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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相府。

        秦相坐在书房,目光似落在了空空的紫檀桌面上,可视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焦点。脸色阴沉得好像此刻外头阴沉的天空,将有一场极大的暴雨。他原本想着悄悄捞出诗梦,然后给皇帝准备一份出其不意的“大礼”,自己好挣个体面,而且说来,还是为江湖与朝廷建立友好关系的“第一人”,大大赚一个贤相之名。

        可是……他拿着皇帝相邀这么一个其实并不存在的事儿作借口去捞人,本说得含糊,现在却莫名其妙传得天下皆知,还由模棱两可直接变作了“就是这么回事”。这罪名往大了说那就是假传圣旨!

        要不是自己进宫“翻嘴皮子”翻得快,哄得皇帝高兴,恐怕——依着皇帝多疑的性格,当初弄倒杨、叶两家,真的是铁腕毒辣,无所不用其极。

        再看到诗梦后,他就更后悔了。如今,这一番介入江湖,直接开罪了杜尔迦教。悉伐是个什么样阴狠的家伙,他心中清楚得很。虽然,依着他自己的权势,杜尔迦教也未必能拿他如何。关键是开罪了后,自己还没从诗梦那里捞到实际好处,自己原本的计划,现在看来更像空中楼阁那样悬……

        他原想着说诗梦身体情况看起来很糟糕,恐怕不会前来。到时候臣再找几个高手为陛下助兴之类的话。如此,趁机将杜尔迦教拉到官方白道中来,也算平了悉伐的怨气。但是,皇帝兴致勃勃,丝毫没给他多说几句话的机会,反复追问各种那天的情况,又似乎为江湖武林很敬仰他这么件事而感到欣慰和脸上有光。

        秦相越想越觉得亏,越想越气闷烦躁,一时不知如何将这一巨大危机度过。一阵阵大风自窗口吹入,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也被卷了进来,打了个秦相满脸。

        他躁怒地站起来,狠狠“嘭”一声关上了窗子。

        “主人——主人——”一个小厮怀揣着一份信件冒雨小跑了过来。

        他刚进屋子一会儿,地上便汪了一滩水。秦相看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小厮莆一跪地,他迎面便重重踢了一脚:“滚外头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小厮一面求饶,一面忍痛将信件递了过去:“月影楼的信件。”尔后,匆忙退出,垂首站在雨中等着主子的吩咐。

        秦相疑惑地拆开信件,迅速浏览了一遍。他的面色可见地变了一变。顿了顿,他似不相信一般,又翻回了开头,缓缓扫视下来:

        承蒙相爷仗义出手,救诗某于水火,免刑摧身辱。相爷既已在陛下跟前替诗某美言一二,诗某若不亲至,实陷相爷于不忠,陷己于不义。此乃江湖正道立身之根本。诗某承诸位朋友帮扶,厚颜作主。更需以身作则而服天下悠悠之心。

        怎奈地狱一趟,伤势沉重,需暂缓数日才得启程。故而,此番不能先谒相府,聊表谢意,还请相爷多多海涵。

        诗某必于盛宴之日,准时赴约。劳请相爷留一人相候皓月马车,引诗某行路,不胜感激。

        盛宴散场,诗某再拜相府,致歉道谢一并了却。

        落款:月影楼主敛衽百拜。

        看吧,秦相的脸色已变得明朗。他随手掏出一块银子丢在那小厮脚边:“赏你的,下去吧。”

        “谢主人。”小厮顿时也眉开眼笑,拿着银子,一溜烟儿没了影子。生怕秦相拿回去一般。

        秦相推开窗户,听着外面的雨声,看着雨滴打在世界万物的身上,随后又被溅起。起起落落间,似乎在欢快地跳舞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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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城边陲。

        一个穿着华贵劲装的大腹便便的男子驾着一匹毛色黑得发亮的骏马疾驰在这荒郊之中,虽然有一顶大大的斗笠挡着太阳,但这挡不住烈日的侵袭。豆大的汗珠自他脸上滚滚而下,几度迷了眼睛。他也顾不得细揩,只随手抹了把脸,亦或者闭了闭眼睛,丝毫没有准备减速的样子。暑气蒸得人嗓子冒烟。他两腿夹住马腹,在一路急行中拆下水囊,仰天猛灌。颠簸的马背使得清水洒了许多,他也不在乎,便当是洗了把脸,随后精神一振,赶得愈发急速起来。

        这匹马的后头跟着一辆特别漂亮、特别华丽的马车。四匹矫健的雪白的骏马步子极为整齐的跃动着。车顶正中的凸起处是一大块汉白玉打磨成的满月。月身正面雕刻着几株牡丹。顶棚四周系着一圈小小的银色铃铛。铃铛的间隔中垂着一条条精巧的小小水晶珠串。马车周身被上了一层浅色的漆,浮雕着一轮明月的阴晴圆缺。祥云逸飞,天宫华美巍峨,仙气袅娜,群鹤翩舞。车门前垂着两层纱帘。一层亮白如雪,光辉如月;一层浅淡薄灰,如墨融水。纱帘顶端点缀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月亮。

        疾驰之中,百铃轻歌,和风映蝉,自有妙趣。

        一位精神矍铄,且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双手握缰,驾着这辆车紧紧追着那前头的胖子。

        “师父,到了前头,咱休息一会吧。”车内传出一声不太清晰的撒娇,“骨头都要散架了。”

        一个沉稳而温和的声音迟了迟才悠悠响起:“不好。”

        那声音虽这么回答了,可这么说完以后,却又向着外头道:“杨大夫,我们前头歇歇脚吧。暑气太盛,赶得太急恐怕中暑。”

        “好。”老人微微偏了偏头,应了一句,随后抬头扬声,朝前唤了句,“坐庄啊——楼主让停下歇歇——”

        “好嘞——”伴随着一声应和,前头的黑色骏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在空中蹬了几蹬,随后轻轻落地,点了点地面,鼻子里扑哧扑哧地喘息着。

        那胖子便是钱坐庄。他翻身下马,抚摸着马背:“好伙计。你受累了。”说着,将它牵到一处草肥树荫浓的地儿,将它拴在了树干上。

        那驾着马车的自然就是杨大夫。

        车内则是诗梦和柳芊芊。

        这马车自然就是闻名江湖的“皓月马车”。

        柳芊芊推开车门,正要下去,却被诗梦一把拉住:“外头那么热,你出去做什么?”

        “师父,我觉着有点闷。下去透透气。”柳芊芊挣脱开来,用腰间帕子掖了掖脸上的汗珠。

        诗梦看着仅穿了一件薄薄半臂和薄薄上襦的柳芊芊,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厚锦缎的宽袖长衫,外头还要再罩一层纱,却是半点没有汗,不由地暗自苦笑。去年这时候,自己也同他们一样呢。而如今,身体羸弱到如此地步,都这节气了还穿得这么多……

        他轻轻咳了两声,伸手摸索到座位下头的水壶和水杯。这是一只纯银的水壶。盖子上设计着暗扣机关,使得在剧烈的颠簸中也不会颠离水壶。壶口有一个小塞子,也是防止行车中,壶内酒水洒出来而设计的。

        诗梦悠闲地提壶倒了杯凉茶,缓缓啜着,长长舒了口气:“静妃可真是挑了个特别不好的时候过生辰。”

        杨大夫坐在驾车的位置上,摇着袖子里刚掏出来的十八方大折扇卖力地扇着:“怎么说?”

        “若是宴会办在外头。阴地中的人自然坐得住,可有些大太阳底下的人,坐了没几分钟难免焦躁。整个宴会的气氛都燥得很。”诗梦摇头笑起来,声如叹息,“那些个歌舞伎更是遭罪。”

        杨大夫捻着胡须:“说不准皇帝办在室内呢?”

        “人少还好说。人多……腌臜气味总是难免的。到时候香的臭的味儿混一堆……”说着,他大大叹了口气,“光想想就鸡皮疙瘩一地了。”

        杨大夫听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着他,很是不放心道:“万一在室外,可巧你又被安排在了毒日下头该怎么办?恐怕会中暑啊!”

        诗梦苦笑:“我还能抗旨不成?不过,眼下我可比过去还要‘耐热’了。”

        “你不必担心。”他淡淡一笑。

        “若真如此——”杨大夫一拍大腿,“宴会一结束,老夫便立马煎些消暑茶汤。大家都喝些。”

        诗梦笑道:“我们估计后天早上才能进临安城。到时候,直接在药铺买些药材备着。之后再去赴宴,也来得及。免得先遇上了秦相,到时候,他一口咬定要我上去比划两下,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杨大夫立马叫道:“这不行!你现在啥都不许折腾。”

        “我也这么想。”诗梦说着轻咳了一声,靠着车壁浅阖眼眸,“坐庄。”

        钱坐庄听到诗梦叫唤,立马趋步上前:“楼主。”

        “此番劳你代我上场。”

        “应该的。楼主千万别这么说。”钱坐庄是个胖子,不住地用衣袖擦着脸,袖口颜色深沉,恐怕都能拧出水来了。

        诗梦被窗口灌入的风呛到,逼不得已睁开了眼睛,咳了好一阵,才慢慢顺过气来:“倘或有大内高手同你演习对招,你且看着来。若是你不能相敌,那便尽全力。若是平手或者完胜于他,你切记最后要落于他下风!勉强平手可以,决不能赢。”

        钱坐庄微微一呆。

        不光是他,杨大夫和柳芊芊也呆了一呆。

        三人齐问道:“这是为何?”

        “咱这位皇帝好面子,多疑心。”诗梦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幽幽叹息了一声,“他必定会找自己身边的大内高手。那种高手若入江湖,那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此番我们前去,秦相应该是把我们的底细大致都呈报给了陛下。你一个江湖门派中管管生意钱财的人物,居然能够和他身边的大内高手打平手,甚至完胜他。”

        “那我,还有月影楼其他高手,更甚至全江湖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家……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

        “你们觉得——他会安心?”

        诗梦笑着喝下了杯内最后一口茶:“所以,最好的状态是让他觉着江湖中那些名宿大侠厉害归厉害,却没有说书人传得那么神乎。”

        柳芊芊仍是不解:“万一他对其他门派高手也还有如此顾虑呢?”

        诗梦用看白痴一般的目光眄了她一眼,言语间颇为傲然:“月影楼已是江湖之主。若月影楼巅峰即此,其他人便不必再一一试探。纵有一二特别厉害的,和正规的大内高手团体以及军队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柳芊芊啊了声,点了点头。

        “好了。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们继续赶路。”

        “是。”

        诗梦随手放下半边车窗的竹帘,闭上眼睛打着盹……

        不一会儿,柳芊芊钻入车内的声音惊醒了他。

        诗梦睁开眼睛,只见柳芊芊坐在身旁,正从一个小瓶子里倒药出来。十几颗小小的黑色药丸一溜烟地滚入她的掌心。她喃喃数着数。

        “你该早点给我的。”诗梦甚是苦闷,“眼下,我水全喝完了。”

        柳芊芊嘿嘿一笑:“我已经去附近的小溪打了点水回来。”话音落,她看着掌中药丸,面色一变,“遭了,我数到几了?啊呀师父,你下次别打断我。”

        话毕,她又认真数了一遍,随即将一掌心药丸递了过去:“喏,三十颗。”

        “……”

        “这是调理内伤气海的。你快吃。”说着,把水囊也递了过去。

        诗梦仰头灌了一阵,好不容易吃完了一把,擦了擦嘴角,正要舒一口气,却不料余光瞟见柳芊芊又在哪里数药丸了。

        “这,这是……”

        柳芊芊啊了声,将三颗普通大小的丸子递了过去:“化於血,养血海的。”

        诗梦一脸无语地接过,又灌了三口水。

        柳芊芊又再那里数药丸了……

        “你你你你……我不吃了!”诗梦一拂袖,侧转过身,不去看她。

        柳芊芊倒像是哄小孩一般:“好师父,别这样嘛!为了你身体好。你这几日咳得严重,容易伤肺。晚上那鼻子微微有些‘呲呲’作响,鼻音甚重。可见,有些着了凉。咱出门那会儿,你也没重视,不是当晚就发了高烧。浑浑噩噩在车上睡了一天。你还是乖乖把药吃了吧。”

        咕嘟咕嘟又是七八颗。

        柳芊芊看着他吃完,又把手伸进胸口。

        “不会还有吧!?!”诗梦瞪大了眼睛,“我已经吃了一大把了,简直把药当饭吃了。”

        柳芊芊噗嗤一笑,拿出一朵绣的很精致的小香囊:“这个是杨大夫调配的驱蚊安神的香药方子。杨大夫关照了,一定要先顾及好你睡觉。睡足了,人才不容易疲劳。才不容易犯病。”一面说着,一面将小香囊塞进他手里。

        诗梦心底顿时暖暖的。他的眼角眉梢都泛起温和柔软的笑意,低头闻了闻:“没想到傻徒弟的手这么巧。改明儿给为师做套衣服呗?”

        柳芊芊一愣,道:“啊?我不会。我只会这个。”

        “……”诗梦一阵无语,啊,真是个耿直的徒弟。

        “嗯,你可以学。”

        “……”柳芊芊也一阵无言,啊,好无耻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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