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野地之露
哪怕已经签下了环球发来的合约，沈意疏仍然有种虚无的不真实感。
《荨麻疹》的deory》的间隙去公司录的，这首歌除了写的时候勉强称得上轻松，后期制作的全过程都相当痛苦。像是在跟什么人较劲似的，为了表现出荨麻疹的灼痛感，沈意疏伏案苦熬了一周做完了全部编曲。她原本最擅长使用钢琴写主旋律，再辅以两三样简单的乐器效果完成后期编曲，《荨麻疹》是第一次涉足摇滚的曲风，吉他、贝斯、鼓点还有其他的效果音要如何编排，委实费心费力。更何况，她还别有用意，虽然只是收录曲，但也是珍贵的积累，指不定哪一天她就能获得大众对自己音乐制作人身份的认可。但首先这首歌得发出去，所以即便只是demo沈意疏也用上了十二分的心去录制，期冀环球最终能采纳，版权费什么的倒是其次，能发表出来给人听才是最重要的。
“这首歌你花了这么多心血，被采纳是情理之中的事，为什么还觉得不真实？”坐在对面隔了一张桌子的李泰民问道。
“谁说付出就一定要有回报呢？”沈意疏忍不住叹气，对着一桌吃的也提不起什么胃口，“我陆陆续续也写了三十多首歌了，但是大多数都是垃圾，连交kenzie老师的作业都不配，在这种情况下能选出来发布音源的，又有十之八九会被淹没在主打歌倾轧的实时榜单中……”
李泰民打断：“但你已经比绝大多数制作人都要幸运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写得出《growing》，更不是写出来就能被听到。”
沈意疏干脆往后靠，双手一摊：“你看，你们都会说我有《growing》了，但是我又不能靠它吃一辈子……算了，不提这个了，哥请我吃饭是为了庆祝，别影响你的好心情。”
对于创作者来说过早地到达艺术生涯的高峰不见得是件好事，李泰民知道沈意疏的隐忧，担心此后写不出能超越《growing》的作品被套上江郎才尽的标签，但是他也只能尽力安慰她，保持学习和积累总会再写出好的作品来。
“而且《荨麻疹》也是很好的歌，我很喜欢，要有自信啊妹妹。”
沈意疏用叉子卷意大利面的手一顿，脸上有过一瞬间不自然的抽动，但很快就被笑盖过去了：“泰民哥果然也是个喜欢自我折腾的人，我以为你会嫌这歌费嗓不好唱。”
不久前听到沈意疏发来的demo时，李泰民除了感慨原来她的声音唱这种抒情摇滚也很合适，另外就是这个曲调起伏实在犹如山路十八弯。以中低音起调第一句，后面就一路拔高，直到副歌将情感蕴含在高音里彻底爆发出来，第二段开头又沉沉地低下去，如果唱现场，他怕不是有四个肺都不够用。
李泰民：虽然我现在已经练出来了主唱的唱功和气息，但是你也不能直接拿钟铉哥的标准来往我身上套啊！
罪魁祸首吐了吐舌头：“就算写得再高，特级ace也是可以唱得上去的吧？”
得，这个title抬出来之后李泰民彻底无话可说了。
“言归正传，我不是下月中发日专么，最近在学编舞，再过一阵就要进棚录音，到时你来做这首歌的指导吧。”
“这是哥的意思还是环球……？”
沈意疏没有立刻答应，谨慎地询问着，李泰民用勺子轻轻敲击玻璃杯，发出一连串空灵的音符，让谈话气氛不那么严肃：“别紧张，我不会坑你的。是我向音乐总监提议后他答应了我才来跟你说这个事，到时会以环球的名义发邀请，一切走公司程序，不会让社长理事们觉得我们俩越过公司去私自跟日方联系。不过这本来也算不了多大的事，我觉得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
这次他却没有收到意料中的附和，沈意疏摇头：“不是的，我其实……拿不准公司对我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
李泰民“噢”了一声：“你说。”
“前几天我跟世勋哥还有伯贤哥见了一面，exo暑假也要回归，现在正是选歌阶段。我之前写的一首歌经过kenzie老师修改后进了公司的曲库，伯贤哥说他很喜欢这首歌，希望能收进exo的专辑里，但是遇到了一点阻碍。”说到这儿沈意疏停了一秒钟，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显然是陷入了纠结，“当然最后还是顺利解决了，不过伯贤哥听kenzie老师说这本来是我想留给我们组合的，特地约我当面谈能不能割爱。”
“就算你是外国人，但是sm难得出一个创作型女歌手，没理由……”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好半天李泰民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没理由拖后腿才是。”
“也许是在敲打我吧，毕竟在公司看来我可能不是一个太听话的艺人，想法多又不愿意低头，出道两年就抛弃了偶像自觉谈恋爱，哪天不想干了就像前辈们那样提解约回国，而且还有抑郁症这个再好用不过的借口，只要我主动卖惨粉丝肯定都会朝着我，俨然就是redvelvet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沈意疏的语速并不快，配上她脸上浅淡的笑容甚至还称得上很柔和，可这番言辞却锐利如淬毒后的匕首，刀刀都捅向自己，听得李泰民越发胆战心惊。捕捉到其间的某个关键词，他失声惊呼道：“你——你怎么？！”
“也不是什么值得到处说的事，所以就没有告诉哥。”沈意疏不以为然，“艺人嘛，多多少少都有些抑郁情绪，泰民哥你出道这么久，肯定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你……”被沈意疏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气笑了，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出不去，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leo哥知道吗？”
“当然。”沈意疏点头：“我还没有自私到那种地步。”
那就好，李泰民心说。他本以为以沈意疏如此自我敏感的艺术家个性决计不想表现出病态和脆弱一面，哪怕是在亲密之人面前，但幸好他想错了，能说出来就证明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治疗的过程虽然十分辛苦，但有人可以分担与陪伴就不至于无法忍耐。
“‘相思多烦忧，此身宁化为夜露，野地逝无踪。’”看见李泰民隐约流露出的欣慰之色，沈意疏轻轻念了一句诗，咽下那些状若梅雨的愁绪，“好像爱豆间的恋爱除了甜蜜的激情，就只剩下了双方都太年轻气盛而导致的摩擦与矛盾，但我不是那样的，我是靠抓着redvelvet以及泽运哥才坚持下来的未晞朝露，从这份爱意中汲取能量勇敢活下去，我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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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tagestory》第一期上线后播放量惊人，沈意疏本来想着翻唱的歌不算很热门，不太对现在的粉丝的胃口，因而对这个企划一开始的播放量没报期待，但是边伯贤在ins上po了油管截图，并夸赞她唱得好，立马引流一波爱丽前去观看，后面又陆陆续续有歌手爱豆在推上转发了她的cover视频，很快就成为了近期的网络热门话题。
边伯贤八成是为了她把《今天不做也可以》这首歌让出去才有的回报之举，但他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公司不赞成exo在正规专辑里收录她的歌，也是他自己据理力争强烈要求才敲定下来，更何况这首歌就算不给exo唱也不一定就会轮得到她们甚至还有可能在曲库里压箱底好几年，哪怕是她自己也无权过问歌曲的去向，所以其实该感谢的人是她，多亏了边伯贤，她积极建立名曲制作人印象的计划又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再加上这个ins宣传，沈意疏至少欠了这位前辈一个半的人情，头痛一番后索性摊手做无赖，反正债多不愁，等边伯贤哪天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再答应就是了，于是最后便只在kakao上发去了表示感激的信息。
紧接着沈意疏就没时间烦恼人情的事了，组合定好了7月初回归，选歌、排练、录音、拍摄等一系列熟悉的流程紧锣密鼓且有条不紊地展开。之前在vlog里放了两小段旋律让粉丝选择哪一首来做logo颂，没有被选中的b段后来扩写成了一首完整的小甜歌，曲风是在芭乐好手沈意疏这里不多见的轻快明朗，想申请收录进专辑里做副主打，但她看见了已经被暂定下来的《youbetterknow》，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打印出来准备交上去的词和谱一并进了碎纸机。她对自己的认知很到位，写出来的东西大多数确乎都是平平无奇的垃圾，想要把垃圾打磨成钻石还道阻且长，需要炼金术士的魔法，公司也是对的，不是进了曲库就一定能拿来做收录曲，和是不是想敲打她没关系，也许是真的认为还不够好罢了。
成员们知道后悄悄来安慰她，让她不要太难过，沈意疏表示自己没事就又投入进了排练中，并赶在染发前挤出时间录好了第二期的vs，这次的歌选了shinee出道专里的《inmyroom》，毕竟李泰民的日专出来后肯定会有“同门师兄妹再次合作”的通稿，趁着现在热度未散，也能变相预热宣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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