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或许是琳娜过于冷静淡然的态度，玛格丽特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怔怔地看着少女被烛光映衬得更为艳丽的面庞，良久以后才开口道。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谁？”玛格丽特走上前，几乎是贴着琳娜。“求你了，如果这件事搞砸，哈维会直接把我和你供出去顶罪的！”
她重复了遍刚才的话，可见巫师的那位头领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然而这并没有威胁到琳娜，她轻而易举地将玛格丽特的全部情绪收入眼底。
过了会，琳娜开口：“既然如此，你摆摊卖珍珠项链的时候有想过小心一些吗？”
言语轻飘飘，将玛格丽特堵得哑口无言。
琳娜端着烛台往地下室正中间走去：“你们要的目标，是奥卡姆。”随手将烛台摆放在木桌上，她无视那上方的灰尘，随意坐下。
玛格丽特将信将疑：“你确定？”
琳娜随意挑了下眉，抬眼看她：“丹尼亲口告诉我的。”
快速回忆了番几个小时前的场面，月光之下，尚未殒命的贵族少爷满面轻佻，打量着她的眼神里，占有欲充足。
殊不知，琳娜早已用巫术为他设下了一个庞大的梦幻陷阱。只需抬头，当视线映入男人眼底，就意味着对方的意识已经完全被她掌控。
琳娜：“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黑玫瑰之夜的所有东西。”
她冷眼看着陷入迷情的男人，嘴角还挂着侵占的笑，嘴里念念有词却什么也听不清。他企图凑上前将琳娜拥入怀中，被她轻而易举地躲开。
丹尼停顿片刻：“宝贝，你一定不知道那个风光满满的奥卡姆·图尔斯少爷，或许是一名巫师吧？”
意乱情迷致使他没有看到刹那间从琳娜眼底闪过的寒光，依旧沉醉于巫术陷阱的温柔乡里。
琳娜眯起眼：“哦？是我不曾听说的事情。”
丹尼冷笑：“你当然不会听说，毕竟有他父亲在，能把所有不利的消息往死里压。”
琳娜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他，俨然是一位喜剧的观众。
过了会，丹尼自言自语着：“不过，在黑玫瑰之夜以后，就连私底下都没有人敢提起这桩事了。”
琳娜：“为什么？”
丹尼：“不知道，我只听说最近有个小家族的少爷企图谈论这件事，第二天他的头颅就被刽子手拎在手里，扔进了萨罗扬河。”
……
以上这段对话，琳娜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玛格丽特。
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手指轻轻擦过烛火。火焰内部的温度并不高，只带给了琳娜片刻即逝的温暖。
“他知道的就这么多，所以我可以肯定奥卡姆是下一个目标。”
没有抬起视线，琳娜轻飘飘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情感。地下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玛格丽特似乎还在分析刚才琳娜的那番话，从神情上来看，她似乎有些不相信，但止步于没有其他路径。
“好吧，我会把这些告诉哈维的。但是琳娜，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杀死他？要知道丹尼的死会对我们的行动产生多大的阻碍……”
玛格丽特剩下的指责，通通随着琳娜抬起的手噎在喉咙里。
少女冷冷起身，端过烛台毫不犹豫地就往门口走。
“可以了，玛格丽特，我说过我绝对不做无胜算的事情。”
夜晚即将迎来那道新的曙光，琳娜没再管玛格丽特的动向。她在黑夜里漫步疾驰，急促的脚步似乎想要将什么东西甩在身后。
步伐飞快，可记忆里的某些话语却怎么也甩不掉。
丹尼讥讽地说：“尼尔森可算是倒了大霉，生了双生子那种晦气的东西。”
“不过亲爱的琳娜小姐，你无需在意，我和你永远都不会与双生子这种邪恶的东西搭边……”
男人的话没来得及说完，琳娜那被巫术缀满的烙印就已经撞上了他的胸口。
巫术的力道过于强大，以至于一部分反弹在琳娜上手，形成了相同模样的烙印。伤痕的愈合速度会被限制，好在位置不算明显。
月光之下，她的指腹轻轻擦过那道烙印形成的伤口，加快步伐。
-
阿诺德被关禁闭的第五天。
这段时间琳娜减少了外出，基本上都将时间花费在花园与书房里。
她阅读的速度极其之快，并且对各种内容的书籍都感兴趣。诺玛和伊蒂看着她们的小姐，从童话故事一直读到了王国历史。
诺玛：“为什么小姐突然这么喜欢读书？之前她明明最讨厌书房了呀。”
伊蒂：“谁知道呢？小姐成年以后好像直接换了个人呢。”
在侍女们交流的片刻时间里，琳娜又完成了一本书的阅读。手指缓缓抚过羊皮纸，感受着粗糙的摩挲，琳娜将它塞回书架，接着选择离开。
现在是下午茶时间，今天天气不错，并且花园里的蔷薇花刚好开了。琳娜坐在藤椅上，看着绚烂的阳光打照着刚刚绽放的花朵，微风又带动着它们前后左右地点头。
一切都是无比的宁静祥和，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抿了口花茶，琳娜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少了那条小狗啊。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反思呢？
琳娜叹了口气，悄然将杯子放下。
一旁的萨罗扬河翻滚着汹涌的波涛，她的视线随着潮流的远去，一直投放到大海。
庄园外依旧是吵闹无比，只不过现在的对方，似乎从平民过渡成了贵族。
琳娜问诺玛这是怎么回事。
她那擅长打听消息的侍女立刻回答：“小姐，是西奥多家族和图尔斯家族在不停地闹呢。他们已经正式宣告断绝一切往来关系。”
眼瞳被阳光照得呈现出浅棕，琳娜冷漠地瞥回眼。
“这样啊。”
好像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还不如将注意投向餐盘里的甜点。
谁知侍女一贯地凑上前，故作神秘地在琳娜耳旁说：“但是小姐，我听说图尔斯家族还是会派人参加丹尼少爷的葬礼。”
琳娜捏着一块蛋糕，正在给它淋上蜂蜜，眼睛都没抬一下：“嗯哼？”
听起来还挺有趣。
诺玛清了清嗓子，确定周围无人后才说：“是奥卡姆少爷，他主动提出要前去参加葬礼。”
琳娜正摆弄着的手一顿，她蓦地抬起眼：“你说谁？”
似乎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诧异，诺玛反应了一会：“奥……奥卡姆少爷，我的小姐。您知道图尔斯家族的两位少爷一向水火不容，这次的起因是尼尔森，那奥卡姆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从各个方面去与他哥哥做对……”
之后诺玛说的那些小道传闻琳娜一概没听，她在脑海中飞快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眼底的黯然很快被驱散，随之而来的是兴奋。
琳娜仿佛在用浅笑诉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今天的下午茶时间还算愉快。
晚风沾染着凉意袭来，琳娜意识到这段美好或许该暂时画上句号。她整理裙装正要站起身，突然瞥见伊蒂匆忙而来的模样。
“小姐……那个人，他这几天都很奇怪。”
伊蒂说的是正是阿诺德。
琳娜不以为然，一边欣赏着肉粉色的指甲，一边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伊蒂对她还是有些畏惧，收起尖锐的嗓音：“每一次送食物，都会被他缠着问……”
琳娜：“问什么呢？”
伊蒂支支吾吾好半天：“问你是不是要把他赶走……”
在那一刹那，花园的茶桌旁，仅有微风在喧闹。伊蒂没有说话，她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到这位阴晴不定的小姐。
琳娜看着不停晃动的蔷薇花，良久以后笑了声：“是吗？”
的确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他了，连简单的生活都肉眼可见地无聊了起来。
这一次对他的惩罚或许已经足够，到了自己去视察效果的时间了。
琳娜：“我知道了。”
-
按照奥克莱德庄园的规矩，仆从最低程度的禁闭需要达到七天。
第七天的下午，琳娜专门换上一身华贵、正式的礼裙，亲自前往禁闭室。
她站在阳光下，看着禁闭室那扇破旧的木门缓缓推开。
多日未见的男人略微有些狼狈，可即便是如此不修边幅，他与生俱来的俊气也无法被遮挡。
还没踏出阴霾，阿诺德阴郁的眼神便直勾勾地朝着琳娜这里头来。少女没有动，双手交叠于身前，正对他温柔地笑着。
琳娜感觉到对方真挚又热忱的视线，满满地将自己笼罩，她昂起头，礼帽之下的半张脸被阳光映照。
“阿诺德，过来吧。”她呼唤他。
侍卫本就视他为眼中钉，见禁闭之后还能获得小姐如此的青睐，更是一股怒火不知应该往哪里发泄。本想走上前踹他前行，可刚一靠近阿诺德，侍卫便被那道犹如刀锋一般的眼神吓退。
再一看，那个万恶的男人已经走到了琳娜小姐的跟前。乖巧且默不作声，丝毫没有刚才的危险可怕。
好像刚才那如狼般的眼神，是侍卫的错觉。
琳娜将一切收入眼底，她毫无顾忌地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阿诺德的面颊。当他们的肌肤接触到的那一刻，她很明显地感觉到男人的一颤。
“走吧。”她轻声说道。
阿诺德就仿佛被操控了一样，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他的位置上。
琳娜有些漫无目的地在城堡中随意走动，全体侍从只能跟在她身后，即便腿脚已经酸麻，却不敢吭声。
终于，来到了她近期最爱的书房，琳娜屏退其他人，唯独将阿诺德留下。
“我需要好好和他聊聊，没关系，不用担心。”在关门的前一秒，琳娜是这样吩咐诺玛的。
侍女满面不确定，却什么也不敢说。
书房沉重的门在她们眼前关闭，那上方的精美雕刻顿时让一切都庄严了起来。
琳娜看着门上的圣女油画，她仿佛在等待什么，指尖有节奏地在门上敲打着节奏。
身后，来自阿诺德的怀抱突然将她笼罩。
男人抛下全部顾虑，甚至是担忧，他做着被勒令禁止的事情，为的只是——
“小姐，我错了，请您不要将我赶走，我不会再怀疑您！”
被死死地抱紧，琳娜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改变表情。
“是吗？那就证明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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