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蹙损春山
“欧巴这次回归跳舞更好了！”
“表情和眼神也好棒，特别是一开始收扇的动作，好像下凡来的狐仙，太勾人了啊啊啊啊！”
“而且音乐剧上个月才结束演出，还要准备回归，一定很辛苦吧？”
签售会上，面对粉丝投来的一大堆热情赞美与关心，郑泽运也有些招架不住，不过捕捉到这其中的个别关键字眼，他突然有了讲述欲：“编舞改过很多次，所以练了很久……表情什么的，有寻求n和其他会跳舞的朋友的帮助，自己再对着镜子修正……”
会跳舞的朋友自然就是沈意疏。作为艺人，女朋友跳舞好表现力强是件与有荣焉的事，前提是，除开自己被压着练习的时候。
沈意疏本质上是个越熟悉就越不客气的人（尽管能触及她本质的人并不多），认识这么久，交往后各种意义上也都坦诚相待了，因而在得知郑泽运正在为即将回归的主打编舞头疼时，她便主动提出帮忙看看。
对主唱来说，舞蹈只要不拖团舞后腿就好了，vixx虽然是以舞台著称的爱豆组合，但是队里除了车学沇其他人却也不怎么以舞见长。金元植出道时还是舞担兼rap担，这几年更多地专注于黑泡事业，不可避免地减少了在舞蹈上的精力，其余几个成员跳舞，算了不提也罢。
真要认真排，郑泽运跳舞在队里还能靠得上前列，出道前的考核也被夸过跳舞不错，不过在沈意疏这里，从眼神到走位，统统被批了个遍，堪称全方位无死角精准打击。
“不许驼背，久了会变矮的！男人哪怕一厘米都很重要！”
“收扇的手把脸都挡完了粉丝还看什么？”
“脖子收住别往前倾，不然上镜观感就太差了。”
“跳起来落地时不够稳。”
“wave能做为什么不做完整？”
“间奏的时候站定了就别晃。”
“不要用脸唱歌好吧？”
“注意眼神，开头末尾都是你，最后两句你还是中心大c，怎么能用这样的ending结束表演？”
郑泽运：……fine。
总觉得这股严厉劲头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曾经学中文发音的时候。
不过那时候的沈意疏顾忌着其余人，严格但不严苛，现在只有他们俩，关系又进入到了远非两年前可比的阶段，魔王本色自然显露无遗，但她说的这些都对，他无力反驳。
沈意疏倒也不只是一昧挑刺，找出问题后下一步就是解决问题。技术上需要改善的地方并不多，她抓的基本都是体态和表现问题，郑泽运跳舞还行——考虑到他主唱的身份甚至可以给个良好以上——力度强劲但又不过分，细节处理有自己独特的韵味在，配合上长腿宽肩的优越身材观赏性还是不错的，就是缺了些舞担意识，一首歌跳下来不能保持住完整的状态。
“来对比下你们队长。”沈意疏拿着ipad在练习视频上反复拉着进度条，以车学沇作为参照范本，“这里扭头把扇子送出去的动作，能明显看得出他的手腕也在发力，不会说做到差不多就行了。舞台上的表演肯定是要一以贯之的，你开场时的气势得绷到最后，就算是主唱，也不能说跳到后面累了就对口型不唱吧？”
“我知道了，回去我会针对这些问题再多做练习的。”
“体态什么的只要意识到了就好说，现在我们来说一下眼神和表情。”点了暂停，沈意疏把ipad放到一边去，伸手要扇子，“你们这首歌叫什么？”
“桃源境。”郑泽运递了过去，说。
沈意疏“哗”地一下单手开扇，略一抬眼，竟然有了种名士风流：“还真叫这名啊？我当时就是随便说说的。”
“开完会之后代表觉得挺合适的，就定下来了，毕竟用的是桃花源记的典故，还是简单直白点好。要是叫乌有乡……”说到这里郑泽运顿了一下，“概念和取名的解释上会比较麻烦，而且有点拗口。”
沈意疏用扇子掩住脸笑，乌有这两个字在韩语里发音很相近，读起来是有些烫嘴，再者桃源境这个名字一听就能让人联想到陶渊明笔下的大同世界，有助于传达专辑的概念。
“那就给我讲一下你们的大致概念吧。”
沈意疏合上折扇，在手心里敲打节奏，好整以暇地听着郑泽运背书。这个事在队里一向是由金元植或者车学沇来负责，但介于郑泽运从沈意疏这里得到了不少启发，在讨论会上提了不少建议，因而大家一致决定这次回归的对外宣传工作就让他来。背书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对着镜子多说几遍嘴皮子也就利索了，粉丝要是看到以往除了唱歌时就动辄以头顶示人的害羞主唱君来介绍专辑，不知道会不会激动得奔走相告，宛如村子里考上了第一个大学生：我们哥哥现在也能背书了！
郑泽运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桃源境描述的是一个远离尘世、温暖和煦的理想乌托邦，只有在这里才能够与所爱之人相会相守，因此整张专辑充满着东方式的幻想与唯美色彩……”
“所以这还是一首情歌嘛？”
“是。”
歌曲会挑选听众，大众自然也会反过来对歌手呈现的作品做出取舍与评判。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恢弘的叙事曲就是比不过愉快的小甜歌更能讨得人喜欢。大众的心比所能想象到的最凛冽的冰原还要冷酷，简单直白的冲击才能让他们停驻，沈意疏不只一次被kenzie批评过写词晦涩艰深，为了追求深层次的意境放弃了歌曲的直观易听性，后面被批得狠了才有所收敛。尽管《桃源境》这个名字就注定了不可能走简易单词重复的口水歌路线，但是本来内涵和意蕴都可以更加开阔的，仅仅停留在现在这一层，不得不说有些可惜。
韩国人的习惯就是上班路上点开melon按排名榜单听歌，沈意疏能理解，辛苦的一天当然想要轻松元气的歌曲来开启，歌词写深了也懒得动脑子去理解，所以只是稍作惋惜便把这点情绪给按了下去。
“那我懂你们这首歌的感情了。”
“嗯？”
“只能在遥远的、再难找到的桃源境里相见，说明感情基调是有些悲伤的，不过被总体的幻想色彩冲淡了不少；此外，这是一首对着所爱之人抒发内心感情的歌，既然明确了对象那就好找角度切入了。”
沈意疏往后坐，拉开一些距离，把头发全部刨到耳朵后面去，回忆了一下刚刚在ipad里看的练习视频，侧着身子做了一遍开扇收扇的动作。扇面遮去了大半张脸，随着手指推动最外边的宽扇骨往上收眉眼也一点点露出来，唇角微扬也带动眼睛弯出丝丝缕缕的笑意，视线都聚在一处，其间仿佛盈着月下的粼粼水波，只消看上一眼，便勾得人恨不能立马纵身跃入。
“怎么样，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吗？”沈意疏问，“不如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她索性遮住了下半张脸凑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形状优美，却是毫不掩饰内心的浓烈情感，郑泽运被沈意疏这样直直地盯着，竟然有过一瞬间的失神。
——他为曾质疑过她的真心而忏悔。
那天晚上一切都结束之后他抱着她去洗澡，两个人挤在浴缸里，她长长的头发飘在水中像深紫色的水草，缠住他，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其实一直以来并不是没有忧虑的时刻，尽管喜欢的话说过不止一次、也交换过无数个热烈的亲吻，但是郑泽运仍然怀揣着一分不真实感，沈意疏想要的东西能从他这里获得，也可以从别人那里摘取，而且很晚才建立起同他人的情感反馈的自闭少女真的懂了什么是爱吗？也许……也许她只是渴望一个引导关爱她的年上男性，给予她比父亲更强有力的温暖怀抱1，而他正好出现，便填补了这份空缺。有些事她可能还不够清楚，但他不能利用她的懵懂，以爱的名义引诱她，于是更加不可以让她轻易做出会后悔的决定，直到今晚他反而被她所诱惑。他成了水手，而她是塞壬，不用展开歌喉，他甘愿主动奉上心脏。
现在再想，这确乎是对沈意疏的冒犯了，即便她早就向他坦承过最深的自我。
“在想……”郑泽运回过神，拖长了声音，把她拉进怀里，“你托付给我的那颗心，应当比海更深沉。”
没有忘记签售会还在进行中，郑泽运很快整理好了心思，签完了专辑递回给粉丝：“虽然练习和自我纠正的过程有点辛苦，但是你们喜欢就好了。”
粉丝激动地点头：“喜欢，太喜欢了！这次的东洋风概念太高级了！欧巴现在不仅歌唱得好，跳舞也好，一定要发solo呀！我会再买专辑来签售会见欧巴的！”
“谢谢，在能力范围内多多支持我们就好了。”也许是和沈意疏在一起久了，郑泽运发觉自己也越来越爱叮嘱人，对此粉丝称之为“老父亲气质加重”，“我记得你上次来说刚拿了奖学金？好好学习，不要翘课来签售会。”
“没有没有，我这学期都没有晚自习了，不会影响课业的！”粉丝立刻保证道，但是被爱豆嘱托学习这个事，怎么感觉之前好像也在一个毛粉室友身上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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