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长生
第四十二章长生
在都司府门口偶遇温律,让从角门出来的白风展又陪着她从正门回了梅郁城的书房,入内见了礼,温律开口便对梅郁城说起在京师养伤期间研究案卷之事,梅郁城却抬手拍了拍她肩膀:“这个点儿赶过来,晚膳定然还没用,稍后边用边说。”
温律愣了愣,端谨的面上也浮起柔和笑意,许是厅内晚膳的香气还没散,她肚子真的不争气地响了一声,自己尴尬地脸都红了。
“咱们宣同铁骑没有饿着肚子打仗的规矩。”梅郁城笑着逗她,此时细柳也带人手脚麻利地热了简单的饭食端上来,温律拿起筷子,在食物氤氲的热气里一时恍然,突然意识到,相识数月,这是梅郁城第一次对自己说“咱们宣同铁骑。”
一顿饭的功夫,温律将在京师查案卷找到的丝丝缕缕线索以及自己的分析对梅郁城和白风展细细说了,梅郁城默然良久:“我临行时叮嘱过你……”
“下官已经将此事写了折子通过内厂递给了陛下,陛下遣我来主帅麾下效力,并附密旨一道。”温律说着脱下官帽,从发巾内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梅郁城,梅郁城拿拆信刀挑开上面编了御用金线的束口取出,展开正是来自年轻帝王的熟悉字体,不过寥寥数字,看得她一愣,又折上握在了手里。
温律看她神情有些担心:“主帅……虽然不该问,但是否是下官给您惹了麻烦?”
梅郁城抬头看看她,笑着摇摇头:“无妨,陛下让你安心留在营里助我,此事交给咱们全权处置。”
温律这才放下心来,白风展提出要带她去营里女将校们居住的营房安置,梅郁城却将她留在了都司府,让细柳带她去安置行李,白风展看天色不早,也赶着宵禁之前告辞了,梅郁城这才将那“密旨”展开放在桌上,上面写着“知道了,人给你要过来了,张爱卿如失至宝,十分罗唣,朕好一阵安抚,故而交给你的差事自己办好,抓了首恶再来烦朕。”梅郁城含笑又看了一遍,才按密旨的规矩仔细收好。
温律带来的消息严格来说并不算好,经过她缜密地追查,终于将边关发生的事情和密云发生的事连在了一起,那么无论是长生教余孽对京畿附近的渗透还是对边关地区的影响,都是非常可怕的,但梅郁城一直以来都坚信,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未知,虽然眼下四面楚歌山重水复,也好过一年前的一无所知,隐患暴露出来便不是隐患,变成了她梅郁城即将拔除的东西。
“逆贼当诛”梅郁城随手执笔,在试墨的粗纸上写了这样四个字,又慢慢涂黑了。
知道温律真实来意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兵士都以为这位新任的卫镇抚使来到营里,真的是为了执掌阖府狱讼之事的。
不过温律的能力倒是让梅郁城喜出望外,本以为只是个幌子的卫所镇抚之职,她在暗查长生教事之余倒是干得兢兢业业,不过短短大半月便将宣府卫军民这数年来积压下的悬案销了一大半,更是明察秋毫无一错判,一时在宣府里竟得了个“温青天”的美称。
这一日温律从镇抚司结了公务回来,抱着一堆公文来请梅郁城审阅,恰好白风展也在,梅郁城翻了公文就笑着转向白风展:“所以我总说自己运气不错,人家是费尽心力招揽人才,我则总是鬼使神差发现良才,令宥这般才干,领个双俸都不足以彰其功。”
白风展也顺着她的话赞了,又假意惊讶:“糟了,令宥,此番你入了主帅青眼,怕是想回顺天府也不能了。”
温律哪里不知他们是在开着玩笑夸自己,一时脸色绯红,连连拱手,梅郁城却敛了几分笑意看着白风展:“以令宥之能,莫说顺天府,将来本帅也是留不住她的。”
这话就很微妙了,温律听这话奇怪,仔细想想才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若是挑明便是轻狂,就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三人哈哈一笑揭过。梅郁城屏退左右,让细柳将书房门守定,又开口:
“前次令宥来说的事,我细思过了,虽然长生教之事非同小可,但前次发现线索的地方,正在塔鞑与北梁接壤之处,咱们一时鞭长莫及,何况如今三关战事迫在眉睫,只能暂时按下,待来日击退北梁,再寻机去查探。”
温律点了点头:“主帅所言极是,但属下这几日在翻看宣府旧案时,也发现民间有长生教妖人活动的迹象,属下想先在宣府仔细查勘一番,若真有妖人潜伏,无论对府内安定,还是主帅的大事都是威胁,必须铲除。”
“好。”梅郁城心中一凛,赶快应了又问她打算怎么查,温律斟酌开口:
“之前密云的案子让属下找到了一个方向,这段时间翻阅京师的案卷更加佐证了我的想法,长生教妖人潜伏在百姓中,不同于别的居心叵测之辈,往往是埋伏数年,以安顺良民面貌示人,待树大根深时,才开始作恶,甚至有一些只负责传递消息,藏得很深,然而要传递消息或行鬼域之事,就一定要活动,也就是不时离开自己居住的地方,宣府是军镇,对百姓的管理更加严格,里长保甲也比别的地方更耳聪目明,故而若有□□妖人,定是自身营生就要走街串巷,甚至可以出关往长雁城周边的才是,之前密云的李秀才,也是周边多个乡塾的先生,正是利用这个身份公然四下活动的,所以下官打算在宣府城内密查所有做此类营生之人,看从中能不能发现一些端倪。”
梅郁城沉吟道:“言之有理,你放手去办吧。”又转向白风展道:“令宥初来乍到,身边需要人照顾保护,月侬和百花的伤也该好了,明日便调去镇抚司听用。”白风展仔细应了便下去安排,温律还有别的事要说,就没有跟着告辞,却不想自己还没开口,梅郁城先笑着起身打开身后的柜子,取出个大包袱:“你从京城急匆匆赶来帮我,想是来不及置办厚衣服,这几日也是我疏忽了,眼下备战封城买什么都不方便,这些衣服是我一时穿不上的便装,虽然旧了,但都是上好干净的,你若不嫌弃就凑合着穿……有点长,你自己改改吧。”
她这一番话,说得温律百感交集,哪里想到官居一品,提调十数万大军的梅郁城居然会分神上心自己的饱暖,但她素日一心扑在公务上,极不擅长人情往来,此时只是红了眼眶,竟然说不出半句场面话,憋了半天吐出一句:“郡主,这……怎么使得。”
温律一时在心里埋怨自己无用,却不想梅郁城厌恶那等世故圆滑官吏日久,看她这样子倒是从心里喜欢,抬手抚在她肩上:“令宥何必这么客气,在宣同铁骑多呆些日子你就会知道,军营不同官场,作战是军规森严,但平时大家都是同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规矩,不过几件衣服,你若不收,难不成是嫌弃我穿过?”
温律听梅郁城这句,虽然明白她是开玩笑,还是赶快拱手道:“郡主何出此言,郡主所赐,属下愧领。”
“这就对了。”梅郁城爽然一笑:“刚刚克襄有句话说的很对,你的才能我非常看重,你和铁骑营的缘分,还长着呢。”
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温律也知道梅郁城不只是惜才,更是想保自己,当下颔首道:“郡主苦心,属下愧不敢当。”她轻抚那细布包裹一角露出的天青色绸缎,突然想到自己的来意,一时却犹豫了,抬眼看着梅郁城,欲言又止。
梅郁城还道她是为自己刚刚的暗示为难,当下笑道:“令宥有话不妨直言,我刚刚所言你也可当做戏言来听,不必太过为难。”
温律何等聪明,马上就知道梅郁城是想差了,赶快摆摆手:“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是想向主帅请令,搬出都司府,眼下镇抚司后堂也修缮布置好了,又有主帅调遣的两位女同袍昼夜相陪,属下觉得,还是不叨扰您太久。”
梅郁城听是这事儿,心中也明白温律说的有道理,当下爽然应了,只说客院给她留着,随时可以回来,又让细柳去自己寝室取一些女儿家当用的东西给温律带上,温律百般推脱不得,只能承了她的好意。
温律自搬出都司府,更放开了手脚,她自知论起走街串巷查找嫌疑者,自己比不上那些镇抚司的兵丁衙役,便召集他们来做这件事,自是未将内情告知,只说是新官上任,清点府城内各色人等。
这一日,温律自正堂回到后衙,换了便服翻看衙役们送来的案卷,筛选出三个可疑之人打算明日细问,掩卷起身,刚打算出去舒活一下筋骨,却听正堂那边一阵喧嚷,接着便是陈月侬着急的声音:“镇抚使大人!温大人在吗?”
温律赶快推门走了出去,拉住她问情形,陈月侬此时也稳下神来了,先抱拳道了个扰:“打扰大人休息了,是刚刚班头们报上西城五柳巷一处民宅失火,防范火班已经都过去了,但火势太猛连了很多民房,一时忙不过来便来镇抚司求援。”
温律闻言从旁边榧木架子上拽了件外袍就往外走:“赶快安排今日当值的分作两班,一班留守,一班随我去灭火。”
陈月侬朗声应了就往前窜,温律脑海里却像是炸了一个火星,一把拉住她腕子:“陈校尉,你刚说是哪里失火?”
“城南五柳巷。”
“坏了,赶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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