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金刚琉璃
薛明之的话信息量太大，沈意疏因为消化不过来，大脑cpu直接烧掉了。
我把你当前辈，你居然想睡我？
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可能，眼高于顶的薛明之竟然会喜欢她？不温柔不可爱，性格倔犟还自闭，他究竟看上她哪一点了？对着她没有表情也没什么反应的脸，他照样可以冒出那种冲动吗？
薛明之的欲念在沈意疏这里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对她来说，无法接受的是他为什么要说出来。
格外信任、思念的前辈，在消失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后回来告诉她，真实的他既不光辉也不正直，甚至还因为太过喜欢而难以自控地想要侵犯她。
沈意疏做梦都想不到，侵犯这么一个暴戾又可怕的词语，居然会和风光霁月的薛明之产生联系，哪怕她也曾意识到他可能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和善。
真的，为什么非要说出来，明明五年都没见过了，再深沉的喜欢又能留下多少，特地来把她心里的宝贵珍藏给砸碎就能让他开心吗？还是说，他本身就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以观摩他人的痛苦和悲伤为乐趣？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前辈会对我存着这样的心思。”
“倘若前辈真的喜欢我，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既然当初选择了离开，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再告诉我？”
“那时怀揣着怜惜不想伤害我，现在没有了，就能无所顾忌地践踏我心中的美好记忆，对么？”
“或者说，你根本没有多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宠物，你想要怎样就怎样，然后以观察我的反应来取乐。”
沈意疏仰着脸，她的质问并不严厉，甚至声音还有些飘忽，却每个字都重重锤打在了薛明之心上。
当初怕自己再做什么伤到她所以彻底下定决心离开是真的，回韩国奔丧以及抱着给朋友们一个交代的心情约了这顿饭是真的，在刚才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要再提那件事也是真的。
真的，都是真的，只是薛明之过分高估了自己，以为五年不见早就放下，没曾想见到沈意疏安静坐着不言不语烤肉的样子他潜藏已久的恶毒又冒了出来。看上去她连同他再多说两句话的兴趣都欠奉，凭什么她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和johnny更有默契，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过往的痕迹都遗忘？
也许他本质就是一个坏人，心态最是扭曲的那种。自己受了苦没关系，但看见别人过得好，就一定要想办法让别人也不痛快。
薛明之阴沉着脸不回话，沈意疏也没了再深究下去的想法，今晚她接收到的冲击太多也太剧烈了，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修补被薛明之砸碎的关于他的金刚琉璃像，哪怕明知都是徒劳。
“我很想前辈告诉我你是在和我开玩笑，那样我就有理由把这半瓶水泼你脸上，让你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我这几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口和前辈说再见，也不只一次地幻想过再和你见面时一定要表现得坦然大方，姿态要好看，让你知道我成为了很棒的大人。”
“但现在来看，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提前向你道别吧，祝愿前辈此后一切顺利，所得即所想，没有烦恼也无病痛，幸福快乐地活到一百岁。”
沈意疏睫毛颤动，眼中隐有泪光，她最后看了一眼薛明之，想要把面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的脸重合起来，最后发现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完全贴合。
不一样了，真的怎么都不一样了。
“意疏，我……”
“不必多说。”沈意疏躲开薛明之伸过来的手，略一弯腰绕过他，“听说前辈是回来赴丧的，还请多节哀。”
看到沈意疏往回走了，徐英浩也赶紧从便利店里出来，虽然听不见这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但应该聊得不太愉快，不然沈意疏不会是这么个表情。
“你站住，别靠近我。”沈意疏制止了想要靠近的好友，回头又看了看薛明之，连带着觉得徐英浩也有点可恶了，“你和他慢慢叙旧去吧。”
被共沉沦的徐英浩：我做错了什么？
-
“石头剪刀布！”
“……”
郑泽运闭嘴望天花板，他的胜负率怎么现在呈断崖式下降了？
“leo哥快去吧快去吧！”
“leo啊早去早回。”
“哥我要饿死了！”
“好好好，这就去。”
屈服于忙内不断挥舞的拳头下，郑泽运抓着手机出了公司，早知道点外卖就好了，他为什么要嘴贱说用猜拳决定谁去跑腿买夜宵？
果然是谁提议谁中签，墨菲定律诚不欺我。
jellyfish的大楼“藏”在几栋居民楼后边，但比意想中安静，他得拐出去了才有地方买吃的，想着要走一段路便戴上了耳机听歌，正常步行大约三首歌的脚程。
把音量调大后渐渐听清楚了耳机里的前奏，雨和钢琴，是《growing》。
随机播放就是这首歌，难道是什么天意吗？
更别提还有沈意疏在lr待机室里亲手拆出来的三张小卡，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所有事情好像都能用巧合来解释，但现在……对不起他不想迷信的。
这样吧，如果拉比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招牌糖醋肉还没卖光，就说明今天是个幸运日，那他就去给沈意疏发信息主动找她聊天。
冒出这个念头后郑泽运就觉得好笑，他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畏畏缩缩，连随便聊聊都惴惴不安必须找个正当由头。
他明明不是这么迂回的人。
“姨母，”把两手的东西合到一只手上，郑泽运摘下耳机问，“糖醋肉还有吗？”
“诶，leo哥？”
他回头望，便看见沈意疏，她站在不远处的烤肉店门前，背对路灯，周身都披着一层明黄的光晕。
沈意疏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有点意外又很惊喜，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郑泽运。
“你怎么在这儿？”
“我猜拳输了出来给他们买吃的，这里走过去不远就是我们公司。”
视线逡巡了一圈，沈意疏瞥到了前面的熟悉路牌，穿进去就是水母鱼，只是她之前来的时候走的不是这条路，所以也没想到离得这么近。
“你呢？一个人？”
“没有，和成员还有公司里的前辈们一起。”指指背后的烤肉店，沈意疏说，“一个练习生时期认识的……前辈回首尔了，约了大家来吃饭。”
“糖醋肉还有最后一份，要不要？”老板娘的洪亮嗓音从后厨传了出来。
“要！”郑泽运也扯着嗓子回答，看来今天果然是他的幸运日？
“原来哥喜欢糖醋肉吗？”
“没有，是拉比喜欢，但为了保持身材很少吃。”他掏出钱准备付款，唇角上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这家店的生意很好，经常很早就卖光了，没想到今天这么晚还能买到。”
“是很好的一天。”她也笑，“哥回去的时候买张彩票吧，说不定能中奖。”
“好。”
“意疏啊——”
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郑泽运也一并回了头，两个年轻男子，个头都很高，年纪大一些的那位气场很强，看着不像是普通人。
他又转过去看沈意疏的表情，却发现她并没有很高兴。
“你们先进去吧，我再说两句话。”
“一起来的同伴吗？”
“是。”沈意疏回答道，“我的同年亲故和认识的前辈，今天就是为了他才聚在这儿的。”
“这样啊……”
“对的。”沈意疏从老板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糖醋肉，看了下郑泽运沉甸甸的双手，又问，“能提回去吗？要不要我帮忙？”
郑泽运提了过来，笑：“不用，你快进去吧，别让其他人等着了。”
“好，那我回去了再给哥发消息。”
——唔，给我发消息么？
——那、那好，我等着。
我等着你。
多久都等。
-
回去的路上，沈意疏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上听歌，裴珠泫和姜涩琪在后排谈话的声音偶尔穿过耳机进入她耳朵里。她们讨论的中心当然是薛明之，他一进公司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现在虽然头顶上的光环弱了些但并不影响大家对他的好奇。
在她们的眼里薛明之仍然是个传奇人物，光辉璀璨自带bgm，像戏剧中的男主角。如果可以她也想继续保持这种认知，但他为什么非要让她知道他的真面目，她就想做个避世的鸵鸟难道不行吗？
沈意疏现在就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知道爱豆人设崩塌的粉丝，而且她还不能说出去，只能自己难受着。毕竟说实话，谁会想得到帅气和蔼的大前辈竟然有过这么可怕的想法并且差一点就付诸行动了？
以前所有人都夸薛明之是天选队长，成熟稳重又和所有人都玩得开，说得极端一点，一个队全都出了问题薛明之也绝对不会掉链子。把爱豆这份事业比作一场修行的话，在专业精神上薛明之早就修得大乘圆满拥有琉璃金身。但就像历史里写的那样，一个帝国的倒塌是因为内部率先腐朽，薛明之的无漏之躯也是他自己主动抓起来砸碎的，虽然只是在沈意疏面前。
为什么她以为无比可靠的金刚神们最后都变了样，沈渡是，薛明之也是。
沈意疏点开和郑泽运的kakao对话框，对着屏幕发呆。
那么，你也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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