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不应该啊。这珠子已是极品怎么会有这样的刻痕?”
秦王本想看看这刻痕到底有多长,若是太长,赏玩之时虽然不易瞧出,但一旦瞧出来那实在是煞风景得很,珠子的价值便也一落千丈!
随即,他便发觉这一道隐藏在河水中的刻痕很长,从涟漪到石纹到树枝裂纹寰转一圈!刻痕虽细微却流畅!在一处乱石之中,有一块石纹混乱却棱角分明的小石头隐匿期间,不认真揣摩根本不会发觉这一处“毫不违和”的违和图案!
秦王心念一动,试着掰了一掰这颗夜明珠。
开始也许太小心,珠子纹丝不动。
秦王不死心,手摁着那块纹路雕刻有些潦草的小石头,再次轻轻一掰……
依旧没成。
难不成——这便是关节卡扣处,开口在另一边?
秦王这么想着,已经将夜明珠调了个头,在一处涟漪间距较宽的地方按住两道细纹,轻轻一掰……嗒,一声轻响……
夜明珠打开。
里头漏出来一个纸团。
秦王整个眼睛都亮了!
他借着夜明珠的光展开细看:君不闻“莫须有”之罪名最易坐实?以此为剑,送于敌手,自斩其党,君于隔岸观火岂不妙哉?百姓人笑:多行不义必自毙!惶惶大狱,生死权杖,谁人又能不垂涎?
连看了几遍,秦王眸光变得轻快而雪亮:原来是这条妙计!嗯~妙!绝妙!
他一面想,一面取出火折子烧毁了纸条,点亮了蜡烛,随即又扣上了夜明珠,将有开口的那一面平放于盒内,仔细端详后发觉即便是认真瞧也看不出来这一处破绽时,这才唤了声:“奇楠。”
“在。”奇楠闻声急忙推门进来。
秦王将放着夜明珠的盒子向前一推:“找个能工巧匠给它打一个精美的底座,把这珠子安在本王的案头。”
“好嘞~这珠子当一盏灯真是再合适不过!好看又实用。”奇楠瞧着秦王高兴,也不自觉地跟着乐呵。
秦王笑着皱皱眉头:“去,话真多。”
月影楼。
诗梦随意地坐在屋檐下,悠闲地喝着茶,看着柳芊芊在不远处练剑,一个时辰内已经忍不住叹了三口气。
这时,饮冰自外头而来,诗梦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饮冰最先看到了远处练剑的柳芊芊,他出神地凝视了好一会儿,忽地有些无语地笑了笑。这一切落在诗梦眼里。待他走进,诗梦笑道:“你瞧她这样,我这师父是造了什么孽?”
饮冰又看了一眼,目光中有一丝鲜亮之色:“她不会有什么灾祸的。”
诗梦闻言愣了下,吞咽了原本呼之欲出的叹息,自嘲似的勾勾嘴角:“我挺没面子。你看看那些江湖后起之秀,我瞧着各个顺眼。她……唉……”
“况且这是江湖,倘或有一天风雨侵袭,朝不保夕之际,就她这样……哼~”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怎么办的好。”
“我会照顾好。”
诗梦一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似的盯着饮冰看。
饮冰话已出口,反悔也没用:“我不是那个意思。楼内所有的弟子我都会照顾好。”
诗梦偏转过视线落在柳芊芊的身上:“我知道。她和你……挺好。”
“不。是你。”
“我?呵~死亡如影随形,教人年纪轻轻就守寡么?”诗梦眼角一挑,模样似是开玩笑,“罢了,不说这个。”
饮冰在他身边缓缓坐下:“邓子敬今日刚被调往西昌,据说是那边闹了灾祸。”
诗梦眨眨眼睛:“哦?就他一个么?”
“是。西昌离这里颇远,那些老臣都不想奔波,还有些本就有事脱不开身,邓子敬主动请缨。皇帝想也没想直接就同意了。”
诗梦沉吟片刻:“呵呵,其实,荒地也没什么人好用了。官太小的去了不起作用,大官们又不肯挪动步子。历来灾害都容易出‘蛀虫’吸血,邓子敬作为大理寺的第二把手过去——面上来说那可真是萝卜站对了坑!”
饮冰欲言又止。
“你有话说?”
“你……你为什么对时局那么关心?你以前对我说得很少。”饮冰的眼里有一丝的落寞,“是为了一直在查的当年旧案么?”
“是。”
“你要正式着手了?”
“是。”
“可到现在为止作为的委托人都还没有出现。”
诗梦盯着他看了很久,忽地笑了,指了指自己。
饮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很茫然地看着他皱了皱眉头。
“我。”
“什么?”
“委托人是我。”
饮冰惊得一下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凝视着诗梦,好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前头的柳芊芊被惊动:“诶?怎么啦?”手中的剑停了下来。
诗梦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你为什么要查这个?”
“你这话问得好傻~”诗梦侃笑着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坐下,“其实我也就是借用楼内的势力,江湖的势力替我打听一些消息储备着,亦或者传个什么消息,做个推手之类的。以后也是。此事月影楼不能完全卷进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查?你是杨叶两家的人?”
诗梦侧转过半个身子,神色却像是在说笑话;“饮辅公,在下杨昱昭,幸会幸会!”
饮冰大脑停转了似的木然伸出手行了个礼:“……?”
“杨昱昭。”诗梦笑嘻嘻地强调着了一便,“我本名杨昱昭。我爹叫杨靖宇。”
“等等。”饮冰抽出手,“你……你不是……”
“死了?”诗梦摆摆手,“没有。外头是这么传言的,我们家被人屠了满门,皇帝趁机——呵,给我们家安了个意欲谋反,祸国篡位的罪名。邓子敬——当时一个小官,搜罗出了一些‘证据’交给了皇帝。皇帝大喜把他提拔去了大理寺,让他和陆豫跟在秦掌城——也就是现在的秦相——的身后,一起把这个案子查清。”
饮冰怔怔地听了好久:“那时我虽是少年,却总听人家说这些事。都传说皇帝听闻杨家被灭很生气。他只是想查一查杨家有没有谋反的意思,有些人便大开杀戒。如果罪名不坐实,一定还……”话到一半,他瞳孔放大,忽地反应过来似的。
诗梦冷笑:“他的手干净得很。他从来没有说过要杀诛九族。但有人可以。反正那日杀入我家的都是蒙面的人,等大树一倒,死无对证。活人尚且难逃莫须有的罪名,何况死人呢?”
“罪名坐实了,那后面大开杀戒‘名正言顺’。毕竟谋反之罪当诛九族这一点无人可驳。”
饮冰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了。”
“这本就是他的一步棋罢了。”诗梦忽然躬身咳起来,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爹左右不过是功高震主,没有及时抽身。天下大乱时他和叶老将军是依仗,天下大安,他们便是威胁和累赘。”
饮冰扶住他颤栗的身体,感受他紧握住自己时掌心传来的温度:“复仇非一日之功。先养好身体再说。”
“没有这个时间了。”诗梦勾了勾嘴角,笑容里有一丝凄然,“我不贪的。我只想沉冤昭雪,污蔑我家的罪人得以获罪。”
饮冰叹了口气:“那不是连皇帝……”
“不,我不想动摇江山的根本。”诗梦的重心一半都透过手掌压在了饮冰的身上,“对于皇帝本人,我只想他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已。”
饮冰并不感觉诗梦重。
这些年他一边殚精竭虑地统治江湖,谋划复仇,一边时时要被那阴狠毒辣的药物控制折磨,早已变得形销骨立。有时,他都觉得诗梦的身子有点“硌手”。
“你……”饮冰咬了咬下唇,迟疑许久,“你是不是后来去了杜尔迦教?”
诗梦对他说出这话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你早就知道了?”
“信息一点点拼出来的,有猜的部分。”
“是不是还有杨大夫不小心泄露的?”诗梦噗嗤一笑。
饮冰点点头。
“是。我就是五杀手最末的那一个——月疏影。当初我家灭门的凶手便是悉伐。他带着杜尔迦教杀了我全家。”诗梦自嘲一笑,“杜尔迦教那时候虽然不像后来那么赫赫有名,但是因为他们的功夫诡谲阴狠,即便有伪装,若仵作细细查验伤口,并不难发觉。可没人仔细查。”
“秦相老贼只管带着底下的人顺着皇帝的心意筹备罪证。”
“那份杜尔迦教带回来的手札我只能看出悉伐想要收我做徒弟,我爹没同意这上面的梁子,但委实不应该把我全家都杀了。以悉伐的功夫大可以直接将我劫掠走,何必弄得满城风雨。除非——”
饮冰冷声:“是皇帝或者秦相的意思。”
“或者他们彼此还有什么交易。”
稍顿,诗梦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虽说付出了点代价。可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凶手。以江湖的方式解决江湖的事儿,没有人会怀疑。况且,他也确实是正道的威胁,一举两得,这一票我还是赚了。”
“可你……”
诗梦转过头来看着饮冰的眼睛:“冰冰。我以后可能经常不在月影楼,楼内事务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关注。后面,它就拜托你了。包括……芊芊。”
“何必说得像生离死别。”饮冰硬撑着弥漫上来的心酸,“当初你舍命相救,我此生便只认你一人。你要去做危险的事,那我一定紧随其后。”
“傻话。那月影楼怎么办?”
饮冰生硬道:“我不需要它。你自己创立的都可以抛弃,我为何不能?我,跟定你了!”
诗梦转开脑袋,抬眼看向天空,天边流云都似有些晕开:“傻话。大傻话。”
“师父,你在看什么呢?”柳芊芊持剑走来,顺着诗梦的视线看向天空,“有信鸽啊?”
“没有。”诗梦转瞬换了个表情,口中嫌弃道,“瞧瞧你刚刚练的什么玩意儿!冰冰,你陪我这傻徒弟过两招。我怕我一生气下手太狠。”
饮冰点点头,从旁边折下一根树枝。
“啊~好师父啊~”柳芊芊黏上来,“我刚刚休息啊~等一会会儿吧。”
诗梦佯作思考状,瞧着柳芊芊眼巴巴的神色,笑道:“好吧。”
“冰冰,晚些时候让钱坐庄来我这儿一趟。要是他过不来,你就替我问下剑歌现在还在不在楼内。”
饮冰立马道:“剑歌最近时常不在。”
“她去哪儿了?”
“风情院。最近陆豫之类的官员老在那里寻欢作乐。邓子敬据说原本今晚要摆一桌,但是圣命难为,挪到今天中午去了。”
“找个可靠的人知会一声秦王,让他有空也来风情院逛逛。让剑歌借机传个话:一根绳上的蚂蚱同心同德。走了一个,另一个难免心绪不安,岂非需要一颗定心丸?”
“好。”
“眼下冤假错案颇多,百姓对官府颇有微词,尤其是有些官员。找些人放点风声出去,有些官府当家人实在是对不起百姓的期待。”
饮冰愣了会儿,点了点头。
此后数十天内,诗梦都挺安稳地在楼内调养身体,偶尔有前来拜访的江湖中人,也都各自得到了妥善的款待。
只有一个问题是柳裁云托人带来的——江湖上似乎有新崛起的门派,行踪不定,正邪难分,请教诗梦的意思。
诗梦心下有些数目,面上却没有表态,只三言两语说了几句教他们分辨是不是某某派,随后建议不要插手,且看他们成长成如何模样再做定夺。
这最大的一情报过后,诗梦过起了养老的休闲生活。
朝堂内却暗潮涌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皇宫。
皇帝在书房内作画。
一旁的大太监奉孝竖起大拇指,尖着嗓子夸道:“陛下画功愈发精进了。这万里山河透着一股子龙盘虎踞的气势。”
“龙盘虎踞?”皇帝一抬眉毛,忽地冷笑了声,“龙盘虎踞不假,可这些虎豹熊狼豺鹰……哪个不在这江山上打着自己的算盘?又有几人和朕一条心!”
奉孝端详了一会儿皇帝的表情,小心翼翼道:“陛下在为殿下们忧心?”
皇帝从鼻中冷哼出一声。
少顷,他忽地问道:“楚天阔最近要查大理寺的案卷?他想做什么?”
“据说是有几件案子出了纰漏,他想问责大理寺的那些大人们。”
皇帝点了点头,又漫不经心问了句:“近来是不是有皇子去找过他?”
“秦王殿下去过。”奉孝颔首低声回答。
“朔儿?”皇帝略一思索,点了点头,“也对。他现在有纠察百官的职责。楚天阔想翻案卷……是不是朔儿发现了什么?”
“老奴不知。”
“也是该查查了。朕最近听闻了一些关于陆豫的闲言碎语。倒是他下边那个邓子敬更卖力一点。”
“哦~所以陛下这次才让他去兖州那边料理灾情。”
“如今的大理寺干净不到哪里去。找个能干事儿的去锻炼锻炼。干得好嘉奖。要是陆豫那里给朕查出点什么纰漏,这个位置他就别坐了!邓子敬要干得不好,那便好好整治一下,大理寺也是该敲打敲打了。”
奉孝点头哈腰着应和。
皇帝将毛笔在砚台上舔了舔,又在水中轻轻一点,随后挥扫过雪白的宣纸,浓淡晕染,山脉勾勒极为大气:“最近朕的那些儿子都去拜会过那个年轻人了?”
奉孝略一思索当即明白所指何人:“大皇子和四皇子还没有。前一阵秦相做寿,诗盟主也去了。”
“他倒灵活。”皇帝嘿了一声,教人难以瞧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老大和老四为什么没去凑个热闹?”
既像是在问奉孝,又像是自言自语。
奉孝偷偷看了下皇帝的脸色,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你说为什么?”皇帝冷不丁问了句。
奉孝唬了一跳:“诶,诶……这个……岳王殿下可能,可能深知陛下不喜皇子们同江湖有牵扯,所以……就……至于贤王爱清净,没野心,也就对这个不上心了。“
皇帝还是不咸不淡地哼了声。
“给我盯住那个年轻人。”皇帝缓缓地低沉地突出下半句话,“朕很想知道他的选择。”
奉孝很懂地诶了声:“老奴这就去办。”
稍顿,他迟疑道:“要不要也点了一点越王殿下和贤王殿下?”
皇帝沉吟片刻:“你看着办吧。”
“诶,好,老奴马上安排。”
次日临朝,陆豫收到了一份圣旨——他“被休假”了。皇帝冷冰冰的态度令他深感不安。转头又去找秦相探口风。
谁料,秦相也有些冷淡,只说:“谁教你有些事做得手脚不干净。”
“可,可这都是邓子敬在……”
“别光想别人,想想自己。他做事比你聪明多了。”
再追问,秦相已冷然离去。
陆豫想问邓子敬,可他早已经去了兖州。
郁闷的陆豫来到风情院买醉,点名要剑歌。不巧,剑歌正在陪另一位贵客。
陆豫本就心头有邪火,如今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叫嚷着:“谁啊?谁这么大胆?敢跟本官抢女人?信不信本官明日就叫人拆了这里。”
钱坐庄点头哈腰一个劲赔笑赔不是:“您消消火,我们还有很多姑娘。新来了一批,您给过过眼?”
“我不要!本官今儿就要剑歌!”
“这,这不行,剑歌姑娘真的在陪贵客。”
“贵客?嚯,倒不知是哪位贵~~客~~啊?”他咬牙切齿地突出了“贵客”二字。
钱坐庄局促地搓着手:“哎哟,陆大人您可别为难在下了。人贵客不让说。”
“哦?本官今儿非知道不可!”
“别,别……别这样。”钱坐庄一面踉跄着倒退,一面赔笑讨饶,“真不能说。”
纠缠来纠缠去,不知不觉退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里面好巧不巧传出了剑歌的声音:“您还想听什么曲儿?”
“随便。”很简短,难以听出来是谁。
“就这儿对吧?”陆豫两眼冒火,“剑歌在这儿对吧?剑歌,给本官出来!”
钱坐庄挡在门前:“诶诶诶诶,不行不行不行,陆大人你冷静。”
“滚开。”陆豫一把推开钱坐庄。
他情绪正亢奋,完全没有注意到钱坐庄眼睛里的一丝诡异笑意。
嘭!
大门被用力撞开。
屋内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剑歌带着些受惊小鹿的模样僵在原地。
而另一个人,缓缓眯起了眼睛,眸光如刀,一下下刮在陆豫的身上。
陆豫吓得面容惨白……
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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