作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安海鲁星人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女士快步上前牵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他们确实错过了太多她的成长。

        遇见她的时候,她还非常小,是只能揣在怀里的大小。而直到她被卷进布鲁顿掉入异时空被迫与他们分离,她甚至没有张口与他们讲过一句话。

        安海鲁星人不确定她关于他们的记忆还剩下多少,对于那段相伴而行的时光是否仍有印象,不过这些相比于她的安危来讲都不算重要。那样小的幼崽独自掉入另一个宇宙,天知道她该如何存活。这么多年的寻找,他们早已暗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所以没有放弃,不过是靠着一份执念支撑下来。

        终于,在前不久他们感应到了她的力量。那样独特的力量,他们不可能会认错,于是颇费周折寻到了那个世界意志的化身,跨越宇宙而来,只为了确认她的安危,与多年的执念和解。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男人面带愧疚,他们始终认为她遭遇到的一切是他们的责任,可是她何德何能。

        秋田星对于自己的命运向来看得很清楚,她生如无根浮萍,本应四海为家,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责任。然而前有安海鲁星人多年不离不弃的找寻,后有奶奶十年的细心呵护,逝世前还在为她打算。被接纳进guys,成为队友们真心接纳并肩作战的伙伴,接着更是得到了奥特战士无比珍贵的,关于守护的承诺。

        她并不认为平凡的自己有资格得到这一切的爱。但既然大家都认为她值得,她也会坦然接受,然后倾尽所能,去回报这世间给予她的所有的善意。

        少女眼中含泪,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她笑着望向安海鲁星人,说出了相识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想,爸爸妈妈对我这十年的经历也会很感兴趣吧。”

        两人倒抽了一口气,狂喜的情绪浮现在面容上。不只为了彼此第一次的交流,更是为了那脱口而出的“爸爸妈妈”已然表明了她对他们的心意,这会让他们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们跟在少女身后走向门外。

        未来心中一慌,担心她又要离开他的世界一去不回,于是快步走上前拉住少女。匆忙间那些复杂的想法哽在了喉间,令他不自觉地塌下嘴角,有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像是刚得到关爱不久又即将被抛弃在墙角的流浪猫。

        秋田星看着奥特战士这副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猛地抱紧他,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别担心,我答应过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

        温热的吐息倾洒在耳畔,仿佛被小羽毛轻柔拂过,带起一阵缠绵的痒意。

        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少女撩到了,身体却做出了诚实的反应。红晕层层叠叠漫上耳廓,令他感到微微发烫。年轻的战士呆呆站在原地点了点头,目送少女重新变回猫带领着安海鲁星人走远,提高声音喊道:“我会在基地等着小星回来!”

        作为回应,猫的尾巴左右摆了摆。未来一个人站在原地,牵起唇角傻笑起来。

        斜阳仍在散发最后一点余热,却温暖不了冰冷的墓石。

        奶奶过世后,曾经有一段时间秋田星不敢来到这里,好像只要见不到那张黑白照片就可以假装奶奶仍然在世。

        直到后来,在未来与伙伴们的陪伴下,她已经足够坚强到可以面对现实,于是每逢休假就会过来看望奶奶,和她讲讲近来发生的事情。

        而这次也是她第一次带着未来以外的人前来。虽然不是生身父母,但幼年时的呵护之恩也是非常大的恩情,想来奶奶也会很高兴见到他们吧。

        听少女讲完了流落在地球上这十年的经历,安海鲁星人不禁对这位老人肃然起敬。可以说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秋田星,他们对此深表感激。

        回忆了一下曾经了解过的地球上的习俗,两人手腕一抖,手中便同时出现一束白色的花。他们走上前,将花枝轻轻放下。

        此时默默站在一旁的秋田星神色古怪起来。

        凭空变花这个场景令她想起在时间轮回中桐李安慰年幼的真理奈那一幕,紧接着思绪又跳跃到未来用光粒子开了一朵花来哄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刚离开不久就想他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未来好像越来越依赖了。

        “小星,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祭奠完毕,安海鲁星人转过身打断了她的思绪。少女早已想到会面临这个问题,眼中坚定不移,她望向刚刚相认不久的养父母,缓缓摇了摇头。

        女士面容染上一丝哀伤,男人却没有丝毫意外,好似早已料到她的选择。他只是再次向她确认:“我们过来这边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没有慢慢寻找,而是直接找上了地球防卫队的原因。这一次回去,再过来这个宇宙就很困难了。”

        言外之意,此次别离,再见不知何期。

        秋田星早就明白这个事实,毕竟跨越宇宙只是想想都是无比艰难的,一定会有很多限制,而安海鲁星人历尽艰辛而来,她对此十分感动,也无比珍惜他们的情意。

        然而,虽然有诸多不舍,但她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留在这里。

        “是因为那位光的战士吗?”

        男人笑了笑,话语中有些善意的了然。

        惊讶于他的敏锐,少女先是点点头,紧接着又郑重地缓缓摇头。

        “是,但不全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流浪的那段日子我虽然懵懂,但现在想来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它们让我感到自己存在在这世间的真正意义所在。”

        男人点头表示理解:“小星并不属于我们,我们从一开始就明白。我们追寻过来也并不是为了带你走,只是想要确认你还安好,这对我们来说就足够了。”

        女士也微笑着,语气带着鼓励之意:“小星是很优秀的孩子,我们会一直为你感到骄傲。如果是已经认定的事情,那就坚定地走下去吧,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即使今天已经收获足够多的感动,她仍旧抑制不住此时因为养父母的理解而流泪的冲动。少女咬紧嘴唇,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久久地抱住了这两位前半生对她无比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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