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再问一遍，十一月三号你在哪里？”槟城市警察局审讯室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强光灯打在墙上。
“在家里。”被审的年轻人叫顾野，他坐在警察局审讯室的中间，手被拷在了小桌子上，对面两个警察一个年轻，另一个则看上去上了年纪。
“可是林勇浩说在豪泰夜总跟他搭讪的就是你。”年老一点的警察向他发问。
“他在撒谎，我根本不认识他。”顾野歪着头，乌黑的头发软趴趴的。
顾野脑袋耷拉着，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眼睛是细长的丹凤眼，眼睛半眯着，深邃的眸子即使在昏暗的室内还闪着光亮，穿着橘色的囚服，细胳膊细腰，一双大长腿四仰八叉地胡乱摆放着。
“他跟你无冤无仇，甚至之前都没见过你，他有什么理由诬陷你。”这位年老的刑警目光凌厉，每一丝皱纹里都透露出了不可小瞧的威严，而另一位年轻的刑警也在点头附和。
“他记错了。”顾野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的同伙已经交代了，早点交代出事实来，还能给你争取减刑。”
“哈哈”审讯室里的人突然笑了，“哈哈哈哈，不行了，我憋不住了。”
顾野仰头活动了一下脖子，边活动边说道：“老刘，把监控关了吧。”
顾野看着眼前的两个同事，尝试摆了摆严肃脸，但并没有成功。
“严肃点，也不看是什么场合。”老刘板着脸，有点不高兴。
“不好意思。”顾野敷衍地道歉，但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以前都是审别人，没想到今天轮到自己了。”
顾野是个警察，正经刑侦专业，不过大学毕业后不务正业又去日本念了两年半修士，为什么说是不务正业呢，因为他去学的是画画。
因为日本的气场和他实在格格不入，再加上受不了日本人动辄不知所云的敬语，于是他在学成之后果断回国了。
回国之后他没做成艺术家，反而老老实实考了个公务员，当了警察。
兜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老刘问他你图啥呀。
“人生嘛，就图一个好玩。”
当然，他入职前面试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觉得我人生的意义就是为人民服务。”
现在回忆起来，刘队觉得他当时说的就是一句好听的屁话。
李东竹是个中日混血的商人，是槟城市的新贵，刚来槟城市涉足各个领域，但槟城市的警方却发现了他的一丝蛛丝马迹，而这些蛛丝马迹隐隐约约指向了□□。
警方怀疑这个人假借着买卖打掩护，背地里从事着毒品交易。
不过这也都是怀疑，他们还没有掌握实际的证据。
而就在昨天，顾野陪他手底下的小喽啰们，演了一出好戏。
林勇浩是李东竹手下的一个小头目，说是小头目，但也只是管着几个小混混，平时负责跑跑货，好酒好女色，跑完长途之后就喜欢去豪泰找小姐。
说起来这人也算是专情，每次都去找同一个姑娘。
便衣盯了他很久，摸索出了他的活动规律，刘队就派顾野出场了。
刘队前几年在苏淮市工作，近两年才被调到槟城市，顾野是他在苏淮带的最后一个徒弟。
刘队需要一个新面孔，去打入李东竹内部。
警校的新人太新了，还都是孩子，又稚嫩，他怕会坏事。
老特情，参与的案子多了，多少总能查出点底子，况且这位李东竹年纪轻轻，想来也更愿意去控制一个年轻人。
与其说是刘峰找到顾野的，不如说是顾野自己找到刘峰的。
顾野在苏淮市干了两年，不算太新，脑子灵泛，又有日本留学的背景，再合适不过。
这小孩什么都好，但就是不受控制，不按常规出牌。
违反纪律是经常的事，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刘峰其实挺瞧不上他的，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不像一名刑警，跟他的父亲，差远了。
槟城市地下有一个制毒贩毒的链条，警方盯了很久都能破获。
这是一个稳定的链条，警察偶尔缴获毒品，成分分析出来，几乎是出自同一个实验室，或者说黑作坊——纯度低，做工粗糙，价格便宜。
可这几个月来，他们发现槟城市涌入了另一波人，毒品的成色和固有的完全不同，纯度很高，品相也很好，反倒是价格，居然不贵。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这位李东竹的身上。
他来到槟城，首先就收购了一家快要倒闭的本土物流公司。
这家物流公司算是槟城市老牌的公司了，在快递物流业还没像今天这么发达的时候，就存在了，但也随着后起全国连锁物流公司的入住慢慢消沉，到了现在几乎要倒闭。
物流业很赚钱没错，但这种传统小作坊式的公司能不能拼过现代化管理运营的企业。
这还真的不好说。
但要有了自己的物流公司，车队，想要运点什么小而隐秘的东西，却是轻而易举。
而这个林勇浩，就是一个车队的负责人。
顾野几个月前就回到槟城了，他从小就在这长大，一直到高中毕业，都生活在这里。
他父亲已经不在了，家里就剩妈妈了，但他没打算回家看看。
这几个月他每天除了在出租屋里画画，就是在街上瞎溜达，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任务没结束，是生是死不一定，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他的任务是扮成一个穷困潦倒的画家，画风怪异，不谙世事，甚至吸毒找灵感，进而从靠买画赚钱，变成了靠贩毒赚钱。
这个人设跟他很像，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觉得，如果没考上公务员，这就是自己的下场。
顾野在槟城市晃荡了几个月，跟各大娱乐场所的人都混了个脸熟，这场戏，也悄悄开演了。
“朋友，借个火。”
顾野在晚上八点钟准时到达了豪泰夜总会，根据警局的情报，林勇浩会在八点左右来到这家夜总会，庆祝今天出车顺利。
冬天天黑的很快，八点就已经黑得彻底了，街上的霓虹灯亮成一片，豪泰地处最繁华的地段，灯光，人声，比肩接踵，好不热闹。
才八点，就有第一波喝的稀烂的客人在店外撒泼，三个小混混围着一个姑娘，身形龌龊，面露猥琐。
“朋友，有火吗？”顾野揪起那个领头人的衣服。
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也可能更小，染着一头黄毛，身上充斥着劣质香烟味和酒味。
“你是哪冒出来的王八蛋？”这位流里流气的领头人瞧见顾野，很是不屑。
顾野就一个人，上衣很随意的穿了件宽大的白色衬衣，下身是浅色的牛仔裤，外面随便裹了件藏蓝色的薄外套。
为了体现沧桑感，他很久没剪头发了，刘海已经很长了，没过眉毛，快扎到眼睛了。
被围着的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在这气氛里，也不敢说话。她看这个人脸色苍白，细胳膊细腿，也看不出肌肉，就觉得他凶多吉少。
“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黄毛一说话空气里就发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烟酒和食物残渣混合的气味，顾野远远闻着就觉得恶心。
他右手扯着黄毛的衣服，左手一拳就打在了他的右脸上，把他叼着的香烟打了下去。
一拳下去，黄毛的脸就挂彩了。
看到有人起了冲突，周围的行人也渐渐围了过来，这种时候，从来都不会却看热闹的。
“你奶奶的，臭小子，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撒野。”黄毛见到人围过来，气势马上就强横起来，声音也更大了，他刚刚丢了人，但他坚信是因为眼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不讲武德，突然袭击。
“你奶奶在那儿呢，”顾野撇了撇被另外两个小混混围住的小姑娘，“还不把你奶奶放了。”
“我草，我看你这狗嘴就吐不出什么好话。”被打的黄毛气的直骂娘，使了个颜色就招呼着这两个小弟一起上了。
过路人指指点点，有点人已经认出来了这哥仨，这三个人算是这边一霸，专门欺负小姑娘，收受保护费，也没人管的了他们，警察把他们抓起来也是关几天就放。
吃瓜群众们觉得这人不知天高地厚，要吃苦头了。
不过顾野倒是没在怕的。
就这？顾野原本想了许多脏话准备回应他们，可没想到现在小混混的骂娘水平极具下降，除了国骂也没什么新鲜的。
顾野心里稍许有些失望。
三个小混混骂人不行，打架也白搭。
这水平，大概也就是街头推搡的水平吧。
最先动手的是黄毛，他朝顾野脸的方向出了一拳。顾野轻蔑一笑，很轻松地挡住了他的拳头，手掌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向右一倾斜，化解了他的力道。
右手打在了他的小腹位置。黄毛大概也是酒喝多了，中心不稳，整个身体都向□□斜，正好倒在了旁边小弟的身上。
“好！打的好！”围观群众里突然喊出了这么一嗓子，仿佛是给街头卖艺耍把式的喝彩一般。
这倒让顾野有点惊讶。
左边另一个小混混反应慢，还没冲上来，看见顾野朝他这边走了，动作仿佛卡住了。
“怂货，打架还要思考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个时候，就要看谁气势更强，很明显，这一局是顾野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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