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才俊
第九章【才俊】
梅郁城自然知道这么近的距离花冷云早就听到了自己二人的脚步声,却还是仰着头装作欣赏垂花门上富贵花开的彩绘,不回头也不动,梅郁城看他这个样子,简直不胜其烦,当下拽了拽绷着一脸笑意的白风展,转身进了侧廊,打算绕出去。
花冷云生怕梅郁城又像昨儿一样跟白风展跑出去,一大早就等在二门外她的必经之路上,打算无论她去哪里,自己都要打着观览京师风貌的旗号跟着她,可要让他主动迎上去说,他又拉不下脸来,便装作看风景,在那儿贼着,却不料梅郁城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花冷云恨得一咬牙,却还是不甘心举步追了过去,也顾不得矜持了,直接走到梅郁城身侧:“郡主又做什么去,可否带上小民?小民……”
花冷云那些借口还来不及出口,梅郁城直接转身站住了:“我与军师要去南大营,怕是不方便带公子同往。”
花冷云一听便泄了气——若他粘定梅郁城,在这京师之内,几乎无处不可去,唯有两处是真真去不得的,一是皇宫,二就是军营,他一时无法,微愣间便见梅郁城匆匆拱手,举步往侯府外走,白风展转头无奈地笑了笑,也赶忙跟上,一大早特特起身准备的花冷云此时只觉得意兴阑珊满腹愁闷,却在看到内院那边闪过一丝黛色衣袂时又生一计。
京师南郊玉峰山左近,有一片专门的营区毗邻南大营而建,正是宣同铁骑练兵之处,昨日梅郁城着细柳将选出的三百兵士带到此处,今日便来看情形。
虽然细柳在她面前还像个小丫头,但毕竟是宣同铁骑的六品镇抚,调配一干人手编队分配营房什么的自然不必梅郁城过问,此时将三百人都带到校场上,梅郁城见每队前列之人服色与旁人不同,便知她是将那三十个世家子弟单独挑出来放在了队首——这本无可厚非,因为他们身上都有祖上恩荫,有的已经是正七品,可以做到京卫总旗或边军的试百户,略低的也是从七品,可以带十人的小旗。
然而约定俗成的规矩,并不是宣同铁骑的规矩,梅都司一声令下,三百人马分作三十个队伍拉到校场内比试,要择胜者选队正!
此言一出,那些世家子弟自是一惊,而普通军户家子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毕竟宣同铁骑是凌驾于十二边军之上的精锐,圣上亲封位同皇家亲卫,在宣同铁骑里做到队正便是八品小旗,就可以算是官身了。
不过那些世家子弟们倒也不是很慌,毕竟比起他们这些从小就立志成为边军或卫所的中上级军官,自幼就跟着贴身师父打磨骑射的人来说,那些出身贫苦,要在农闲时才能练练刀枪棍棒,更是没见过马鞍长啥样的泥腿子平民家子是没什么胜算的。
当然,如果梅郁城的考核方法也是如他们在北大营见过的那般,考校骑射之术的话。
然而梅都司既没有教他们去牵马,也没有让他们摸弓,而是令旗一挥,命他们着重甲从营地出发,一路跑到玉峰山,自南麓爬上去,北麓爬下来,绕过半个山脚,再跑回营地,最先回来的三十人为队正,可各领十人。
此言一出,下面黑压压三百余兵士虽不敢哗然,却也有不少人震惊地抬起了头,只不过那些世家子弟是惊疑,平民家子则是惊喜。
不过是疾走翻山而已,对他们来说,那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梅郁城也看到了队首那些世家子弟的表情,于是她有加上了一句:“不愿参考的,可以站出来,本帅会着人将你们送回北大营,亦会在齐将军面前为你们作保。”
她此言一出,还真有十余个世家子弟站了出来,梅郁城亦是没有责怪,着人妥善将他们带走,又对剩下的人道:“既然留下了,就莫怪本帅无情,此番考练,中途不许退出,凡有跑死,掉队被将校鞭死,失足坠死着,本帅会上表请兵部抚恤,此外再无他事,各自整装,一刻时后开跑!”
她话已至此,满营一片寂然,接着就是纷沓脚步声,兵士们争先恐后跑回营房准备,生怕落后一瞬,应了梅都司那三个“死”字。
梅郁城对此番只有十几人退出表示还算满意,待兵士们都走了,便转头对白风展和白、柳二人道:“自你们麾下各挑五人,连你们三人作为督军,如有耍滑偷懒者训斥遣回即可,不必多做迁延。”
三人都明白梅郁城这种言之在先的性子,也知道她不会真的任由属下无端杀伤兵士性命,毕竟梅都司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只要不作恶,蝼蚁也有活着的理由。”
但梅都司也是最守时的,一刻时后战鼓擂响,三百余人列队跑出兵营,白风展一声令下不必再守队列,就有几个脱缰野马一样窜进了林子,转眼就看不到踪影了。
点将台上梅郁城纵观全局,微微一笑——她不是不喜欢这种一往无前的兵士,她只是知道,这种人永远只能做个猛军校,而做不了真将帅。
此时,一个不同于众人,横着跑出去的兵士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人看上去像是耽误了时间,一直在原地打转,但果然如她所料,没有多久就寻到了林间砍柴人开辟出的小路,一头扎了进去——这样的路其实砍过柴或打过猎的人都懂,所以这三百兵士内,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普通军户家子,都应当知道这样的林子里会有路,但在这人人奋勇争先,生怕落后被打的情境下,能冷静下来去找这条路的人自然不简单。
梅郁城原本还怕之后可能找不到这人了,但回想一下刚刚那人衣着,她就放下心来——那人在营里配发的铠甲外还穿了一件玄色的罩袍,看形制应是卫所百户的衣服——此人是承继了父兄军职的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就有百户的恩荫,祖上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这么想着,梅郁城拿起了桌案上的花名册——连圈定范围都不用了,身在七品以上还没有在自己提出规则后一走了之的就剩下一人:纪横戈,听名字就像个将才。
梅郁城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林子里方才稀稀落落地闯出来些残兵败将般的人,梅郁城看着好笑,倒也不是很气——毕竟这些人可以说还算是生瓜蛋子,梅郁城也有信心在几个月后就能将他们训练成可以完美融入宣同铁骑的合格兵士,不过出来的人数也太少了点,这让梅郁城有些不放心,她正思忖着是否多派人手去确认新兵们安全,身边却走来个负责戍卫军需的校尉,低头小声禀道:“主帅,营里来了位姓花的公子,说是主帅的家人,来送午膳的,标下叫人暂时安顿在军需帐内了,待主帅传召再……”
梅郁城一听不胜其扰,蹙眉转头道:“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敢往营盘内带吗!”
她声色严厉,军需官难免瑟缩一瞬,但随即正色道:“回主帅,军令如山标下等不敢儿戏,之所以放了那位公子进来,是因为他带着老夫人的信物,又是男子,方才请他入内,他说是……主帅您通家之好的世弟,我等才敢放行,若主帅不知,那便是奸细假冒官亲,标下回去便下令放箭。”
“你安排了弓箭手,不错。”梅郁城一听就明白了,面色稍霁,颔首言道:“放箭倒是不必,虽然说通家之好是他自己往脸上贴金,但大约确是我娘亲教他来的,着人看好便是,稍后本帅自有主张。”
军需官赶快行礼退下,此时白袍也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点将台,带来了梅郁城刚刚疑惑那件事的答案:
“主帅,出了点小麻烦,林子里闹了老虎,伤了几个兵士,不过军师带人已经将老虎剿杀了,稍后便抬出来。”
“虎无妨,兵士可有重伤?”
“应是无有,标下看都是互相搀扶自己走出来的。”
“那便可。”梅郁城并不奇怪这个时节玉峰山里会有老虎,但这三百兵士运气着实有点差,她本以为是白风展击杀的老虎,却不料帅帐论功时,白衣军师却掏出一块腰牌放在梅郁城帅案之上:“此人才华智谋武功俱佳,能得此一人,此番选兵就值了。”
梅郁城拈起那块军牌扫了一眼,也难免微微一愣:这个名字短短两个时辰内已经第二次纳入她视线了:“莱州卫千户所世袭试百户纪横戈……呵,果然是他。”
白风展听话听音,撂下手中茶碗微微一笑:“哦,原来主帅也知道他。”
“以前不知道,今日知道了。”选得良才,梅郁城心中舒畅,笑意也深了些:“说说吧,这个纪横戈怎么个武略双全?”
白风展却是买了个关子:“主帅莫心急,此番连他在内共选出良才五名,这最甜的甘蔗最后说,我先说说后面几个……”
梅郁城听到这里唇角微挑,刚想揶揄几句,却不料之前走去安置花冷云的那位军需官又打院外“蹬蹬蹬”走进来,立在门口对着梅郁城行了个军礼:“主帅,刚刚那位花公子说要见您,标下等拦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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