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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水落


梅郁城没有料到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萧泓实际上伤得这么重,更怕是自己为他梳理经脉反而坏了事,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尚未开口却有晶莹之物滴落,萧泓此时止住了咳嗽,抬头看到是她,反而舒眉一笑:“这点儿淤血憋得我好不畅快,药灌下去两碗了也没用,就该早请王姐来帮我……”他脸色煞白,却努力笑着,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王姐你别哭,我真没事。”

        梅郁城知道他没有骗自己,却是更为心疼:“自己都什么样子了,还想着宽慰我”

        见他二人如此,萧钲和军医都愣住了,还是白盏月机灵,拉过军医使了个眼色:“殿下刚刚喝下去的药怕是没剩多少了,咱们去给他再熬一碗吧。”

        军医也是个机灵人,赶快点头跟着白盏月离开,萧钲也终于反应过来,扶着萧泓躺倒,对梅郁城道:“烦劳郡主看顾我们殿下,我去找二殿下去,平素我们殿下的药都是他管着。”

        萧泓却是抬手想拉他袖子:“不必去惊动二哥……”

        萧钲竟是完全不听,轻轻一闪身就跑了,徒留萧泓一脸尴尬看着梅郁城,想说什么,却被梅郁城抬手阻了:“好了,我都明白,你歇会儿吧。”

        萧泓心说你明白啥了我都不明白,却只能乖乖点了点头,梅郁城看他唇边还带着血迹,心中一叹,从袖口里摸出随身带着的手帕给他擦了擦,萧泓有些不好意思,却在看到那个帕子时愣住了,梅郁城索性将帕子递给了他:

        “此乃故人之物,这些年来我从未离身,其实我一直想问绣了这半边字的人,他想要绣的,究竟是一个什么字……”

        萧泓轻抚着那上面熟悉的一横一竖,只觉得恍如隔世,许久后方才回过神来:“既是王姐珍惜的东西,我洗干净再还你。”

        梅郁城未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刚要再说点什么时,却听院中传来纷沓脚步,伴着平曲郡王焦急的声音:“我就知道他这么一番折腾好不了,大哥还说没事儿,也不知道是被他诓了还是合伙骗我!”

        梅郁城闻言知道自己不宜再多留,便起身到门口跟平曲郡王见了礼,道别离开了小院。

        梅郁城这次没有再多迁延,带着白盏月上马往中军营那边赶——皇帝遇刺之事疑点颇多,不容她多虑旁事。

        白盏月催马离她近了些,低声道:“主帅,刚刚标下已经叮嘱过军医,你和殿下‘姐弟情深’让他多关照些,也问清了他是二殿下营里的,想来无妨。”

        “嗯,不可靠的也不会被派来照顾随云。”梅郁城暂时按下心事,思量起正事来。

        后卫营小院里,萧泓好容易将唠唠叨叨的自家二哥劝了回去,缩在被子里瞅着萧钲:“她怎么会跟来的,那匣子她没动吧?”

        萧钲自然明白他问的是谁,此时也有些内疚:“殿下,那兵刃是世子爷交给郡主的,也怪标下过去慢了……不过你的匣子她没打开,里面的东西都没看到,军医那里,我是不是该去叮嘱一二?”

        “罢了。”萧泓摇摇头:“等你想起来早就晚了八春了,刚刚白将军应该已经叮嘱过了,再说,二哥的人……怎么也不会多嘴。”

        “可,白将军怎么会……”萧钲略有不解,又猛地抬头:“难道说!”

        萧泓抬手抚上那对刀剑笑了:“主帅那么聪明,我能瞒到现在已是不易。”

        “什……”萧钲吓了一跳,赶快看看四下无人,将门掩上才压低声音道:“怎么可能,咱们一直都很小心……”

        “我的声音,平素的习惯,英儿的身世,还有太原那里的事,她若再想不明白,就不是宣同都司梅郁城了。”萧泓抬眼看着萧钲:“她突然到访便是来试探的,我刚刚故作淡然一本正经,可开口全是胡说八道,别说她,就是你都能听出不对来。”萧泓挑了挑唇,笑容有些苦涩。

        “那怎么办……”萧钲一听就着急了,萧泓却是一叹道:“我也不想瞒了,但即使她猜出来又如何?她最明白此中利害,绝不会将事透露出去,我便装作不知,等战事一了,她回京师,我回大理,自此不就两不相干。”转念一想,他仿佛又有些开心:“而且她知道我很好,也能放下一桩心事,便可以踏踏实实与裴将军成就姻缘。”

        说到这里,萧泓看了看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块素色帕子,叹了口气:“我累了,你也去歇着吧。”

        萧钲如何不知此时他心中苦楚,长叹一声拉了被子给他盖上,转身带上了房门。一直在床上猫窝里趴着补眠的阿旌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爬出来伸了个懒腰钻进萧泓的被子里,贴着他胸口开始呼噜呼噜。

        后卫营一番互相试探,梅郁城和萧泓二人心中都不好受,但与萧泓的嘴硬不同,梅郁城现在对着亲信之人却是越来越放得开了,中军帐议事回来路上便直截了当对白风展道:“前次你我皆疯魔之事坐实了,不过始作俑者还在嘴硬,你也不用问了,等战祸消弭,我自有计较,他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清楚楚,想蒙混过关却是门儿都没有。”

        白风展听得拼命憋着笑,却是忍不住挑起一侧的眉毛:“哦,标下开始可怜他了。”

        梅郁城也不明白自己的薄怒是来自于何处,直到忙碌完翌日决战的事情,对着桌上摇曳的烛光才想明白:大约是恼羞成怒,为着自己无法回应和保护心爱的人。

        可此时的梅郁城,就连愁烦都是奢侈,作为讨逆大军的副帅,眼前摆着太多比儿女之情更重要的东西,即便是自己放在心尖的那个人……若今日之事再发生几次,最危险的便会是仅剩一丝自保能力还要拼上十二分的他。

        想明白了这些,梅郁城安下心展开面前的舆图,桌上被越王着意标注的地方有三个——江陵,金陵和燕京,如今这艰难的三步,自己等人不过才刚刚迈开了脚。

        “京师……”梅郁城喃喃自语,肩头突然传来暖意,抬眼却是白盏月一脸困倦为她加了件披风。

        看着上面那熟悉的花纹,梅郁城愣了愣,白盏月叹道:“郡主去中军帐议事的时候萧将军送来的。”

        “嗯。”梅郁城拢了拢披风的衣襟,一丝不熟悉的味道传到鼻端,令她深深一叹:别人家王孙贵胄身上都是龙涎香的味道,他穿过的,却是药味混着硝石的气味……

        此时远在京师,缭绕在卫明月鼻端的却是更加骇人的味道……

        赵国公宅第一场大火险些牵连了左右勋贵府邸,这还不算严重,更严重的是赵家在这一场大难中死了上下十多口,还包括长宁长公主和驸马高恒,而更诡异的是,本已经重病卧床数日的赵国公高士谦却在家人们乱哄哄救火后被发现失踪了,而一同失踪的,还有自推拒监国后便再未现于人前,却恰好来探望老友的永王萧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火大有蹊跷。

        公主不过是尽人媳本分回家探望一趟赵国公就这么遇难了,太后伤心之余更是震怒,因内厂已经被封,便将内卫指挥使叫到仙居殿大半个时辰才放出来,外间都猜测江忱是挨了太后的申斥,并被安排了彻查赵国公府案的差事,不过这些人只猜对了一半。

        太后并没有申斥他,只是对着他一直落泪,太后总共就留下皇帝和长公主这两个孩子,如今一个不明不白薨逝,一个被叛军围在京城外面安危难测,侥是太后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也是撑不住了,她刚刚入主坤德宫时便与江忱的母亲大长公主交好,更是看着他长大的,心中早就将他当成了半个儿子,眼下皇帝不在,江忱就成了她唯一信任的人。

        江忱答应了太后定彻查此事,方才辞别出了仙居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心里也是难受,私下里开玩笑时他和梅郁城都喜欢自称“麟台旧臣”,但也一直忘不了,当初一起在麟台“结拜”的,还有长公主萧云凰。

        他还记得皇帝对自己提过,当初给长公主选定的驸马人选本来有两个,她更中意的并非是当今驸马高恒,然而为着稳固新帝皇权,笼络权相赵国公,她还是毅然决定下降国公府。不想却……

        而江忱和太后都明白,比起公主和驸马的死因,更重要的事情是……永王和赵国公哪里去了。

        眼下京师已经戒严,他们要闯出城去并不容易,江忱更担心的是眼下内卫已经查明,那些黑衣人背后有十分强大的靠山,甚至是可以动摇朝局的人物,他们正愁找不到正主,赵国公和永王就突然出了这事儿,这案子的源头,也就昭然若揭了……只是他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会是公认的两位“忠直之臣”。

        赵国公在京师根深树大,永王更是曾经呼风唤雨的摄政王,若他们二人带着那些黑衣刺客在京师四处作乱,那么千防万防的京师保卫战,很有可能自京城内部瓦解。

        眼下江忱只能多管齐下,一方面令沈璃和贺武领人马再加固京师各处防卫并知会裴暄严密防备有人在九门生事,另一方面带着卫明月等一干长于刑狱的内卫连夜勘察,试图从赵国公府的灰烬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能告诉他们公主夫妇的死因和赵国公的去向。

        眼下赵国公失踪,驸马遇害,国公府的当家人就变成了时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世子高恪,卫明月用了个“贼人恐还将加害世子”这样明眼人都能看出的理由,着两个内卫将他看定,江忱问都不问就应了,因为她所疑虑的,正是他所猜测的,国公府的下人们则统一被看管在离火场较远的前花厅。

        说这个赵国公世子毫无问题,鬼都不信。

        看住了高恪,江忱自己带着卫明月开始在焦臭的屋舍残骸中搜寻证据,卫明月走到江忱身边低声言道:“虽然整个国公府被烧毁的房屋不少,但防范火班和府内下人都说,失火的地方就在这间房屋,督公您说公主殿下和驸马爷两个大活人在屋里,又是大白天的,起火之后怎么会不往外跑,反而被烧死在屋内?”

        “所以说,才要查。”江忱蹙眉翻动着地上已经烧得焦脆的木料,突然从中拿出一根四指粗细见方,不到半尺的粗木条。

        “这是……门闩?”卫明月接过来看了看:“断了,不是烧断的。”二人一对眼神,卫明月赶快蹲下提着灯笼仔细在周围找,不多时就找到了另一半门闩,两截一对果然是断口粗糙,像是被大力折断的。

        “踹断的?”卫明月看着江忱,江忱点了点头,将那两截门闩交给门口守着的内卫,对卫明月道:“据下人们说,公主住的院子比较僻静,火刚烧起来时没人发现,是驸马看到了,撞开堂屋门先进去的,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出来……走,进去看看。”

        卫明月点点头,提着灯笼,小心走入残垣瓦砾和纵横交错的焦木之间,细细看着地上的痕迹,忽而发现端倪,便蹲下去仔细看:“督公您看,这里墙边有火焰向上燃烧的痕迹,而且不止一处,可此处是堂屋的南墙,全部都是砖石,本应是最不容易起火的地方,所以这里烧起来的,定然还有旁物。”

        江忱闻言也过去蹲下细看,果见墙根那里有许多焦黑如春笋形状的痕迹,抬手蹭了蹭:“旁物,你觉得是什么?”

        “杂物,纸张,书卷,或者是……”卫明月压低了声音,转头看着江忱:“火油。”

        江忱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卫明月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厉色,二人起身又来到发现公主夫妇尸首的地方——据说这本是堂屋内靠窗的一个贵妃榻,据说是因为公主喜欢坐在上面看北窗后的荷塘美景而设,没想到却成了二人的葬身之地。

        “防范火班说发现二人尸体的时候,公主就躺在这榻上,驸马则倒在她身边。”卫明月看看还算完好的堂屋北墙,似乎很是不解:“既然他二人在堂屋,为何不从门口逃生,反倒往北墙根儿里走呢?”

        江忱蹙眉看了看那贵妃榻——因是上好檀木所致,榻身还算完整,上面也清晰显示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她没动。”江忱这么说着,心中一紧:“躺在这里的时候,公主已经动弹不得了,若你是驸马,你该怎么办?”

        “自然是要救她出去!”卫明月点了点头:“可驸马爷既然已经踹开了房门,怎么没有把公主抱出去呢?明明这里离门口那么近……”她思忖着,江忱却是摇摇头:“这不重要了,无论是怎样,他二人已经不在,现在咱们已经知道公主在失火的时候已经不能动弹,那么是谁让她不能动弹的,为何要将无法自保的她扔在火海中?”

        江忱一席话点醒了卫明月,她羞赧的一低头:“是了,标下又犯了刑名瘾,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弄明白公主是如何被害的,而是该弄明白是谁害了她,害他的人,定然就是赵国公出逃事件的帮凶……”

        听她这句,江忱神色一动:“你也觉得赵国公是出逃,不是被掳。”

        卫明月点了点头:“若要在国公府制造混乱掳走赵国公,根本不用找这种光天化日的时候在公主住的院子里放火,贼人的主要目的定是害死公主,顺便趁乱让赵国公和永王脱身,但公主回家尽孝的消息咱们是慎之又慎,完全没有透过,除非是宫里的人,或者是……高家的人。”

        江忱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走,先去看看长公主到底是不是被害死的,怎么被害的。”

        卫明月应了一声便带头往前走,脚落在地上却传来细微的“咯吱”声,她低头一看,却是烧断斜插在地上的一根梁柱裂开了,她没在意,正打算再举步往前走,眼前却突然一黑,接着便是木材断裂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外面防范火班和内卫焦急地喊着“房子要塌了赶快出来!”卫明月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万千心绪堵在胸口,嗓子里却连一声尖叫都憋不出来,慌乱中只觉得腰间一紧,便被身边人拢在了怀中,细碎砖石砸下来的噼啪声中夹杂着木料断裂的声音,让卫明月胆颤心寒,下意识地抱紧了江忱的腰,下一瞬,却被抱着腾空而起。

        落在屋舍外面的地上时,她还如临梦境,刚刚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没命了,此时却是浑身连一点儿皮都没划破,可卫明月却顾不得庆幸,赶快抬手扶着江忱的官帽左看又看:“还好,头没事,督公您哪里受伤了,有没有疼的地方啊……”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眼泪也不受控地滴落下来,反倒是江忱微笑着安慰:“行了回回神儿,我没事,哪儿都不疼,吓着你了吧?”

        卫明月却是知道他一向爱逞强,非要上下仔细看了才放心,许久才发现周围同僚们一个个绷着笑看着自己,一时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标下失态了,标下是怕……”

        “好了。”江忱拍拍她肩膀:“回过神就跟我去后面看看公主和驸马的遗体。”

        “是。”卫明月赶快抬手抹抹眼泪,跟着江忱往后面水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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