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所思
第三十二章有所思
冷雁冲暂住的营帐便是当初花冷云住过的那个,眼下纪横戈搬到了离帅帐更近的地方,这帐子就腾出来单给他舅甥三人居住,花冷云回去以后自是被两位舅舅一通揶揄,他却一改往日牙尖嘴利,闷闷不乐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冷雁冲起身还想说什么,他身边的白衣人却一拽他袖子,给了个劝阻的眼神,三人便胡乱收拾了床榻睡下。
而此时的中军帅帐内,梅郁城还在与白风展密谈,二人皆对那莫名爆燃的大火心有余悸,若非宣同铁骑素日军令严明进退有度,短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伙妖人嚣张而邪门,若真成了势力,必定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当务之急是先进京密报陛下,请旨继续查证……不过那样大约内卫或内厂也会参与其中,这倒在其次,眼下我最不放心的,是边关也有他们的势力。”梅郁城蹙眉沉吟,手抚上额角轻声按揉着——进了自己的帐幕,对着白风展她也没必要再绷着疲惫和吸入些毒气的晕眩。
她的疲惫尽数落在白风展眼中,但他也明白,若此时说些旁的,梅郁城定要不悦,便接着她话茬言道:“但若你上报陛下,未必不会被他规劝不必再管此事,那咱们暗地里要查证的事情也就没有由头了。”
“我会说服他的。”梅郁城没有多说,端起桌上的茶压了压心口突然涌起的不适,却不想温热的茶汤咽下,却勾起更猛烈的烦闷,忍不住侧头干呕几声,将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全部吐了出来,吓得白风展赶快起身帮她拍着背,急道:
“我让白袍去将少寨主请过来!”
他这么说着便要起身,却被梅郁城死死拉住:“不许去。”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却在扫到帕子一脚那尚未绣完的名字时胸口一窒:“别去,事到如今,不可再接受他任何好意了。”
白风展与她相处多年,可称心腹挚友,如何不明白此时梅郁城的心境,心疼却也无奈,试探开口道:“我看少寨主并不想是甘愿被家里左右的性子,未必……”
“你以为我答应花神医是畏惧回雁峰的势力,或是因为要仰仗他救命?”梅郁城压住不适起身看着白风展,在后者不置可否的目光下微微一笑,目色中却含着三分凉意:“我只是觉得花神医说的对,花冷云留在我身边,早晚会被我所累,他是海阔天空悠游江湖的鸿雁,不适合做我玄鸟旗下的鹰隼。”
“可你……”白风展觉得梅郁城这话有道理,却也有点诡辩的意思,可一时想不到如何辩驳,恰在此时白袍掀开帐幕走了进来,并未感觉到帐中的气氛有什么不对,行礼道:“主帅,您下令要见的兵士们已经到了。”
“好,叫进来。”
白风展这才坐定,看着梅郁城将这一日跟去密洞且受伤不重的兵士一一问了,除了几个曾瞟到那些卷册封面上只字片语的细细回复看到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回应了她一个问题:“起火时,火光是什么颜色的。”
她这话一问,白风展才意识到问题——虽然他自己也目睹了那一幕,但因为当时的场面过于骇人,他并未注意到那火光有什么特别,但此时回忆,彼时情境还断断续续刻印在脑海里,果然兵士们愣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人说了一句:“蓝绿蓝绿的,像鬼火。”他话音未落,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便响起,与白风展脑子里那情境也重合在了一起。
“好,今日之事三缄其口,任何人泄露出去便军法严办。”梅郁城叮嘱了一句,便令兵士们下去歇着了。
白风展叹了口气:“还是主帅思虑周祥,若到了明日,怕是大家都记不清楚了。”
梅郁城点了点头,却似乎无力再多商议,抬手道:“你也苦累一日,回去歇着吧。”白风展便起身告退,走到门口听到背后又传来梅郁城的声音:“不准去找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白风展回头看着她,苦笑摇头:“好。”
白袍跟在身后送他出来,忍不住多走了几步拽住他袖子:“军师,郡主她怎么了。”
白风展并未回答她的问话,只是摇摇头:“白袍,你觉得主帅她喜欢少寨主吗?”
白袍被他问愣了愣,想了想才摇头:“不喜欢吧……感觉郡主对花公子总是淡淡的,军师你说呢?”
白风展却没有回答她,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跟:“好好看顾她。”
冷家舅甥居住的帐幕中,冷雁冲虽然嘴上说不管花冷云了,心中还是放不下,半夜听到对面铺上淅淅索索的声音就要起身,却被并肩躺着的人拽住,冷雁冲一愣,却习惯性地听从了身边人的的意见,待听到自家外甥偷偷爬起来去的远了方才起身:“阿九?”
他身旁之人却未着急起身,明亮月色里微微阖着眼睛:“你拦他也拦不住,以他的轻功这里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冷雁冲叹了口气:“可这是军营,我怕他吃亏。”
床上躺着的人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本就莹白的肤色在月色下更像是闪着光:“你傻啊,他身上有铁骑军的军牌,行走营内怎么了?若是你追出去才会给他添麻烦。”
冷雁冲闻言一愣,随即挠了挠头发:“也是啊,还是你想的周全,可我怕他狗胆包天摸去梅郡主的帐子。”
“不然你以为他去干啥?”
“那!”
“梅郡主能杀了他吗?”
“那倒不至于。”
“他敢霸王硬上弓人家吗?”
“噗,敢不敢先不说,他估计都不懂怎么上。”
“那不得了。”
“也对。”冷雁冲想明白了,“哐当”一声又躺回去,便听枕畔又传来一声轻笑:“呵~不过你们家人也是有意思,素日英雄侠士行端坐正的,钻起牛角尖来一个比一个邪门,我看阿云也是外甥随舅,你当初不也是吗,刀架在脖子上也敢跟大哥对着干。”
“咳咳。”冷雁冲听他说起往事,一时尬住:“你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我那不是为了保你嘛。”说着便安静了,二人却再也无法踏实安睡,一起眯着直到听见对面铺上的人摸进来躺下,才慢慢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冷雁冲起身走到对面榻边,一脚踹在花冷云屁股上,花冷云“噌楞”一下蹦起来,一脸懵地看着自家舅舅。
“你不是铁骑营的教习吗,外面都开始列队了你不去,不怕军法从事?”
花冷云晃了晃脑袋,眸色一黯:“我去了也是给她添堵……嗷!”一句话没说完被面前人一脚踢在迎面骨上,抱着腿儿在床上滚,眼含泪花对上自家舅舅横眉立目:
“没出息,你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还不如你姐姐有决断,你领了人家营里的牌子是就是为了纠缠梅郡主的吗?咱家世代军户,你不当兵也就罢了,既然入了铁骑营就是人家的军校!梅郡主不要你咱们也没办法,你要是能舍,今儿交了军牌跟我回家去,自此再别惦记人家,若是舍不得也拿出点儿爷们儿血性来,拼着提了脑袋替她打仗,就算不能做夫妻,也能一辈子陪着她,在这儿小媳妇儿坐月子一样轧炕席有意思吗?”
花冷云听着自家舅舅的话,慢慢爬起来坐直了身子,再后来便开始整束衣衫,一句话都没反驳,拎了枕边的长刀就出了帐子。
一旁默然不语的人此时才走过来:“寨主不是教你想办法把他劝回去,怎么你又顺着他了?”
“柔欢是太心疼云儿,又怕隐曜难过,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说云儿性子像我,其实就是像她,这小崽子这次是真动了心,想拿得起放得下可太难了……”冷雁冲无奈叹气:“与其把他憋坏了出什么事,还不如让他自己死心。”他转头,对上眼前人了然目光,笑眯了眼睛:“走吧,中军帐拜会一下去,别失了礼数。”
此时的回雁峰杏林别院内,冷四娘仿佛感应到自家三哥的念叨一般,捂着嘴打了个喷嚏,马上肩头就覆了件带着体温的衣服,她转头对上自家夫君关切目光,笑笑又叹气:“定是三哥在念我,此番又劳动他们了。”
“的确是劳动了,怕是要烦他们跟到边关去。”
“不……至于吧?”冷四娘有些心虚,花逸卓却是低头满脸无奈:“罢了,皆是命数。”
此时铁骑营中军帐内,梅郁城刚刚送走了来拜会的冷雁冲二人,阅罢手中冷四娘给自己的信笺,心中一时千头万绪理不清,暗自出神时,门帘一挑,白风展一身戎装走了进来。
“今日我倒是妥了个闲。”他进屋坐定便是话中有话:“当初咱们都看错了,能与知止配合得珠联璧合的倒不是薛猛,是怀岫。”
梅郁城这才回过神,却不想接着他的话题谈花冷云:“刚刚冷家三寨主来过了,带了冷寨主的手书。”说着她将冷四娘的书信递给白风展,白风展匆匆浏览一遍唇角微挑:“冷寨主倒像是有些纵着少寨主了,不过既然她说了顺其自然,想来花神医也不会太过坚持。”
“我倒希望他能坚持些。”梅郁城叹了口气:“罢了,此事容后再议。”
“好。”白风展知道梅郁城此时忧心的事情很多,也没再赘言,梅郁城又道:“冷三爷说是午后便离开,你替我送送他,说起来……他身边那位名叫蓝玖的是谁,我听替他们传讯的小校说花公子叫他四舅,我却从未听过回雁峰还有位四寨主。”
白风展听她这么问,笑着开口:“难怪郡主不知,蓝玖乃是十数年前投医到杏林别院的一位江湖人,身份十分神秘,有人说他是江洋大盗,也有人说他是江湖隐侠,不过自从花神医救了他的命,他便投入回雁峰旗下随着冷寨主做了不少有益江湖的事情,多少也立了些侠名,少寨主叫他四舅的缘故是他与三寨主乃是八拜之交,虽然并未序在冷家家谱内,依然得回雁峰上下尊敬,这位前辈手底下功夫也相当不错,素日惯于跟着三寨主闯荡江湖,可说是形影不离。”
梅郁城听明白了蓝玖的来历,未再多问,二人又商议了几句军务,白风展便起身言道:“既如此,标下就先去匪寨那里料理善后事宜。”梅郁城颔首应了,又叮嘱了他几句送出帐外,揉了揉额头唤过白袍:“去把花冷云给我请来。”
白袍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沉——自家郡主许久没这么冷硬地叫过花冷云的名字了,刚刚不是还说任由他留下?然而她也不敢问,找到花冷云时他刚刚将自家三舅二人送走,白袍传了帅令便看花冷云脸上表情瞬间僵住,问他怎么了却也不说,二人见了面,自己又被郡主严令守住帐口谁也不教进来,一时难免心中惴惴。
花冷云硬着头皮进了帅帐,抬眼对上梅郁城似笑非笑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刚要开口,却见眼前人笑意敛去,眸色转寒:
“花少寨主,昨夜之事,你当给本帅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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