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我真的很羡慕你。”
欧青轻声说道，“你有那么高的天赋。你不用学，就能比我们这些刻苦学了好多年的人要滑得好。”
姜姒转过身，看向欧青。
她眼底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却仍然固执地悬在眼眶里。
“可是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欧青低头将物品收纳整齐放进行李箱，再抬头时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没了。
她正静静地看着远处厚重的帘子。
那里是滑雪场的入口。
从那里进去，迎面便是人工造成的雪花和训练的雪道。
“我要走了。”
欧青深深地看了一眼滑雪馆，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姜姒，拉起行李箱，“之前的事，我无端猜测你，对不起。”
欧青离队的事在青训队里引起了小小的波澜。
明天姜姒才正式上中级赛道，下午训练时还是在初级赛道上练倒滑。
小姑娘们咬着耳朵悄悄地聊天。
“欧青不会是因为没进种子队负气走的吧？”
“你傻啊不是，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离开……我听说，欧青她妈住院已经很长时间了。”
“是的，我听张妍教练说，欧青家里给她找了一份滑雪俱乐部里陪训的工作。”
“……”
姜姒默默地将滑雪板上的固定器系紧，看着远处连绵的雪道。
一切都平稳正常进行的时候，另一边却乌泱泱的一群人抬着担架急匆匆地向门口冲去。
一时间大家都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都愣愣地看向那边。
出什么事了？
直到下午训练结束后姜姒才知道，被抬出去的是国家自由式滑雪坡面障碍技巧队里的一位师兄。
“好像是前交叉韧带撕裂什么的，挺严重的。”
郑小云摇了摇头，“上桌的时候失误了，膝盖直接撞上了障碍的桌子角，当时人就疼得脸色煞白，还说能继续，结果还没站起来就直接倒地上了。幸好旁边有教练看着，立刻拿了滑雪板做了简单的固定，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不然……”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姜姒已经懂了她想说什么。
“可是不是马上冬奥了吗……”
“是啊。”
郑小云道，“太可惜了。”
此时滑雪青训营微信群里却传来几声消息通知音。
“咦，抽签。”
郑小云没精打采地打开手机，看着群公告自言自语，“是咱们队里选人去医院探望一下师兄，男队女队各选一个，教练带着去。”
姜姒朝她那里看了一眼：“选中谁了？”
“你。”
郑小云看了她一眼，“十五分之一的概率，天选之子啊。晚上七点在滑雪馆门口集合，得了，现在都六点四十了，你直接去门口等着吧。”
姜姒到门口的时候教练和另一位被选中的还没有来，等了没两分钟，两个教练便带着另一个被抽中的幸运儿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张妍教练从来脸上都是带着甜甜的笑容，像现在这样抿着唇不发一言的时候，姜姒还是第一次见。
她能看得出来，两个教练的心情都很不好。
国家队是有专门的医生和病房的。
在进病房之前，张妍教练还专门把姜姒和另一名队员拉过来说话：“里面的是你们坡面障碍技巧的师兄，情况很不好，他现在需要做手术。”
“但是，”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但是。”
张妍苦笑一声，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姜姒听郑小云说过这位师兄的情况很严重，但现在看着张妍和俞鸿波两人的神情，却突然意识到情况远比自己了解得还要严重。
张妍教练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他们走进了病房。
本以为是凄风惨雨一片，没想到师兄正半卧在床上，正抬着头津津有味地看视频，嘴里还时不时点评几句。
他腿上用固定带束缚着，无法动弹，整个人脸色依然一片惨白，见他们来了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哎呀，俞教张教，你们怎么来了？”
张妍教练看着眼前的人差点没直接红了眼眶，又强忍了回去：“陈浩，你躺好，我是带你的师弟和师妹来看看你。”
“我跟皮猴子一样，肉厚经摔。”
陈浩脸上笑嘻嘻的，又看向姜姒这边，“师弟师妹好，一个帅哥一个美女，太养眼了。”
说着陈浩就招呼让他们几个人坐下，甚至还吃力地想起来给他们拿凳子，赶紧被人劝回了床上。
姜姒坐下来才看见，陈浩看的视频正是自由式滑雪赛事的剪辑。
两位教练一坐下就开始旁敲侧击，大意就是希望陈浩把这个手术做了，永绝后患等等。
说着前面的时候陈浩还乐呵呵的，一听到后面的话时，他只是沉默了半晌，很平静道：“我不做。”
俞鸿波教练耐心地又把医生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却没想到陈浩依然固执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不做。”
他看见张妍和俞鸿波两个人都直直地望着自己，又道，“我的身体我心里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冬奥了，拼死我也要拿到成绩。”
说罢他便把目光投向姜姒这边，微微笑着问道：“师妹是哪个项的？”
“她还没定呢。”
张妍眼睛仍然是红红的，“你别操心这么多了，好好养伤吧。”
出门时姜姒看见一对夫妇正坐在门口哭，那头发已经花白的中年男人起身抓紧了俞鸿波教练的胳膊，声音都在颤抖：“教练，我儿他不给我说实话，他到底怎么样？我儿子没事吧？”
“没事，真的没事。”
张妍教练认出来了中年男人的身份，强打起笑脸来安慰，“滑雪本来就是高风险的运动，都是些小伤没事的。”
“我怕浩浩死啊！！”
那个一直在压抑哭声的中年女人终于大哭了起来，“不参加奥运会了，浩浩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现场一阵兵荒马乱，很快便有人带着护士过来维持秩序。
站在一边的姜姒愣了一下。
带护士过来的那个人，不正是陈红薇教练吗？
张妍留下去安抚陈浩的父母，俞鸿波带着另一位队员先走，现场只剩下了陈红薇和姜姒。
姜姒刚想说话，陈红薇便赶在了她的前头。
她的神情还是如从前那样冷冷的、没有多余的表情：“知道滑雪的危险了吗？姜姒，这条路，你还敢继续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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