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桌子上的花是很普通的月季，但色彩搭配相当协调，淡黄色和乳白色相映成趣，摆在鸦青色的桌子上，提亮了整体的颜色。
顾野相当满意。
“很好看，谢谢。”顾野微笑致谢。
他总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分明自己才是下属，怎么这个上司也太贴心了吧。
“工作吧，顾野下午还有个欢迎他的小仪式，跟人事部说一声，顾野明天再去他们那报道。”
“好。”张修瑾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随后又提醒他，“老板，您下午三点到三点半还有一个会。”
“市里下发的注意事项的那个吗？”
“是的。”
“等会我把会议要点发给你，你去替我传达吧。”
“好的。”
李东竹又吩咐了一些基本事宜，便单手揽着顾野走了出去。
“好一副战友情深啊。”顾野打掉李东竹揽着自己的那只手。
“这醋你都吃？”李东竹去拉他的小手，这人怎么成醋罐子了。
“以后你的日程我来负责，”顾野故意气呼呼的说道，“方便我监视你。”
顾野一副“我是组织上来考验你”的样子，霸道又蛮横。
不过他很喜欢。
蛮横总比颓废强。
好不容易活蹦乱跳了，总比天天“不自由，宁毋死”强。
“那就看你本事了，卧底先生。”
“滚。”这人还敢讽刺自己，顾野一拳头锤在了他肩膀上。
“你刚刚说的小仪式是什么？”顾野想起了刚刚他说的下午的正经事。
“我记得你夸过我的纹身？”李东竹问道。
李东竹身上纹着一条应龙。传说龙经过五百年变成蛟龙吗，再经过一千年才变成神鳞应龙，所以说应龙应该是龙族里级别最高的了。
顾野学画画，当然也对日本传统入墨有些了解。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纹应龙的。
日本黑手党有纹身的传统，譬如最有名的□□组织山口组，他们会以纹身来彰显自己的位置高低，地位越高的人，身上的纹身也就越多。
李东竹常年穿着长袖，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纹身。
而顾野恰好就是那其中一个，不仅看，而且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索性他纹身并不多，就象征性的几处，不然抱着睡觉时还挺膈应。
“不是吧，你要给我纹身？”顾野一听有点怂。
“公务员不能纹身，我还等着卧底回去升个科长局长呢，你可别断我仕途。”
卧底容易吗，要防着大反派，防着小内鬼，还要尊重反派的家族传统。
纹你个大头鬼啊。
“做卧底的，总要牺牲一下自己的嘛，你的组织会体谅你的。”李东竹不怀好意的笑着，边笑心理已经在想给他纹个什么图案了。
“不是，你见人民警察出警纹个大花臂像话嘛，你想想，你还没逮着坏人，人民群众先把你给逮住了。”顾野浑身写满了拒绝。
“那也由不得你了。”李东竹拉他上了自己的保时捷，小心翼翼的给他系上安全带，一踩油门就离开了公司。
“别乱动，小心安全带碰着伤口。”到这个时候了，李东竹还小心的提醒他。
顾野不是不愿意跟他搞个情侣纹身，只是职业特殊，纹一小块倒没什么，但参考李东竹身上的应龙，这□□分子要纹就纹一整块，怎么可能就给他来一点点。
他觉得等他卧底回去必然要被骂死了。
“行吧，那给我纹个锦鲤吧。”来吧来吧，谁怂谁不姓顾。
“以后转我一下就得到好运气。”顾野觉得自己这个提议还不错。
也就是恰好□□大佬是自己男朋友，要赶上别人，要你纹身你还不得乖乖谢谢大佬。
他认命了。
“可以，我让入墨师给你纹好看点。”李东竹答应了。
狗男人！果然自己一松口就卖乖。
“内啥，纹身疼吗？”顾野小心翼翼问道。
“分地方吧，有的地方疼，有的地方不疼。”
“我是问你疼吗？”顾野的声音变得柔软，“你多大的时候纹的一身应龙，那时有人陪你吗？害怕吗？”
顾野遇到他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而他只比自己大一岁，少年老成有，青涩可爱更多，别人还在逃课打游戏，他就已经开始背负起一整个家族。
从那时起就经历明争暗斗，云波诡谲，还要照顾个任性的自己。
“十六岁那年，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死的死，离的离，没什么朋友，也没遇见你。”李东竹开着车，声音平静的不像话，仿佛说的人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顾野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他疼，我要感受跟他一样的疼。”顾野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
上午上班时间，路上没什么人，两人没多久就到目的地了。
是家刺青工作室。
工作室隐藏在很隐秘的角落里，两人下了车，穿进一个小胡同里才到达。
工作室挂着一个非常简陋的牌子【入墨】。
顾野一进工作室就闻见了很清新的花香味，不是发廊里劣质香水的花香，而是鲜花的味道。
果不其然，顾野走进里屋就看到了桌子摆布上放着一瓶新鲜的百合。
“好久不见。”工作室里走出了个漂亮女孩，腿长腰细，穿着件有些清凉的小裙子。
李东竹拉着顾野向她打招呼。
“这位老板是槟城最专业的入墨师，玲小姐，我的人都是在她这做的。”
“纹身还是？”女孩坐下直接直入主题。
“要那种纹身。”李东竹神神秘秘的。
“给谁？”
李东竹拉起了顾野的手。
他俩的手现在还十指相扣，看起来十分亲昵。
女老板一看就懂了他俩的关系。
老板拿出自己的作品集，让他们挑图案，但挑来挑去顾野都不满意。
不搭配。
跟李东竹身上的应龙很不搭。
不像一对儿。
“我自己画行吗？”顾野提出了他的要求。
“学过一点画画，想纹个跟他风格类似的。”顾野问道。
李东竹的纹身是入墨大师亲自设计的，一般纹身师很难精准的纹出来。
“可以。”老板考虑到李东竹刚刚说的是“那种纹身”便勉强答应了。
顾野开始画画。
当然，他的水平可不是学过一点的水平。
虽说他一直研究的是西洋油画，但毕竟是在日本的学校上的学，因此传统日本风格他也了解过一些。
他画了一头鱼，浮世绘风格的鲤鱼。
“我看看你手臂。”顾野不由分说把李东竹外套给脱掉了，又撸起了他的袖子。
李东竹手臂上有成簇的樱花。
那么，就画一片樱花做的水浪。
画成了，那是在樱花里打滚的鲤鱼，画风复古，他又用颜彩涂了个色。
大功告成。
顾野自己拿起画稿看了看。
这家伙得割多少刀，他想想就觉得胳膊疼。
纹身店的老板只看了一眼就有点上头。
“学院派？”这条锦鲤相当复杂，一时半会根本纹不出来，鱼和花瓣的线条重重叠叠，有虚有实，有留白有阴影。
很难画。
“您这水平应该不止学过一点画画吧。”玲小姐看的出来，他的线条很讲究，即使最后颜彩的上色也是湿画法，任凭颜色在纸上飘逸。
“纹不出来？”顾野没回答她的问题，“感觉我画的没有我老板的复杂呀。”
“倒不是纹不出来，就是觉得你画的挺专业。”
“哪里哪里，随便画画。”
玲小姐心想爱说不说，纹就纹。
她高中辍学开始纹身，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什么纹不出来。
见得人也多了，管他□□白道，阿猫阿狗。
“打算纹哪？”老板问道。
“哪儿比较疼？”顾野问道。
“脖子，脊柱，手臂内侧，大腿内侧，胸。”
“那就纹在这几个地方吧。”顾野无所谓的说道，“既然演演戏，那就演的真一点。”
“行。”老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也没劝劝他。
让我尝尝你吃过的苦。
“脖子不行，胸也不行，大腿内侧更不行。”倒是李东竹先站出来反对。
“怎么不行啦，让纹也是你，不让纹也是你。”
“脖子太显眼了，会吓到路人，至于大腿和胸，只有我能看。”
玲小姐随即翻了个白眼。
秀恩爱居然秀到她头上了。
真是一对狗男男。
“先生，您画的图案正好纹一个花臂，不如还是纹到手臂上吧，什么时候想好了，还能再加图案。”老板看不下去了。
“好吧，我要跟他一对。”
“可以。”
玲小姐脱了他衣服的左半边袖子，开始给他的左臂消毒。
酒精湿巾清清凉凉，刚刚接触到他皮肤的时候，顾野打了个激灵。
玲小姐的工具包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针和钝刀，不知道是作做什么用的。
痛苦是最辛辣的调味品。
顾野拉住了李东竹的手。
眼睛里就像藏了一头小鹿。
入墨师第一针下去，他闭上了眼。
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一点都不疼，也没有传闻中麻嗖嗖的感觉，甚至，有点痒。
顾野回头看那位女老板。
她根本没有用刺针戳开他的皮肉，浇灌以颜料，相反，她拿着一只极细的毛笔，一点一点在他手臂画着水墨画。
？？？？？
“李东竹你逗我呢？”这压根不是纹身，这是彩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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