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合二为一
商喜看着二哥落寞的背影，顾不得阿妩的劝阻，跌跌撞撞地朝着暴君那边跑去了。
她没法眼睁睁看着二哥送命。
“爹爹……”
商扶伶略一低头便瞧见小东西摇摇晃晃凑过来，伸了短小的胳膊要往自己身上爬。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收敛了几分眼底的肃杀气，伸手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男人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商喜见暴君情绪还算稳定，稍稍放下心来，奶声奶气冲他说：“不要……打人……”
暴君微微愣怔，竭力分辨她口中初次说出因而有些含糊不清的字眼。
“你说什么？”
商喜定了定，一字一句说得更加清楚了些：“不要，打人……”
阿妩恐王上责备公主多管闲事，忙上前将话揽到了自己这边。
“王上，公主年幼，见不得血腥，还望王上手下留情饶过二公子，以免怨气侵袭，祸及公主啊……”
宸国风俗惯来如此，多了新生儿的人家不宜见血，是为孩子积德。
谁料暴君抱着她，语气淡漠得宛如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区区二十军棍罢了，这都担不了，日后该如何？”
他说得倒是不轻不沉，合着你自己没经历过这二十军棍，不知这是什么概念。
二十军棍啊，会死人的。
便是侥幸不死，只怕也残了。
后来她才知道，暴君当年曾经历的痛苦，比二十军棍要重上千倍万倍。
他的王座下是无尽的白骨，他的手上沾满了手足至亲的鲜血，时时刻刻在被良知凌迟，直至麻木。
商喜抬眼观察暴君，见他似乎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爹爹……”她壮着胆子伸手抱住暴君的脖颈，将小脸贴了上去，“求求爹爹……”
小小的人儿像个糯米团子，软绵绵地拱在自己身上，商扶伶呼吸一滞，手下动作更轻，生怕弄疼了她。
她为了商晚，来求他？
他心下了然，却还是嘴硬道：“求孤什么？”
商扶伶承认，自己那一刻还是心存了些侥幸的。
他不希望她懂得这些事情。
只是偏偏事与愿违，小团子趴在自己耳边有些急切道：“二，二哥……”
这下他没法骗自己了。
她竟是真的明白眼下在发生什么。
那她日后会记得吗，会因此而对他心生畏惧吗。
暴君沉默了良久，久到商喜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他总算是有了反应。
“李默，出去看看。”
只这一句，所有人都知道二公子有救了。
阿妩长舒了口气，紧绷着的身子也瞬间松懈下来。
公主还这样小，怎么能轻易背负起一条人命呢，那一定会压得她喘不上气来的。
商喜只听见暴君吩咐李默公公出去看看，却并不确定他是否就此改了主意，两只小手仍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不肯撒开。
看着小丫头带着乞求的目光，商扶伶只觉得心都软了。
他轻叹一声，安慰道：“听你的，孤不杀他。”
商喜微微愣怔。
暴君的声音是难得的轻缓，竟像是在让她安心。
下一刻，只见暴君冲阿妩点了点头，示意她将商喜接过去。
“带她回去吧。”
阿妩不敢犹豫，提着裙角快步上前来将公主抱回自己怀里，行了个礼。
商喜被阿妩抱走，走了几步之后在她怀里扭头看向暴君，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桌案看，像是在出神般，不知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至少二哥今日应是没事了吧。
商喜松了口气，忽地看见殿外地面上那根玉钗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似被人拦腰斩断的紫衣美人，凄凉而孤寂。
商喜在阿妩怀里挣扎了两下，呜呜咽咽地指引阿妩注意到地上的玉钗。
阿妩愣了愣，轻声问道：“公主这样喜欢这钗子吗……”
一听这话，商喜不免有些自责起来。
若非她好奇爱美，又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虽是无心之举，可到底还是让二哥受委屈了。
见公主一时竟是少有的坚持，阿妩无奈，只好抱着她弯了腰，从地上将那紫玉钗拾了起来。
在阿妩将断成两截的玉钗递给她的时候，商喜反复重复着一个字。
“修，修……”
阿妩似乎没想到公主竟然是这样想的，一时愣住了。
回味了片刻，她试探着轻声问：“公主……是要把玉钗修复完好吗？”
商喜认真地看着她，重重点头。
看二哥那般激动的模样，这发钗对他来说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阿妩看着手中破碎的玉钗，不禁有些为难起来，低声呢喃：“从中折断，如何能如从前一般无二呢……”
便是找了寻常匠人修补起来，只怕也是能看得出中间这道裂痕的。
可看着公主满是坚持的神色，她竟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公主信任她，才会将此事托付给她。
既如此，她又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呢。
“奴知道有一处可将这发钗修补完好，公主可愿随奴一块儿去？”
商喜的眼底瞬间闪过惊喜的光芒。
阿妩了然，抱着公主拿着发钗转了步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商喜实在是没有料到，阿妩口中能将发钗修补好的去处竟是苏太傅的府邸。
苏太傅竟还精通玉器修补之道吗。
待到阿妩将事情经过大体向苏太傅交代清楚后，他伸了两根手指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
“阿妩，旧衣庭里放着补玉的家伙，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帮我取了来吧。”
阿妩虽不解他为何非得要自己去取，奈何如今是自己有求于人，便只好应下了。
待到阿妩出门之后，商喜总算是明白苏太傅支走阿妩的意图了。
苏如庭微微眯了眼，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语气里带了些质问：“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神仙？”
商喜受惊，愣怔着不敢动弹。
“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只会拉屎撒尿呢，哪能像你一样什么都懂？”苏如庭轻笑一声，像是在威胁，“老实告诉我，不然……”
商喜倔强地抿着唇。
不然，不然能怎样？去暴君那里告发她吗。
可苏太傅给出的威胁却出人意料。
“不然我就不帮你补了。”
商喜撇撇嘴，这男人还真是幼稚。
可不得不承认，他眼下这个威胁的确是很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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