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熔岩
空气里仿佛飘起了一层快乐因子。
穿着白衬衫与高跟鞋的女孩子原本并不是能用可爱来形容的类型，但是被朋友撞见自己大快朵颐狼吞虎咽时流露出的堂皇还是颇令人忍俊不禁。
既然被看到了那就看到好了，神仙可以只靠露水仙气活着，但她不是，吃东西再正常不过了。这么一想，心里的尴尬立竿见影地减弱了不少，沈意疏用纸擦了擦嘴，大方地上前问候：“leo哥，弘彬前辈，你们好。这么巧，也来买三明治？”
郑泽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几月不见，沈意疏似乎比拍摄mv那阵更瘦了，但是也比那时候更加亮眼，本来就是外貌优越的人，在sm出色的包装之下，哪怕不唱歌不跳舞光站着，靠脸吸粉也不是梦。
郑泽运和沈意疏认识所以可以不用太在乎礼节，但是李弘彬不行，他赶紧回了礼：“你好，euphyxi，久仰大名。”
“前辈也认识我？”
说完这句沈意疏就想抽自己嘴巴，就算不知道redvelvet没听过《happiness》，但李弘彬肯定是看过《花瓣游戏》的，问问郑泽运也该知道自己出演了mv。
“嗯，多托了leo哥的福。”李弘彬说，脸上笑出两个酒窝，像兔子一样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隐隐泛着兴奋的光芒，“euphyxi，去过我们的签售会没错吧，《诅咒人偶》时期？”
沈意疏的眼睛立刻瞪圆了，她完全没想到李弘彬的记性那么好，竟然还能想起去年签售会的事。旁边的郑泽运听到李弘彬提起这事，不大自然地转过头移开了视线，他感觉回去过后有些事可能是不得不说了。
不过既然被问到了，沈意疏还是老实承认：“对，正好是vixx拿一位那天，前辈记性真好，竟然记得我。”
“因为太……特别了，看起来就像是艺人。”漂亮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李弘彬咽了回去，唯恐沈意疏误会自己是个轻浮不庄重的人，“没想到原来是leo哥的朋友。”
“其实我也算是星光来着，粉丝嘛，谁不想去签售会亲眼见见偶像呢？”沈意疏说，“我的队友还在等我带东西回去，我就先走一步。待会儿的正式舞台我会看的，加油！”
“好。”
郑泽运还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样子，看得李弘彬甚是不满：“哥你主动叫人家，为什么又不说话？你算算你一共说了几句？意疏、嗯、好，加起来有超过十个字吗？”
“你刚刚不是在说？”郑泽运抬眼反问。
“那你不说我不说，是想让人家尴尬死吗？而且为什么你是哥我却是前辈，听上去活生生把我叫老了一辈。”李弘彬感到很不服气，明明他才是93的，怎么听起来反倒像83的？
“你和她又不认识，当然是叫前辈了。”不过郑泽运反思了一下，发现确实不管是kakao还是面对面聊天，沈意疏都是积极引导话题的那个人，他的反应是显得有些迟滞和冷淡了。
这样不好，以后应该主动找话。
就算不主动也该多说一些。
嗯，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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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其余人正在拿着平板看刚刚的彩排视频，沈意疏把三明治分过去了便也掏出手机连上电视台的无线网络，点开某红白视频app，在搜索栏输入了vixx。
vixx发新专辑了沈意疏是知道的，只是自己也忙着回归还没来得及听歌，索性就听歌看mv一起了，还能贡献一点播放量。
“泥栽康甚莫（你在看什么）？”姜涩琪凑了过来，嘴里还在吃东西，发音有些含混。
“有朋友也回归了，我在看他们的主打歌mv，要一起吗？”
“要！”
听到“朋友”两个字姜涩琪心中立即警铃大振，赶紧答应，她瞅了一眼视频封面，vixx几个字母瞬间勾起了她的回忆。去年年底的月考沈意疏表演的《诅咒人偶》原曲就是这个团的，她听过歌看过mv于是稍有了解，但是没听沈意疏提过和谁认识。
沈意疏分了一只耳机给姜涩琪，把手机举高，然后点击播放。
新歌名叫《error》，mv一开始是一个类似实验室一样的场景，李弘彬饰演的男主角一一扫视了由成员们扮成的机器人，镜头给了每个成员的面部特写，随后屏幕上出现了error和vixx的字样。
前奏的钢琴声渐渐响起，mv在剧情和舞蹈两个画面中来回切换，姜涩琪盯着屏幕，状似无意地问道：“这里面哪一位是你朋友？？”
“嗯？”沈意疏应了一声，指了指屏幕里的郑泽运，其他人把他围在中央，他正慢慢抬起头“苏醒”过来开口唱歌，宛如机器人解除了休眠程序，“leo，本名郑泽运，队内主唱，我没有说过么？”
“你什么时候说过了？”姜涩琪感到委屈，“你的朋友除了公司里的几个练习生和刘是我，其他人我哪里认识？”
“要是没在你面前提过那就说明不是很好的朋友，也就没必要认识了。至于leo哥，确实是好朋友，不过他也是爱豆，每天都很忙，不是那种常常能见面闲聊的朋友，接触得少自然提得也少。”沈意疏一手搭上姜涩琪的肩膀，咧开嘴笑得意味深长，“我们涩琪这是吃醋啦？因为我有了你不知道的朋友？”
沈意疏靠得太近，温热的鼻息悉数扑在姜涩琪脖间，吓得她立刻往后躲，不知是羞怯还是恼怒地回了一句：“谁吃醋了？你不要乱说！”
耳机因为姜涩琪的动作随之被扯落，掉在沙发上。沈意疏捡起耳机戴回到自己耳朵上，看着姜涩琪渐渐烧红的侧脸和耳垂，觉得甚是有趣。台上swag台下清澈又纯情，她们这个团果然没有一个人完全贴合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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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场《人气歌谣》采用了直播的放送模式，正式表演时后面的歌手可以直接通过待机室里的电视机观看。郑泽运打开电视机的时候，正好轮到redvelvet表演，五把椅子一字排开，黑裤白衬衫的女孩子们身段纤细，动作利落而舒展，像伸直的柳枝，柔软又坚韧。
临近末尾时沈意疏有一个领舞的c位，半马尾随着转身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然后是坐在椅子上的一连串动作，力度到位节奏精准，歌唱得又稳又好，“天生爱豆”这种快烂大街的俗气形容放在她身上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电视机里、不远之处的舞台上的那个沈意疏，和郑泽运认识的、所以为的、甚至几月前在mv拍摄现场见到的沈意疏都全然不同，她在表演时展现出来的光芒，是以往的相处中从未见过的。
有这样的外表，踏入娱乐圈可以说得上顺理成章，从什么也不会到成为euphy顺利出道，看起来也像是优等生按部就班的努力后所应得的成果。过往郑泽运总觉得沈意疏是个很冷清的人，像林间的山岚，以为会在此地长久驻足，但却在太阳升起后说散就散，一星半点的留恋都吝惜给予。进了sm那就认真练习升到a班，被告知无法出道后就另寻出路，能做/爱豆最好不能那就回去念大学，无论怎样都可以，无论到哪里都有路可走，既然没有了最坏的结果，那么自然也就没有了恐惧和执念。
但是就在今天的这个舞台里，他却发现了她眼中的热情，哪怕个人part并不多，但是从头到尾却都很投入，看起来也格外享受，仿佛此时不是在《人气歌谣》而是在全世界最盛大的舞台上演出。
原来你的心里藏着这么巨大的热爱。
郑泽运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惊喜，仿佛辽阔的冰原主动生出了一丝裂隙，让他得以窥见厚厚的冰层之下包覆的火热熔岩。
是我错了。他想，心里却溢出了愉快的泡泡。
李弘彬：……这哥为什么突然开始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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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2日，mbc电视台。
凌晨三点赶完了作业五点又被叫醒往电视台赶，到了待机室之后沈意疏仍然感觉困得睁不开眼睛，便向裴珠泫打了招呼出去买咖啡了。听说电视台近来新开了一家咖啡店，她正好可以去尝个鲜。
这个点《showchampion》还没有开始彩排，但是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沈意疏几乎是一路问候着过来的，好在咖啡店里人并不多，她能够稍微清静一会儿。
“你好，一杯特浓美式加冰，不要糖不要奶，谢谢。”
点完单付了钱沈意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趴在桌子上想偷偷眯一会儿，迷糊中仿佛听到店员放下咖啡又走开了，但她实在太累，连睁开眼睛把咖啡端过来也很困难，索性不动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盯上她这杯咖啡。
“怎么在这里睡觉？”
半梦半醒之际沈意疏隐约听到有人在对自己说话，艰难地支起头，揉了揉眼睛，发现是郑泽运，于是又趴回去了。
郑泽运：……
“啊leo哥！”
没过两秒沈意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站了起来，但动作太急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又跌坐回椅子里，反倒是郑泽运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开口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沈意疏有气无力地说道，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又猛喝了一口冰咖，这才清醒过来，“估计是低血糖犯了，我吃颗糖就好。”
“你这样待会儿可以上台吗？”
“没问题的，我休息会儿就好了。”沈意疏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郑泽运不用担心，“昨天通宵赶作业没怎么睡，所以就过来买咖啡了，哥也这么早？”
“嗯，你先等我一下。”
郑泽运放下手里的咖啡转身去了柜台，沈意疏看见他和店员说了什么，然后掏出钱来付款。郑泽运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毛线开衫，袖子很长盖住了大半个手背，背影看起来好像一只巨大的黑狐狸。
看起来是狐狸，说话却软得像只兔子，而胜负欲发作的时候本体是狮子的事实就藏不住了。
水母鱼黄代表果然铁口直断，leo这个艺名取得可真贴切，沈意疏心说，然后一抬头便看见郑泽运端回了一份三明治放在自己面前。
沈意疏：……我怀疑你在搞我，而且我有证据。
“光喝咖啡不好，吃点东西吧。”仿佛感觉自己的语气太生硬，郑泽运又补了一句，“我帮你拿了刀和叉。”
听了这话沈意疏忍不住以手捂面，她本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偶像包袱那么重的人，然后回想起在sbs遇见时的场景……算了，我就是有包袱没错。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哥的款待。”
沈意疏乖乖拿起刀叉切三明治，正好她也是有点饿了。
眼见着时间还早，郑泽运便坐了下来，咬着咖啡吸管看沈意疏吃东西。以前觉得她冷冷清清像垂落在雪地里的椿花，其实分明很有人气，和所有二十岁的女孩子一样，既生动又可爱。
“我看了你们的舞台，《benatural》。”郑泽运听见自己上扬的尾音，“很棒。你做的很好。”
“果然是十项全能。”
沈意疏还是不大适应当面被人夸，赶紧转移了话题：“谢谢哥，我也看了你们的表演，《error》这首歌很好听，我觉得你们这次回归成绩应该会很不错。”
这倒不是客套，沈意疏是真的觉得《error》质量很高，mv和造型一如既往地延续了vixx的概念之路，选取了机器人的概念，编舞上也力求展现机器人特色，最后的拔插头动作着实让人记忆尤深。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歌好听且耐听，有让人一直循环的魅力。
而且vixx自从《诅咒人偶》拿到初一位之后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上升势头，人气涨得很快，组合的运营路线也适时做出了调整，依靠黑暗三部曲杀出一条血路后，今年的《eternity》和《error》两首歌在服化道上都做出了优化，整体上变得精致而美型，不再像之前那么破格，往主流靠拢了许多。
“听说今天的《showchampion》你们还进了候补？”沈意疏把盘子里最后一小块三明治吃完，问。
郑泽运点头：“是，如果能拿一位的话就好了。”
“会有的，vixx现在是大势，哥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好像你每次说的话最后都应验了。”想起当初才见第二面时沈意疏就言之凿凿地说你会出道的，之后那些隔着手机屏幕寄送而至的美好愿景也都成真了，郑泽运心里有点高兴，一向冷淡的面色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以后不要祝福别人了，把它留给自己吧。”
“不不不，就像预言家不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一样，祝福自己在我看来是没有用的。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等价的付出才能够换来等价的回报。我想要拿一位想要最佳新人奖，所以我也要为此而努力。”沈意疏摆手，表情真挚，“我的祝福能够实现，是因为哥一直都在努力，你值得这一切。”
郑泽运有些愣，似乎没想到沈意疏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到郑泽运的反应，沈意疏心说不好，赶紧试图挽救：“对不起……leo哥，我好像真挚病又发作了，你就当没听见吧……”
“不是这样的……”郑泽运知道她又误会了，哭笑不得，立即解释，“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好像一直以来都对你有所误解，以前觉得学习也好做练习生也好，似乎都是优等生的本能在驱使着你，看了你们的舞台才知道，你是真的热爱这个职业，并非像看起来那么冷淡又克制。”
“说来也奇怪，你的眼里明明有那么深沉的热情，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看见？”
“那是因为哥想的没错，不是误解。”
沈意疏往后靠在椅背上，肩膀完全松弛下来，脸上挂着笑：“可能直到去年底之前，我还不是全心全意地想做/爱豆歌手。”
“被星探递名片来面试是觉得新奇，决定来韩国做练习生是想试着体验别的生活，坚持练习是不想向那些认为我自断未来的人低头，想出道也是不愿意认输。只是我习惯性保留planb，所以你会觉得我有些抽离吧？虽然并没有说一定会有一个出道的位置是给我的，但是被告知无法出道的时候，我还是很难过，那可能是我活到现在过得最难受的一段日子。”
自觉又戳到人伤疤的郑泽运：“对不起……”
“不用这样，哥为什么老是在道歉？”沈意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笑开，“我现在出道了不是么？至少那段日子让我意识到我是真的很喜欢唱歌跳舞，难受也是有意义的。不过哥能对我说这些我感到很开心。”
对面的狐狸眼睁大了一些：“为什么？”
“也许是意外地被他人所了解，并且省掉了主动进行情感反馈的过程……？”沈意疏微微抬起下巴，黑色的眼珠转了一圈，有无数微末的情绪碎片从记忆深处上涌至眼底，“但不管是熔岩还是冰川，都是我。”
euphy是我，沈意疏是我。
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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