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
周溺的直截了当还把顾老爷子猛的一惊，但只是一瞬，他便招呼着她：
“别站着，过来坐。”
“诶。”周溺转身坐在他旁边。
“其实，我这老头子还能说什么。”顾老爷子摸了摸脸颊上被剃得干干净净的胡须，一时间有些惆怅：
“无非就是担心我这小孙子，他最近干的这些事，我也不是全然不知。”
周溺挑了下眉：“爷爷不生气么？”
再怎么说，卓远集团都是顾老爷子打下来的江山，要是他说不心疼，那可真是说不过去。
但顾老爷子表现出来的状态只有遗憾，他拍了拍大腿：
“这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惹出来的债，都是我们欠老三的，我不怪他。”
周溺笑而不语。
“哦，瞧我这记性，又扯远了。”顾老爷子侧身看她，对上她无比清明的眸子，直截了当地说：
“我是想说，老三未来的路要想走得好，他的女人就应该是对他多有裨益的，能在生意场上多加照拂的才行。”
既然周溺的态度很直接，顾老爷子也选择了相同的路数。
“原来爷爷是想说这个。”周溺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我早就听说过，像顾家这样的大家族，豪门联姻才应该是顾行衍的首选，可是爷爷，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顾行衍执掌公司以来，可有真正地依靠过谁？”周溺询问道：“还是说，他能把顾家一步步地带回来，是仗着谁的势力？”
“没有，那孩子都是靠他自己。”
“曾经的路，一步一步都是他自己走来的。”周溺直视着前方，忽略了自身周袭来的濛濛雾气：
“那以后的路，他也完全有能力自己一个人走下去，虽然我确实在生意场上帮不上他任何忙，但我也不至于拖他的后腿，况且在我心里，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需要靠女人来维持生计。”
顾老爷子意味颇深地盯着她看，周溺笑意盈盈地继续道：
“而且，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您可能不知道，我的父母很相爱，连生死都不能阻隔他们之间的爱意，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两个相爱，无论将来的路有多难走都不是问题。”
“你们相爱？拿什么证明。”
周溺肯定道：“他会娶我，这就是证明，您比我更了解顾行衍，您应该知道对于他来说，和另一个人相守一生是多么不可能的事，但是他愿意选择我，他很爱我，我有这个自信。”
“可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爱情总有一天会消散，物质才是生活永远的保障，要想活下去，爱情这种小孩子才会斤斤计较的东西可帮不上什么忙。”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视线转向远方：
“这是老头子我，作为过来人的教训，再者，如果老三现在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对他说所谓的爱？我可听我那儿子说，你还要找我们顾家要什么——分手费？”
周溺愣了下，似乎是差点儿忘了自己还做过这种事，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
“爷爷，要是那天我不这样说，顾家人会就此放过我吗？你们找不到顾行衍，自然知道他会在我这里，有一个黎野骚扰我已经够我烦的了，不想再多几个，所以我只能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
“就这样你也能说自己能和老三共进退？”顾老爷子似乎很不满她这个说法。
“当然能。”周溺完全没在怕的：“黎野也好，其他人也罢，不就是想着顾行衍唯一的突破口就在我身上吗？那这种时候若是我陷入漩涡里，才是真正地给他添麻烦，我把自己摘出来才是帮顾行衍最大的忙。”
顾老爷子不说话了，干脆不去看她，周溺叹了口气，打算回到刚刚那个话题：
“如果顾行衍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钱，没有地位，那他还有我，虽然我手里的钱对现在的他来说不值一提，但也不至于让他白手起家，更何况他过去的经历带给他的阅历和经验，重新开始也不难。”
“你刚刚可还说，他不需要女人来扶持吗？”顾老爷子忍不住笑：
“怎么？吃你的软饭不叫软饭？”
“当然不算，您别觉得我双标。”周溺抿了下唇，犹豫了下还是说：
“您应该也知道我和顾行衍是怎么在一起的，我也实话实说了，我现在赚的每一分钱，现在往前走的每一步路，都少不了顾行衍的帮忙，所以我的钱就是顾行衍的钱，这——”
周溺抬眼笑说：“严格意义上不能说是靠我扶持，吃我软饭吧？”
顾老爷子畅然地笑了两声，周溺也跟着笑，她搀扶着爷爷站起身来，两个人站在那树梅前，顾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对上周溺的视线：
“你这小姑娘，今儿来这儿就不怕我是奔着拆散你们的意头去？”
“不怕。”周溺勾着唇：“顾行衍跟我说了，从小就爷爷您对他好，就算这一屋子的人都阻拦他，您也会站在他身后表以支持。”
“更何况，您也拆不散我们。”
顾老爷子哼哼笑着：“这么自信？”
“嗯，我很自信。”周溺几分郑重地点点头：
“顾行衍想做的，谁也没办法阻止，想必您也是知道这一点，在他做那些事的时候您才不加以阻止。”
没理会她话里的意有所指，顾老爷子拄着拐杖仔细瞧她：
“那你呢，你想做的事，若有人想阻止……”
“我想做的事。”周溺笑意更甚，半开玩笑地回答他：
“顾行衍都会帮我实现，没人能阻止。”
在周溺身后的不远处，自屏风后传来沉闷的一声笑，几乎只是一瞬间，周溺就意识到那人是谁。
她转过身去，就看到顾行衍端着一个青绿色琉璃盘子，上面放着的是洗净的草莓，颗颗饱满圆润，可爱极了。
他笑着朝她走过来，将盘子放在了藤制圆桌上，周溺忍不住戳了戳顾行衍的腰，小心翼翼又愤慨地问他：
“你到底偷听了多久？”
顾行衍伸手去搂她的腰：“从你说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开始。”
周溺的脸一下子红了半截儿，一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夸下的那些海口都落进了顾行衍的耳朵里，她就嫌臊得慌，忍不住站在顾行衍身后低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
顾行衍跟顾老爷子又说了几句，基本上就没了周溺说话的机会，她听得出来，顾老爷子对于他们两个这婚事还是有些顾虑的，但那些顾虑经过周溺刚刚说的那些话，再加上顾行衍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他们两个之间的事解释得明明白白，顾老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周溺所说，顾行衍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不管是里头那一屋子的人，还是花园里这位老人。
从顾家出来以后，周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软绵绵地靠在顾行衍身上，像只伸懒腰的猫一般黏在他身上，顾行衍揽着她的腰，将人捞进怀里：
“怎么了？软乎乎的。”
“我今天说的那些话。”周溺抬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
“会不会惹爷爷生气？”
“不会。”顾行衍亲亲她的额头，安抚道：“老爷子挺高兴的。”
“真的？”
“嗯，真的。”顾行衍笑了下，应道：“他是故意说那些话，想看看你会怎么说。”
“那我的表现怎么样？”
“不错。”顾行衍扬了下眉：“至少我很满意。”
“那爷爷呢？他满意吗？”
“不知道。”顾行衍想说的其实是“无所谓”这三个字，但犹豫之后，还是收回了这句话，转而用了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
“你不用顾及他们的感受。”
“可我们今天回来就是看爷爷的，爷爷不满意我们就算是无功而返了。”
“点点。”
“嗯。”
“如果——”顾行衍的语气稍顿，如清明月色般清脆：
“如果爷爷不满意你，我们就不结婚了么？”
“当然不。”周溺摇了摇头：“我们一定要结婚的。”
“所以他们的态度无所谓。”顾行衍微微勾了下唇：“都无所谓，不用在意。”
周溺对上他的视线，试图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可她什么都没看到，相反地是，顾行衍似乎非常真诚，并没有撒谎。
她这才放心地靠在他肩膀上，撒娇道：“那爷爷后来表现得挺高兴的，你也很满意我的表现，所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奖励？”
顾行衍沉沉地笑着，低头询问：“想要什么奖励，嗯？”
“亲我一下。”周溺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这个吻的降临。
顾行衍无奈地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这个吻无关占有和欲望，他轻轻吸吮了几下她的唇珠，便退开来。
他睁开眼睛看向周溺时，发现小姑娘正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看，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顾行衍伸手，将手指拢进她长长的秀发里，俯身下去。
周溺环抱着男人的肩膀，将他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她主动凑上去，跨坐在他身上，把手伸向背后按下按钮，将隔板放了下来，她轻轻喘着气，迷朦地睁开双眼。
她喜欢这样，能够看到顾行衍意乱情迷时的模样，虽看得不够真切，但听觉也更加灵敏，空气中是渍渍的水声。
半晌之后，顾行衍的手扶在她的脑后，两个人分开了些距离，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嗅着她身上独特的玫瑰香气，他的嗓音也微微沙哑着：
“点点，我向你保证。”
周溺忍不住扬眉，双手还圈在他的脖颈上：“嗯？保证什么？”
“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顾行衍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道：
“以后我们再也不回来了，不会再叫他们为难你，不论是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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