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又是迟到了的一天。
微信小群里，沈翘梧卑微乞讨。
小翘：有没有好心人能帮忙带个包子啊！
袁夏：今天在食堂吃了。
乔安：没有，今天在家吃了。
人可以迟到，但是不能没有包子吃。总算挤出了地铁口，沈翘梧看了一眼手机，离打卡还有五分钟。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她决定冲去便利店买包子。
扶景和在食堂吃完饭，拎着两个剩下的红薯往回走，刚走到b栋门口，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风一样地飞了过去，及肩的卷发忽闪忽闪的，像雏鸟长着绒毛的翅膀。扶景和下意识伸手想打个招呼，女孩子已经一转眼闪进了楼梯间。
沈翘梧在桌前坐定，开始顺气。今天太险了，打卡的时候已经是8:59:47了，明天绝对绝对不能赖床了！
她伸长脖子环顾四周，情况安全，于是从帆布包里掏出了宝贝包子，对着屏幕上刚打开的零部件清单啃了起来。
“看什么呢，这眉头皱的。”
沈翘梧惊得一抬头，把手里的包子往下面藏了藏，“扶总，您日理万机的怎么来3楼了？”
“又取笑我了。没吓着吧，你看得也太专注了，对消化不好。”扶景和语气很和善，不过大早上找下来，怕是没安好心，沈翘梧心头一紧。
“我在看geniecycle的零部件。这有一个不太对啊……”沈翘梧腾出手来滚鼠标，“氧合器里的肺膜，我看了它的报告，没有宣称iso7199。”
扶景和闻言弯腰伏在椅子旁边，顺着沈翘梧指的看过去：“这是新出的生物学标准吧，强制了吗？”
“明年十月份开始强制实施。”太近了，太近了，沈翘梧往凳子的另一边避过去。
扶景和扭过头来看她：“你先别看这些了，没事儿的，我回去看。你先好好吃饭。”
“哟，扶总，什么事儿啊你还亲自下来了。”
好，真是好，这个热闹连胡经理都凑上了。沈翘梧慌忙低头用刘海挡脸。
“老胡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我给翘梧……给你们送红薯。”扶景和脸不红心不跳地举起了塑料袋，里面装了两个红薯。
沈翘梧简直不忍心听了，两只手狂乱地揉头发，活像一只炸毛的呆鸡。
“好久没聚了。今晚正好我们组聚餐，你一起来吧！”胡经理爽朗极了。
“好啊，我再带上几个我们项目组的同事！”
沈翘梧活脱脱一副兔子受惊了的表情，这天怎么越聊越离谱，一个敢约一个敢答应。她清凌凌的大眼睛诧异地望向扶景和。
“翘梧啊，晚上见！”扶景和挥了挥手，神情欢快愉悦地走了。
沈翘梧头顶八个问号。她以为他们还是互相找茬、针锋相对的状态？怎么现在突然像熟人似的？男人，果然善变。
沈翘梧赶忙把注意力转换到面前的领导身上。领导过来，准没好事。果不其然，她被胡经理拎着去小黑屋谈话了。
“vivien，你是我们寄予厚望的应届生。”
“像是上次那种级别的汇报会，一般不会带应届生去的，你知道吧？”
“希望你好好珍惜现在的平台，认真地学习、积累。”
“我给你的培养计划是，到明年这个时候，成为ppt的熟手。”
“所以营销月报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了！”
沈翘梧内心泪流成河，看来她向上苍的虔诚祈祷没有灵验，她要成为下一任的ppt奴隶了。
晚上七点，串串店。
沈翘梧和袁夏两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
“太惨了，我连我们组是干嘛的都还没搞清楚，就要写月报。”沈翘梧下巴颏抵在矿泉水瓶上，欲哭无泪。
袁夏在旁边同情地看着她：“随便写写就得了吧，反正营销那些大领导也没有时间慢慢看。”
沈翘梧这个人吧，家境好，成绩好，在卓康打工其实大有玩票的性质。但是她又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本来注册就够闹心了，现在还要做月报，说起来压力也还是蛮大的。
“没事，大不了我就辞职回穗城家里躺着。”沈翘梧给自己壮胆。
袁夏表示同意：“对啊，我都很羡慕你退路多选择也多。我就只能在这里打一天工赚一天钱。”
话题又聊到了扶景和身上。
“他是对谁都这样吗？”沈翘梧实在是摸不透扶景和的作风。
“他确实很……”袁夏尝试寻找一个对同事友好点的形容词，“自来熟？”
“他今天早上找到三楼来我真的是惊了。”
“这个的确是。很少见到产品总监直接到我们这儿来。”袁夏大力点头。
“对吧！我以为他是觉得电话不能充分表现出他的阴阳怪气，所以要亲自下来，以便我观察他扭曲的面部表情。”
袁夏被逗得哈哈笑：“我之前真的以为他是翩翩君子来的，没想到这么难搞。”
“我上次被他撞到的胯骨现在还在痛好吗？！如果没有产品总监，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人间……！”沈翘梧振臂高歌。
“翘梧啊，我还在这儿站着呢。”身后幽幽地传来哀怨的声音。
诶，这个人怎么就到了，不是说要晚半个钟吗？
沈翘梧落枕了似的极缓慢地扭头过去，看到了扶景和和他身后努力憋笑的项目组同事，其中还有许川。
“扶总，嘿嘿嘿，您快请坐。”
扶景和径直走到沈翘梧左边的位子坐下了，沈翘梧连忙倒水。袁夏扭头和右边的乔安聊天去了。
扶景和接过杯子说谢谢，“你怎么每次见我都这么紧张？”
“您是领导嘛。”沈翘梧笑得眉眼弯弯。
扶景和拿杯子喝水，好笑地看着沈翘梧：“我有那么吓人？”
“您还不吓人呢？您每次打电话都先是四个排比反问句，我真是反应不过来。您下次能稍微慢点问吗，我没那么紧张的话回答的效率也高，您说是吧？”
沈翘梧叽叽喳喳地对着正主诉苦，扶景和还是第一次在公司遇到这么好玩的小姑娘。
“还有上次和derek总开会的时候，您推门进来我都吓死了。”
扶景和神情正经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直直地望进沈翘梧眼底。一瞬间，沈翘梧感觉心跳停了一拍。
“我那次撞到你了吗？对不起啊。”扶景和低声细语，靠得又近了一点，“我当时哪儿是为了凶你啊，我是要凶营销。”
沈翘梧眉头皱了一下，语气有点犹豫：“可是当时营销说得不对嘛……？那几份报告确实拖了他们半年诶。为什么不把报告补上，支持他们投标呢？”说完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扶景和。
扶景和神色温柔又郑重，与平时判若两人：“你说得对，其实你那封邮件也写得很好，只是我们站在不同的角度。derek之前就有过类似的需求，我们全力支持之后，却发现当地市场始终以欧美产品为主，我们很难打开。后来那张证摆在那里三年，每年只出口几台样机。”
好有道理啊，沈翘梧边听边点头。所以fda的案子他会力保，而韩国则是当断则断，看来他行事还是有逻辑在的，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没谱。
“而且产品只要卖过去了，我们就被绑架了，每年用服的成本、应对监督抽查的成本，都很高。更别说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成被告。”
听着扶景和带笑意的低声耳语，沈翘梧当场被说服了，“原来你们大人办事也要靠凶哦……”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
“对了，有个事儿我是真的要跟你说。”扶景和分外认真地说道。
沈翘梧心中警铃大作，她乖巧地看着扶景和：“扶总您吩咐。”
“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帮我介绍介绍女朋友呗？”
哈？这是什么人啊！沈翘梧当场收回了对扶景和的一切正面评价。
酒过三巡，扶景和拉着项目组的人回去加班了。胡经理正在细数公司里可以介绍给袁夏的青年才俊。
沈翘梧装作不经意地插嘴：“胡经理，您觉得扶总怎么样？”
这一下打开了胡经理的话匣子：“他可真是年轻有为。他好像小我三岁吧，今年也就32，已经是产品总监了。但他一直不谈恋爱也不考虑结婚。”
“这么好的条件，应该很好找女朋友的吧。”沈翘梧煽风点火。
“他太挑剔了。而且你别看他平时油嘴滑舌的，其实从来不主动追女生，那就算有喜欢的，也错过了呗。”
沈翘梧小声和袁夏嘀咕：“那不就是随便撩着玩吗，就是妥妥的渣男吧？”
袁夏点头：“是啊，很符合他的既定人设。”
沈翘梧继续添油加醋：“而且他好像有美国绿卡诶，他不会在国外已经结婚了，然后伪装成单身吧？”
袁夏做茅塞顿开状：“啊，那一切不就说得通了！”
沈翘梧觉得自己的推理十分靠谱：“我打算以后就称呼他为渣男了！”
两个人又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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