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对不起
许羡小小的脑袋里有很多问号。碍于是上课时间，不能光明正大开小差，她这急性子又等不到下课，便在作业本上写下疑问，然后推到常倾面前，戳了戳常倾的手臂。
常倾全神贯注地听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函数的值域，抽空瞥了一眼许羡推过来的本子。
许羡：你刚刚说的整容男是观大哥吗？
常倾又一次在心里默默对席观竹虔诚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撒谎诬蔑你的。
一番自我调节之后，才肯定地点头。
眼角余光瞥到许羡颓废下来的神情，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她眼前幻灭了，她似乎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帅哥，怎么会是整容整出来的呢？
眼看着许羡无力学习，一心沉浸在帅哥滤镜碎一地的不解当中，常倾忽然感觉有点罪孽深重。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许羡那么信任她，甚至没怀疑她的话，而她却因为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撒谎欺骗。
不过，这招是非常有效的。
后面再有人提起席观竹的事情，常倾干脆使出杀手锏：“怎么了，你也要整容吗？我回头可以帮你问问他。”
大家年纪尚小，一张张青涩的面孔都还没长开呢，对于整容这事没什么太大兴趣，而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天然大美女更不会让这种莫须有的流言发生在自己身上，仿佛挨到了边，就会被人碎嘴：她的美貌其实是整出来的。
女同学们很有默契地闭嘴了。
最关键的原因是——大家都是颜控，对整容前的龅牙实在没太大兴趣。
常倾做了一上午的内心挣扎，在要或者不要跟许羡如实交代整容这事情上左右为难。中午去食堂打饭也不积极。
许羡这人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排队时探长了脖子发现窗口里面的糖醋鱼还有很多，便抓着常倾的手两眼放光：“还有很多糖醋鱼。”
前几分钟还笼罩在观大哥整容的难过里，这一刻已经完全抛在脑后了：“今天还有奶油虾耶！”
奶油虾和糖醋鱼是学校食堂里不会踩雷的肉类料理。许羡知道常倾喜欢吃奶油虾，便两样都点了。奶油虾不多，一份才5只这样。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像之前好几次一样，许羡开动前将盘子里的虾全部夹到了常倾盘里。
常倾也夹了两块糖醋鱼给她，自己留了两块。
许羡不爱吃奶油虾的原因是她习惯了手动剥壳，在学校不方便。常倾从小生活在海边，餐桌上几乎每天都有海鲜，早就练就了优雅地用小嘴剥壳的本领。
常倾看着自己盘里的10只奶油虾，有点索然无味。内心一番挣扎后，决定要做个好学生：“羡羡，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许羡咬了一口糖醋鱼，抽空抬眼，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其实，观竹哥整容这件事情，是我胡编乱造的。”
许羡两道秀眉先是一皱，然后舒展开，之后再皱，似乎不太理解：“啊？”
常倾叹息一声：“我不太喜欢大家过分关注他的外貌，不想因为他送我来学校，给他造成困扰。”
许羡将糖醋鱼吃进去肚子里，哦哦两声，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但是，我们只是在班级里自嗨啊，没有给观大哥造成困扰。”
她继续分析：“不过，这件事你也没做错，直接把班里那些对观大哥蠢蠢欲动的女孩子们扼杀在摇篮。她们还没见到观大哥真人呢，只听张子璇在那宣扬，就激动成这样了，要是明天见到了那还得了。”
“我们这届男同学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但凡有一个能打的，大家也不至于垂涎校外的！”
许羡再次叹息：“之前我还觉得高三那个奥数班的学霸很帅，现在跟观大哥一比，瞬间黯淡无光了。”
耳边充斥着盘子和桌子间的碰撞声，男男女女的交谈声，高低浑厚或尖细，乱而有序，嘈杂而热闹。常倾在这种环境下，红着脸有点羞愧：“我刚刚骗你，你没有生气吧？”
许羡摇头，对这事毫无芥蒂：“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更高兴你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我，说明我在你心里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常倾如释重负，开心地吃饭。
旁边位置有人坐下。紧接着，耳边响起许照的声音：“你们俩，是一下课就冲来食堂吗？食堂到底有什么啊？能让你们不顾形象，一下课就百米冲刺食堂。”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许羡顺手在他盘里夹走一块糖醋鱼，顺带无语了他一眼：“食堂有什么？有虾有鱼。”
许照也没说什么，还十分大方地夹了一块到常倾盘里。
后者秀眉一拧，不解地抬眼看他。
“我得一碗水端平不是？”许照见她依旧皱着眉又加了一句觉得能让她放心的话：“我还没动筷呢，放心吃吧。”
“我又不是你妹，你不需要对我一碗水端平。”常倾直接拒绝：“你快点夹走。”
“……”这一句话，直接把许照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吃瘪把鱼夹回原位。
今天许羡和常倾旁边只有一个空位，许照那些“饭友们”没地坐，只能去别的地方。常倾认识他以来还没见过他一个人过来。
重重事迹让常倾打心底认为，许照是妹控，到了吃饭点必须得和堂妹黏在一起。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
许照这人虽然话痨了点，又贫还有点幼稚，但好在只是吃饭的时候能碰上。平时大家都不同班，没什么机会聚在一起，不然常倾得时刻准备一个装满水的2000毫升杯子，以防回答他的话喉咙干。
常倾就没见过，话、那、么、多的男生。
常倾的庆幸很快就破灭了。
之前请假的体育课老师回来了，今天下午开始上这学期的第一节体育课。2班和8班两个班级的学生混在一起上。
常倾是2班的。
许照是8班的。
体育老师美名曰要团结大家的凝聚力，于是开启了一场拔河运动，因为男女力气悬殊，公平起见，分别是2班对8班的女生，2班对8班的男生。
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女生组先上场了。比赛开始，2个班级的男生分别在自己班级女生旁边奋力喊加油。
在一片此起彼伏，声嘶力竭的“2班加油”“8班加油”中，常倾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特别突出：“常倾加油！许羡加油！”
“常倾加油！许羡加油！”
常倾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甚至有点点无语——许照不仅话痨，脑子还有点问题：不清楚自己是在哪个班。
难怪每天饭点都问一些有点白痴的问题：你们为什么天天吃糖醋鱼啊？食堂到底有什么啊？让你们一下课就冲来食堂……
找到原因了。
两个班级的女生都在奋力拉绳子，来来回回了pk了三次，第一次是2班赢，第二次是8班赢，面对平局，第三次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僵持了好几分钟，绳子上的红线最终倾向2班。
2班女生举臂欢呼，8班女生垂头丧气互相安慰。
许照跑来常倾和许羡面前邀功：“怎么样，我刚才的加油，是不是很有效果？简直到了力挽狂澜的地步。”得意一笑：“你们待会是不是也要礼尚往来啊？”
常倾抢先在许羡前回答：“我不觉得你喊我们的名字，是我们赢的原因。”
喝下半瓶矿泉水后，拧上盖子，面无表情道：“我们不会像你一样，因为亲情关系，做班级组织的叛徒。”
“……”
许羡赞同地点头，人形挂件似的抱住常倾：“对。”
“……”许照在其他人面前，明明什么话都能唠，偏偏总是在常倾这里吃瘪。
他又不想显得自己脑子短路接不上话，虽然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最后，闷闷地又极其小声地哼了一声，吐出一句：“白眼狼。”
晚自习后，常宏建照常来学校门口接常倾回家。
车子使进小区，一盏盏明亮的灯照亮前进的路。
坐在副驾驶的常倾捏着手机，微微叹息一声。手机屏幕里，她打开了席观竹的聊天窗口，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什么适合的话题开启聊天，她不能表现得过于热情，也不能在他面前说我放学了这种没营养的话。
她今天下午拔河比赛时捂出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变成第二个许照。
许照就是她的反面例子。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
沉默了一路，硬生生将时间浪费掉。
常倾再一次叹息，抬眸望向车窗外。
车子刚好要转弯进入别墅的车库，对面席观竹家灯火通明。
莹白灯光清清冷冷地照映着院子门口，在一片万物寂静里，常倾恍然看见一抹黑乎乎的熟悉身影正蹲在院门口。
车子已经完成转弯，常倾急急忙忙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往后看。
50视力的好处大概就是，即使在黑夜中，借着黯淡冰凉的灯光，也能确定那个单薄轮廓真的是席观竹——他似乎在抚摸什么东西。
常倾莫名想到了初遇那天，他半蹲下抚摸一只小橘猫的画面。
心里不断地涌出柔软多彩的泡泡，她的世界像是被甜甜的圆圈包裹住了。
“看什么呢？”常宏建教育道：“还探出脑袋看，你早上坐公交可不许这么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啊。”
常倾坐端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刚刚看见地上有一百块钱，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一百块钱你就激动成这样？我平时少你这一百块钱了？”常宏建不由得反思：难道自己平日里给的零花钱太少了？问：“你零花钱不够花吗？”
“够啊。”常倾心不在焉：“你给的，和我捡回来的，性质能一样吗？”眼珠子一转：“爸，我待会去把钱捡回来然后去门口买点吃的，你先进屋吧。”
“不交给警察叔叔啊？”常宏建打趣道。她以前小时候捡到钱都说要交给警察叔叔和老师，今天居然说要去门口买吃的。
“警察叔叔肯定也找不到失主。”常倾解开安全带：“我还不如买点罐头给附近的流浪猫吃，就当回馈大自然了。”
“买完罐头就早点回来，人生地不熟别乱跑。”常宏建对于小区的治安还是很放心的，没有门禁卡外人根本进不来，便叮嘱她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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