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巴利安
彭格列暗杀部队的总部地处深山老林，美其名曰避免纠纷，真正的理由当然是为减少除建筑修缮外的其他财产损失。并且山路崎岖，加百罗涅首领收藏的法拉利拒绝出借，因此多利亚纳只能驾驶一辆颇为老旧的越野车前来，车速提不上来，一路颠簸，她思考了片刻干脆骑她新获得的匣兵器返程的可能性，叩响了宅邸的大门。
建筑物里传来东西翻倒碰撞、玻璃碎裂、爆炸——或是连续吹爆上百个气球的声音、喊叫、哀嚎、以及充满了脏字的叫骂。英国人镇定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怀疑敲门声并未被听到，于是等待片刻后，再次敲了敲门。
这回门终于是开了，来开门的人造型浮夸，看起来并不很适合暗杀。他透过墨镜将来者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打量了几遍，接过多利亚纳递来的名片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道：“啊，是跳马的人吗？我以为加百罗涅除首领之外已经没有新生代了，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可惜你好像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哦。”
“我是所有人喜欢的类型，”她向对方友善地笑了笑，“迪诺应该通过沢田先生联系过你们，我是来找弗兰的。”
“何必亲自上门，毕竟二十一世纪，通讯设备发达。”
“也许是因为我过问了很多人，他们都告诉我那孩子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他现在在吗？”
路斯利亚捧着脸想了想，与此同时建筑物里的各种背景噪音依旧不绝于耳。最后他妥协道：“你可以进来等，我去叫他出来。不过要小心点哦，我不知道加百罗涅有没有工伤补偿。”
他领着英国人来到会客厅，这里看起来居然寻常、完好，一点也不像海啸过后的灾区。他将多利亚纳安顿下来，甚至贴心地给她倒了杯红茶，接着才转身离开。
不知是来自头顶还是隔壁的噪音稍稍减弱，英国人摸出手机，发现信号糟糕，网络变成了e。她简短地给自家首领发了条短信说“到了”，过了好久才发送出去，接着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他们给我倒的茶里会有毒吗”。
“我们从不用毒吅杀的方式，因为那样很无趣，也很低级，”她被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音源太近，她一扭头便看到沙发背后探出来的一颗金发的脑袋正诡异地对她笑，“啊，你是沙滩音乐节上那个愚蠢的幻术师。”
她放下了手机，好脾气地回话道：“您的礼仪真糟糕，没人告诉过您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手机吗？”
“庶民没资格跟我提礼仪问题。”
“严格来说，我是英国的子爵。但我至今都没查到哪个第三世界的小国家有个失踪的王储。”
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了她的脖颈上，并毫不留情地在一点点往下压：“加百罗涅的人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嚣张了？我向你保证你今天不会活着走出这里，有遗言吗？”
多利亚纳轻微地叹了口气：“共和国万岁？”
“啧，”青年撇了撇嘴，手腕一甩把小刀扎进英国人腿边的沙发里，距离不到一厘米，但后者半点没动，显然不觉惊慌，于是贝尔挑剔道，“真没意思。”
“我以为这是规矩，我在你们的地盘，无论怎样都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好啊，如果你真这么想，就乖乖坐在那儿别动好了。”话音未落一排小刀就被整齐地向访客掷过去，刀刀直指要害。这回英国人终于是决定躲开，她飞快地从沙发上站起，转过身敏捷地后退了一步，同时从上衣外套里迅速地掏出一把左轮。场面不太友善，但有人却仿佛有天大的好事随了心愿，嘴角咧成月牙弧度：“就是这样，开吅枪试试看啊。”
眼看似乎就要发生流血事件，会客厅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长发的作战队长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在此的生面孔正手持武器。按常规推理来者不善，但以巴利安成员的秉性这是正当防卫也不是不可能，因此他冷静问道：“喂，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斯贝尔比·斯库瓦罗，迪诺向您问好，”多利亚纳平静地举起双手以示无意动武，“我以为他通过沢田联系过你们了，我是来找弗兰的。”
“哦，是跳马的人，”长发男子咧开嘴大声嗤笑道，“下次让他不如直接通过我转达消息，我们不听沢田那边的命令。”
“可你们是暗杀部队，那你们平常都杀谁想杀的人？”
“我们杀该死的人。现在，把枪扔到地上踢过来。”
英国人听话地照做了，斯库瓦罗抬脚接住地上滑过来的左轮，接着他又说：“把你手上的指环以及口袋里的匣子也扔过来。”
“恕难从命。您认为我袭吅击一个暗杀部队能有什么好处？”这次她没有顺从，不动声色地做出了警备的姿态，“还是说，我不知道弗兰是这么重要的人物，我得向你们所有人问过好以后才能见他吗？”
这回换成贝尔笑了出来：“正相反，你就是在这儿当场打死他我们也不会阻止，那不过会给我一个动手的正当理由。”
“啊，那可太让我受伤了，”门口突然传来男孩子波澜不惊且很难让人觉得不是棒读的声音，他不带感情地向英国人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师傅的那个上了年纪的朋友。”
从古至今人们对术士的印象大多并不太好，因为他们多数性情孤僻古怪，其中一部分像是江湖骗子，在不了解的人眼中与算命的异教老太太或是骗人钱包的二流街头魔术师无二；另一部分则像异端和鬼怪，像是萨勒姆的女巫。多利亚纳自认是其中为数不多的正常人，而弗兰显然不是。
而被她归入不正常人范畴内的少年的房间却整整齐齐，没有什么多余物品，甚至看不太出生活痕迹。她拖来一把椅子坐下：“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我不想再亲自登门找你了。”
“我倒是有手机号码、邮箱、推特账号啦，可我没有手机和电脑啊，你就算知道了大概也联系不上我吧。”
“二十一世纪，有哪个心智健全的青少年会没有手机和电脑？”
“我也曾经有过嘛，不过它们大多很不经摔，鲜少能撑过一个礼拜，长毛队长又认为这种东西不该公款报销，明明我曾有过的五个手机里面有三个都是他弄坏的诶。”
多利亚纳几乎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那你们出任务的时候都用什么联络？”
“当然是有专门的对讲设备，坚固程度是普通手机的很多倍，就连老大也不会轻易就能打坏。而且手机号码很容易追查啊，没有人会在去杀人的时候用普通的手机给别人打电话吧。”
“差点就忘了你们公务外出大多不会跑太远。但如果是外人该怎么联系你们呢？”
“像他们那些暴力又孤僻的怪人是不会有外人想联系的啦。”
腹诽一句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英国人感觉到了一丝交流困难：“如果我想在不亲自登门的情况下联系到你，我该怎么做呢？”
“或许可以像师傅那样，用脑电波交流。你不也是幻术师么，虽然音乐节上的把戏是很粗劣啦。”
“那根本就不是脑电波，而且很麻烦，不太符合我的行事风格，”多利亚纳叹了口气，“算了，我会想办法的。还是谈正事吧，我先前答应你的师傅会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但复仇者神出鬼没，他们的监狱并不止一处，据我掌握的情况六道骸已经不在最初被关押的地方了，像他这种危险程度的人应该会在北部，更人迹罕至的地方，”说着她从外套口袋里取出几张照片，“我会接着再查下去的，这是目前我查到可能是监狱坐落地的几个地方，分布在阿尔卑斯山脉上。如果是我来制定计划，我会想在确定大致位置之后现在那附近勘察一下情况，如果有办法了解到监狱的内部构造就更好了。”
少年没有马上发表意见，只是不紧不慢地翻看着照片，简单地评价道：“啊，居然不是在芬兰、瑞典或是挪威，我还以为我们能去冰天雪地的苔原看极光了呢。”
……
离开的时候也并不十分顺利，英国人不出意外地又被找了一通麻烦，她缓慢地开着那破破烂烂的越野车往回驶去，在途径第一座加油站后手机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信号。首领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过来的。
“你大概没收到我的消息，都还好吗格雷先生？斯库瓦罗有说什么针对我的话吗？他们没抢走你的指环和匣子吧？”
“我在开车，”她随口回答，“有什么不能等我回去再说的重要的事吗？”
“对你来说，倒也算不上……”她听到手机对面轻微地叹气声，“你还记得艾莉亚小姐吗？我们去过她办的舞会，你还和她聊过一会儿。”
听闻这个名字，英国人很快预感到了些什么，但她没有把猜测说出口，只是假装平静地问道：“我当然记得。怎么了？”
“她在今天下午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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