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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暗流


正式的旨意于三日后颁下,东巡离宫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五,随銮中官的人选倒是让朝中众人都有些意外:既不是老总管李怀,也不是内厂厂督高峤或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勤二人中任何一个,若说老总管和高峤干系司礼监和内厂事务离不得京师还说得过去,但高勤此番亦不伴驾倒令外界议论纷纷了。自然有不少人将此事猜到了高峤头上,认为是他向承明帝或自己师父争宠,才按着高勤不让他随銮。

        高峤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没做过的事被人编排,这一日早早就来到槐树苑找高勤,却见他又扎着抹额歪在床上,这次倒是穿的齐齐整整的,只是眉头攒着,看上去很不舒服。

        一旁端着药的小太监看到高峤来了刚要请安,却被他抬手阻了,高峤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坐在高勤身边的炕上,轻轻搅动着药碗。

        高勤在床上闭着眼睛还道是徒弟来伺候自己了,撇了撇嘴:“撂那儿吧,我一会儿喝。”

        高峤一笑开口:“多大人了还任性,药不得趁热喝?”

        高勤听到是他,赶快睁开眼睛想起身,却被高峤按住,端着药喂到他唇边:“听话,把药喝了你还躺着,又不碍说话。”

        高勤只能乖乖就着师兄的手把药喝了,撇撇嘴:“苦得要死。”

        高峤无奈摇头:“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咱们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哪能把这个字儿挂嘴上?”

        高勤赶快认错,又问高峤怎么来了,高峤笑道:“我听你告了假就知道是头疼又犯了,今儿没什么事就进来看看你。”

        高勤心中明白,自家师兄是赶着来给自己解释的,但自己为何不能随銮,他心里清楚得很,自然明白跟师兄无关,便主动打开话题:“外面那些嚼舌根的要是看到阿兄大老远赶过来给我喂药,怕是要把胡沁的话立时吞回去。”

        “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只要你不信我就不怕。”高峤笑着给师弟拉了条被子盖上:“就是因为你头疼犯了,师父不让你去?”

        高勤点了点头:“只是我自己不中用而已,师父虽然疼咱们,但到底陛下才是最重要的,现在这样我也心虚,万一在御船上犯了,不是丢师父他老人家的脸吗,自己也就泄气了,让秦葳那孩子去也好,师兄调理出来的必然是好的。”

        “嗐,他比你差远了,我镇日在内厂里瞎忙,等你好了多叮嘱他些,别让他砸了差事。”

        高勤笑着应了,高峤又道:“阿勤你说你,怎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了,小时候我拉着你练武你又不愿意,说起来到底是什么病,太医院也去不了根儿吗?”

        高勤苦笑着摇摇头:“说是胎里带的毛病,没辙,只能维持着,可能就是命吧,师兄,咱俩的命都不太好,你说下辈子能不能转运,最起码落个囫囵身子?”

        高峤一皱眉,拍了拍他手:“说什么呢,咱们虽然被家里的罪过牵连了,可那么多人都被斩了,咱们好歹落了条命,还赶上了明主,不比许多人都强,你就是病里多愁思,赶快好好养着,下辈子的事儿下辈子再说,我们阿勤这么聪明,下辈子说不定是宰相阁老。”高峤说了句笑话,高勤仿佛也抛开了,笑呵呵地:“那师兄肯定是大将军。”

        高峤这么跟他说说笑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跟着师父学本事,无忧无虑地那会儿:“将军倒是不稀罕,我就瞅着江忱那个差事好,你说都是陪陛下一起长大的,怎么他就偏偏……哼。”

        内厂厂督不服内卫指挥使的事情已经摆在明面上多年了,虽然不曾耽误了正事,但也经常引得朝野议论,毕竟自圣祖爷立下内厂卫和玄衣内卫以来,多是内厂压着内卫,就连武宗朝那么凶悍的庄晏也要依附当时的内厂厂督掌印太监,可到了江忱这儿,无论是恩宠还是权势都胜过内厂,高峤心高气傲的,难免经常吃味。

        高勤只能劝他:“师兄你想开点吧,那江督公是咱们能比的吗,他是长公主的儿子,陛下的伴读,还救过陛下,差事也的确当得没毛病,你还是放宽心吧。”

        高峤心里不舒服,却不想让高勤病着还为自己担心,一笑揭过了,说笑几句就让他好好休息,便带人离开了槐树苑,沿着宫道往崇明门走。

        崇明门外,卫明月跟着自家督公捧了要奉给皇帝看的密报往前走,迎面却见一人穿着银青色金丝满绣通肩飞鱼服,带着一大帮小中官往这边走,那金线的颜色比自家督公身上这件还鲜亮,当时就有点气不忿儿,因为这个颜色在大周虽然是赐服里的正色,但因为过于跳脱了,一般只有一种人喜欢穿,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约定俗成,这种人就是,权监。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把喜怒挂在脸上的二八小姑娘了,对面那帮大小中官浩浩荡荡而来的时候,她面上自然恭恭敬敬,但余光瞟着那个大太监竟然乖乖给自家督公拱手行礼,更奇怪的是,一向谦冲有度的自家老大,居然就直着身子受了他这一礼,只是微微颔首说了句“罢了”。

        卫明月虽然站在江忱身后,却丝毫不敢托大,赶快陪着拱手行礼,比那个大太监弯得还低了些。

        对面的人直起身子之后,她才敢起身垂首,本想着错身而过也就罢了,对面却传来一声轻笑:“想必这就是近日所传督公身边的红人,卫侍郎的女公子卫经历吧。”

        卫明月心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搭什么话,好在自家督公替她开了口:“她不过一个经历,也值得高厂督知道得这么仔细?”卫明月听了这句,脖子根儿都发凉,才知道这位就是内宦中地位仅次于老总管李怀的内厂厂督高峤,而自家督公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是在点拨他手伸得太长,看来京师里传言自家督公跟高厂督不合这事儿,是真的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卫明月更不敢搭腔了,但为表尊敬,还是又低头行礼,也算是礼数周全,不过江忱没有等她这一礼做足便抬脚往前走,高峤只能带人让出路来,卫明月也赶快一声不敢吱地一溜小跑跟着自家督公走了。

        转过崇明门,江忱侧头对卫明月道:“以后见了他不用那么客气,岁数也不大天天带那么多人摆威风给谁看呢。”

        卫明月听着好笑,乖巧应了句:“是。”江忱又笑了:“不过你做的也对,见面留一线,到底也是个从四品的。”

        卫明月看左右没人,小声开口:“督公,您不喜欢高厂公啊……”

        江忱侧头看着她笑了笑:“也算不上,他那种小猴子……我入内卫的时候他还跟在李阿伴身后抹鼻涕呢,我跟他计较什么。”

        卫明月乖巧点头,心说这不还是不喜欢看不惯嘛。

        赵国公府内,阁老高士谦前思后想还是不踏实,便换了常服往永王府来,一路熟门熟路进了书房,却见他正站在窗边喂鸟,小巧的黄鸟被养的油光水滑的,十分可爱,赵国公叹了口气:“我还记十几年前你一人独斗刘阉和庄晏,领兵出宣府的英姿,你就甘心这样养花喂鸟消磨余生?”

        永王萧谆似乎是习惯了他这样絮絮叨叨,微笑抬手对着旁边的太师椅:“坐吧。”

        赵国公高士谦叹了口气坐定:“王爷倒是沉得住气,我还以为你会找我兴师问罪。”

        “一开始本打算,不过后来想通了。”

        “怎么想通的?”

        “你若要害我,问了也不会据实已告,你若是为我好,我又何必问你缘由。”

        “……”赵国公一时无话,到底还是开口解释:“一开始陛下旨意下来,齐侯提出封驳,我也想跟他对着干,但转念一想,陛下若是出京,无论是否留王爷监国,都不啻把你放在火上烤,所以就顺水推舟附议了,可哪成想陛下如此坚持,我就想着,若让王爷代祭……也能提醒一下朝野,不可轻视了你这位曾经的……”他话没敢一时出口,果然永王转身看着他,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子彬,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高士谦默然良久,垂眸叹道:“我只是替你不值,是你解了麟台之变,保住了陛下的性命,也是你摄政辅佐他十余年,斗败了阉党和庄晏,还朝局一片清明,为何到头来反倒是你什么都没了?越王坐拥西南,宁王雄踞江陵,唯有你……”

        “子彬!”永王这一声不大,却十足严厉:“宁王本就居心不良,朝野上下不提,但也心知肚明,可五弟是为陛下镇守西南,这些年九死一生才将西南平定,你拿他比老四?你若这么说,大哥怎么算?!堂堂皇子亲王被乱党射杀在宫闱内,到现在尸骨都找不到!”

        赵国公听他提起皇长子誉王萧诣,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一时自责不该妄议此事,勾起他的伤心事,赶快拱手道:“王爷,是下官失言,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永王却是一叹,按下他手:“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我只是不甘当年一个月间手足俱散,生离死别。”

        赵国公无奈叹道:“所以此番无论是随銮还是监国,你都决定要固辞了?”

        “对,我就在王府里等陛下回来,有阿薰和裴昭在他身边,我很放心。”

        高士谦默然良久,也只能点点头:“那我也尽量看好齐侯,不让他兴风作浪。”

        “京里有你,有裴暄和江忱,他不敢。”永王看了看高士谦:“陛下已经长大了,他不比先皇差,你们好好辅佐就是,大周已经不需要摄政王了,也希望今后再不会有摄政王。”

        高士谦点了点头,二人便议起了闲事,不多时就告辞离开了,高阁老走后,永王看着斜照进来的日光透过琉璃窗将青石板地投射得斑斑驳驳,心思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萧索的初秋,那一场宫变夺走了他的庶长兄,嫡亲的长姊夫妇,不久后又逼得幼弟远赴瘴疠之地,立誓永镇边陲,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他无端忆起少年时,虽然母后只生了他与二哥两人,但祥嫔娘娘与母后交好,她所出的皇长子和五皇子与自己兄弟二人亲似同怀,虽然二哥继位后对所有兄弟都心生防备,但大略还是信任他们三人的,尤其是那个整天嘻嘻哈哈,能干又有点玩世不恭的五弟……只有贵妃所出的那位不甘屈居人臣的老四才是他们的心腹之患。

        留在京师里的,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了,相濡以沫的爱妻早逝,唯一的爱女也……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底凉意漫卷周身,或许眼下他勾留世间真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自幼所学一身本领早已不是大周之福,而是……麻烦。

        永王的手在太师椅扶手上慢慢攥紧,直到被上面的雕花硌得生疼,耳畔忽听一阵纷踏脚步声,一个略带沉重,一个却很轻灵。

        书房的门被叩响,高顺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惊喜:“王爷,郡主来看您啦。”

        永王的手慢慢松开,连带脸上的寒霜和心里的冷意也一起消散,他不自觉地挑起一个笑意:“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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