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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此前有杜尔迦教在,我的关注点都在江湖纷争上。权利倾轧不过是案头几卷文书情报,所有的作局也不过是腹内之戏。如今,我已踏入其间,这不可见的刀光血影……犹难保证全身而退,何苦将她卷进来。其次,即便是拉她入局,以她眼下这般情形,恐只死无生。”

        “江湖虽也风云跌宕,但比起庙堂诡局,委实好太多了。”

        饮冰默不作声许久。

        “你觉得呢?”诗梦又追问。

        饮冰答:“你准备怎么安排她?”

        “让小孟只管统筹门派大局,专心对付杜尔迦教挑衅的事儿。傻徒弟去帮衬笑苍天。通天府才新建立,早施恩惠,方便转为我们的拥虿。况且建立之初,纷争诸多,也方便她练练拳脚,磨磨心性,学学行事手腕。对未来谋划自有裨益。”

        “小孟和傻徒弟又恰好互为扶住,如此想必更加妥当。”

        饮冰听罢,沉吟片刻,点头称善。

        稍顿,他略迟疑地问了句:“你放心她?”

        “放不放心没什么区别。若是她手段成熟,我便直接给她小孟那般的任务了。就因为她缺乏历练,适才选择了新教派供她‘成长’。况且,我和笑苍天偶然接触过一二回,觉得此人是有几分胆略气概的,纵然出了事情,也不至于太难为她。”

        饮冰只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随后,他又同诗梦下了半日围棋方才起身离去。

        诗梦捻起一枚棋子,看着未收官的棋局,又抬眉瞧了瞧饮冰离去的背影,兀自呆了许久。眉眼深处有一缕难以察觉的怅然若失……

        “你敞开了大门坐风口是什么意思?”诗梦的耳边冷不丁响起了一个声音。

        他恍然回神,好巧不巧迎面扑来一阵寒风。

        “咳,咳咳咳……”

        那声音随着咳嗽声一起冷了下去:“楼主,铁了心不要这副身子骨了。”

        诗梦讪笑着抬头,逆着天幕残光看去,杨大夫正挡在自己跟前,脸色铁青,怒目圆瞪:“这……”

        他忽地觉察出指尖冰冷,灵机一动,抬了抬手示意道:“和冰冰玩了会儿棋。他有事先走了。我一时迷在了其中,倒忘了入夜寒凉。”

        杨大夫冷哼一声,迈步入内,反手关上了屋门:“哪日没有由头?”

        诗梦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只笑不说话。

        “手拿出来。”

        诗梦乖乖照做。

        杨大夫细细诊脉半晌,这才微微缓和了脸色:“待会儿我让芊芊端一热热的药汤来,你喝一碗发发汗,免得明日起来又头重脚轻。”

        诗梦应了声。

        一时,屋内又安静起来。

        杨大夫缓步踱到落地的烛台那儿,依次点亮了烛火,没话找话一般:“听说你把那丫头派出去了?她没来同你闹?”

        诗梦奇道:“闹?她闹什么?”

        “她素日就爱粘着你。如今让她自己去江湖中处理事情,她竟不来向你撒娇求放过。”

        “这事儿为她好。”诗梦淡淡道,“她依不依的都得去完成。这是命令!不是同她商量。”

        “三天后启程?”

        诗梦只从鼻中“嗯”了声,眼睛仍然看着那盘未下完的棋。微微摇曳的烛光落在温润的棋子上,竟摇曳出几分森冷来。

        “你放心她?”

        杨大夫的问话竟然和饮冰如出一辙。

        诗梦忍不住笑出声来:“竟问得一般无二!”

        “什么一般无二?”

        “你和冰冰居然问了个一模一样的问题。”诗梦笑着捻过一枚棋子,似是随意地点落在棋墩上,“想来——不放心她的从来不是我。”

        杨大夫咕哝:“这丫头平时做事儿就有些不着调。你不陪在她身边,贸贸然然让她卷入江湖的深处,倘或闯下滔天大祸又该如何呢?她该如何自处?月影楼又该何去何从呢?”

        诗梦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说到底却还是对我不放心。”

        杨大夫自知失言,忙解释:“老夫担心她闯了祸端辱没了月影楼的名声。你苦心经营这么些年的根基岂不可惜?”

        “杞人忧天。”诗梦只冷淡地回了一句,“凭她去做。出了事自有我来兜底。”

        “是。”杨大夫语带喟叹,一丝忧虑仍郁结在眉峰之上。

        话毕,两人都不开口了,气氛有些微微尴尬。

        许久后,还是杨大夫先开了腔:“楼主还是要注意身体,早些歇息啊。”说着,也不等诗梦的回答,悄悄退了出去。

        诗梦恍若未见,只在他身影快消失的时候稍稍抬眸,眼底情绪更加复杂。

        一炷香后,他叫人找来了饮冰。

        饮冰匆忙赶到,却见他院门、屋门皆紧闭。

        灯火全无。

        闭目细细凝神谛听了片刻,旋即飞跃上屋顶,抱着剑宛如雕像般端坐那儿。

        他知道——诗梦又发病了!

        才守了三炷香的功夫,远远瞥见有小弟子向着这边小跑而来。

        饮冰登时越过屋脊落在了院落围墙之上,等候着那个小弟子。

        “什么事儿?”

        小弟子或是粗心没见到饮冰,冷不丁听见墙头飘落下来的冰冷的声音唬了一跳。慌地拔出剑。待看清是饮冰后,有些愣愣地吐出几个音:“饮……饮辅公?”

        勉强收住心神,这才思路清晰起来,急忙单膝跪下行了个礼:“参见饮辅公。弟子前来送一些消息。适才未曾瞧见您,所以……”

        饮冰只是很机械地说了两个字:“给我。”

        “这是楼主要亲自审阅的……”小弟子嚅嗫着答道。

        “知道。”

        小弟子愣了一下,想给又略显犹豫。

        “给我。”饮冰还是没有任何感情和语调地重复了一遍。

        “这……楼主他……”

        饮冰面无表情:“我不看。”

        小弟子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递了过去。

        目送小弟子远去后,饮冰回到了屋顶上。才不一会儿,他听到了屋门的响动。

        他登时站起身来。

        一阵寂静。

        正当他要重新坐下去的时候,恍然听到底下传来很低微的一声:“冰冰?”

        月下身影一闪。

        饮冰已经站在了诗梦的屋前。

        诗梦嘴角带着鲜血,虚弱地靠在门框上,随时要昏厥过去的样子。他勉力勾了下嘴角,又唤了一声:“冰冰……”

        饮冰上前一把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坐着说。”

        两人缓缓在门槛儿上坐了下来。

        “刚才有人来过了吧?”

        饮冰有些愕然:“你听见了?”说话间已然掏出了那份情报。

        诗梦笑起来,一时不察岔了口气,躬身咳了好一阵子:“我又不是顺风耳。只是按着推算,今天有些事儿该有个信儿了。”缓过来后,他伸手接过信笺。

        “谁的?”饮冰努力做出一副随口问问的样子,“柳芊芊的来信?”

        “你也很关心她。”诗梦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另一层含义”。

        饮冰立马窘迫地开口解释:“没有。随便问的。”

        “不是。若是她的,我怎么会让人直接给我送信。这些不是什么不得告诉旁人的信息。谁先知道并无两样。”

        “那这……”

        “邓子敬和陆豫的那事儿还没有完。应该是有重要的信息了。”诗梦一面说一面打开信笺扫了一眼,惨白的嘴唇裂开一丝笑意。

        饮冰睨了一眼他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略显别扭地没话找话道:“喜事?”

        “可以这么说。”诗梦微微一笑,“有些人行为不检点,自己送自己上黄泉路。我岂能不‘欣然接受’,岂不白辜负这一番天意?”说着话,他已将情报递给了饮冰。

        饮冰粗粗扫了一眼,没太明白诗梦所指为何:“邓子敬不过就是摆了宴席,和人有些‘灰色往来’。这在官员之间并不稀奇。”

        诗梦笑道:“自然不稀奇。这些年我‘上供’的好玩意儿一样多得数都数不过来。阿谀奉承了一箩筐,多得我现在想起来都犯恶心。”

        “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脸色陡沉,阴冷可怖,“他可是踩着陆豫的肩膀上去的!陆豫现在还在大理寺大摇大摆。别说是踩入泥里,便是贬官千里也没有。这么大一个威胁放在身边……”

        诗梦冷笑:“他心可真大。”

        饮冰还在回味其中关键。

        诗梦摆弄着衣衫,施施然道:“想必陆豫等这件事儿等很久了。咱们便卖个人情给他。”

        “邓子敬行贿受贿,你想将狗咬狗的事情‘交代’给陆豫?”饮冰总算有点回味过其中滋味来。

        诗梦诡异一笑:“一场大戏只有两个人唱怎么有趣儿?还得多几个大人物才好看。”

        饮冰虽不太明白,但他知道诗梦已经有了谋划,只问:“我该怎么做。”

        “让我细细琢磨一番。”

        饮冰迟疑了一下,突然道:“有些事,你可以交给我。”

        诗梦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他。

        饮冰似乎是酝酿了很久,舔了舔嘴唇,缓缓道:“我和你并肩作战。”

        诗梦一瞬间沉默下来,少顷,忽然展颜一笑:“好。只是有一点,你一直在同我并肩作战,从未曾离弃于我。”

        “当初你江湖来去,少有在楼内,不过是因为月影楼还不够壮大,我们很多时候得亲自出马。这些年,我们一起打下了这片基业,当初所谓的‘大事’已经不足挂齿,可以放心交给小孟、坐庄他们。更次一点的事儿,他们也可以不用亲自出马,交给更小的弟子。”

        诗梦在饮冰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冰冰,有些事不交给你,不是我不放心你。而是——我不想降了你的身份。我一直把你看成生死与共的兄弟。我坐享盟主之名,你虽无此‘盟主’之称……我却要把这盟主之实一样分享给你,使你变成‘无名有实’的盟主。”

        饮冰的身体豁然一僵:“你——”

        “冰冰,我没开玩笑。”诗梦苦笑一下,“是我欠考虑。只想把你‘塑造’得不可亲近一点,让人意识到你的身份是不可能随便出手的,却忘了好好问问你的想法。是我不对。”

        饮冰突然单膝跪地,唬得诗梦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是我辜负你的心意。我甚至对你有过埋怨。”饮冰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诗梦听出了愧疚。

        他伸出双手拉起饮冰,轻轻拥抱:“话说开就好。我最怕你闷着,什么都不和我说,永远和我保持着一段冰冷的距离。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冰冰,我坚信,你一定是懂我的。”

        饮冰:“陆豫和邓子敬的事儿,你可以交给我。”

        “好。如果你想去耍一耍,我们便好好合计一下。”诗梦说着,忽然换上了戏谑的表情,“只是,我身体不好,这‘操持家业’的重担还是得你扛着啊~”

        一席话,说得饮冰那冰块似的脸上也飞过一丝笑意。

        “这样,你先教人把这个宴会的事情透露给陆豫。”

        饮冰点了点头。

        诗梦又沉默了片刻:“稍后把杨大夫找来……”

        话音未落,饮冰已经先一步抓住了诗梦的手:“哪里不舒服?”

        诗梦哑然失笑:“不舒服是真的。但也没有那么糟。只是发了病还是叫杨大夫看一下的好,免得他知道了又黑着脸乱发脾气。”

        “顺便还有一封给笑苍天的信,过一会让芊芊来拿去送给他。”诗梦笑道,“好啦,我该休息一下了。免得待会儿见到杨大夫时,脸色太差,他可又要生气了。”

        饮冰应声退了出去。

        三日后。

        二十里外。

        某小镇。

        柳芊芊仍旧在为诗梦强硬的态度而郁闷,一路上嘟嘟囔囔。她并不是不知道诗梦的“悲悯”之处,也不是不理解他的一份苦心。柳芊芊只是对于他的选择有些失望和落寞,更重要的是,她怀疑自己已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个念头让她局促不安。

        不安中又带着憧憬和幻想。

        憧憬和幻想中又有着一份理性的冷静。

        理性让她不敢也不好意思面对那略显“旖旎”和“离经叛道”的念头。

        一时之间,柳芊芊只感觉自己的思绪凌乱如麻。

        前方不远处乱哄哄的传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原来已是吃午饭的时间,前方的小客栈已经人满为患。门口站着几个行商,探头朝里面大声说着什么,偶尔有几个人笑嘻嘻地从里头抹着嘴出来。

        柳芊芊暗自思忖:想必这应该是此地最不错的客栈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

        她驱马上前,此前那几个外头的行商已经挤了进去。

        里头不见还有多少人替换着出来,柳芊芊担心没空余的屋子,加快了步伐:“驾~吁~”

        “姑娘,几位啊?”里头的小二瞧见了柳芊芊,一边笑着迎出来,一面问。

        “一位。”柳芊芊跃下马来,“还有房间吗?”

        “有。”小二稍稍迟疑了一下,“但只有两间……”他回头瞄了一眼柳芊芊,住了口。

        “两间什么?”

        小二忙赔笑:“您这边请。只有两间贵宾雅间了。价格——呵呵,高些。瞧着姑娘是大方的人,这也不算什么。”

        这店热闹得教人头昏脑涨。里头的布局也很是精妙。二楼是单独的凸出来的一大块场地,上面只摆了六、七张桌子,两边有上下的楼梯。其余则用雕饰精美的支柱搭建了一个室内小六角亭。地面下方又是六根柱子,刚好拦出了一块一样大小的“舞台”。台中心凸出一块,上头垂着纱幔,有简易的雕花木栏,台中心纱幔之外的左右两边则安排着少量的凭几。

        柳芊芊迈步上了二楼突出的空地,自那儿转向往三楼去的大楼梯上,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往下打量着那个舞台。

        小二笑着道:“姑娘上这边。那下面是晚上才会开放的。中午人来人往的比较多,一般不开,只改成了桌椅,好多坐些客人。待夜间月上中庭,这里是有歌舞表演的。”

        柳芊芊讶然:“这里还有歌舞表演?”

        “那是自然。”小二有些炫耀似的傲然之色,“你别看咱这外头显得有些陈旧,可整个小镇,再找不出一家我们这样有文化有历史的小店。其他那些店,有的虽然大,但不过就是有钱的爷们给姐儿们的金子,被老鸨搜刮了去,扩充成了那金碧辉煌的模样,说白了就是个只有‘春色’的地儿。要不就是只有吃饭、睡觉。夜生活没那么丰富。我们这还有个不算太小的后院,大概可以有六七十人一起吃饭。有时还有篝火晚会。”

        “什么晚会?”

        “篝火晚会。就是跟那些蛮人学的新鲜玩意儿,一群人搞一堆火弄一只肥大的羔羊或者别的什么,一群人围在一起唱歌跳舞,喝酒划拳。”小二领着柳芊芊往最拐角的一处走去,“江湖人士也爱来哩。”

        “这里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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