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世子生辰
生辰
靖安九年腊月初九，天空阴沉沉的，上午更是一场鹅毛大雪。这样的天气，照理说无事是没有人愿意出门的。
但是这天的镇北王府却是热闹非凡，宾客络绎不绝。
因为这是镇北王世子八周岁的生辰。
虽然卫擎风只是个小辈，但他乃是镇北王唯一的儿子，刚满周岁时就镇北王请封为王世子，以后是名正言顺的镇北王府和漠北封地的继承人。
他的身份放在当今的卫朝，可比那些一般的皇子都要金贵许多。
因此在他的生辰正日，王府宾客盈门，拜访者众。并不奇怪，寒冷的天气并不能阻止宣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为一位实权王爷的世子庆贺生辰的这份热切。
还未到午时，宫里的赏赐也都到了镇北王府，除了太后、靖安帝和皇后之外，宫里有点地位的宫妃也都随了礼，镇北王卫臻带着王妃和世子在王府门口庄重地迎接了宫里来人。
在王府午宴开始之前，嫡长公主以及各位数得上号的皇子也都来了王府，由此可见镇北王府在朝中，甚至是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卫臻是靖安帝那辈硕果仅存的被封了亲王的皇子，其他的皇子，成器的基本都死在了那场夺嫡的风波里，不成器的还剩两个，都只被封了郡王，老早就被赶去偏远贫瘠的封地待着了。
王府办的午宴并没有多少人能留下来参加，毕竟王府只在正殿摆了六桌，唯有那些卫氏的宗室长辈、皇子公主及其他与王府关系亲近的官员和家眷们能留下参加。
沈晋虽然自家身份不高，只是他作为卫擎风的陪读，有这层关系在，照理说他说可以来参加王府给世子举办的生日宴的，但他并没有来。
生辰礼他昨天已经特地亲自送来了王府，而昨天就开始收生辰礼的卫擎风非常喜欢他送的东西。
沈晋之前为着卫擎风的生辰礼头疼了许久，一方面是因为他钱财有限，太贵重的根本送不起。另一方面因为卫擎风的身份高贵，宫廷贡品都是常见，寻常的贵重礼物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试问从小拿珍珠当弹丸玩的人，什么珍宝没见过？
但是送的礼太过普通寻常也是不行的，毕竟平时卫世子对沈晋极其大方，贵重的东西也时常送给他玩，连小厮都替他养着，沈晋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在人家的生辰礼上要多花些心思。
所以这份礼物，花了沈晋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准备好。
他送给卫擎风的是一本话本子。
是他自己写的话本。
话说自从沈晋第一次陪卫世子和莫公子去临月斋买了话本子之后，他就对写一些小故事挺有兴趣的，毕竟买一本话本动辄就要几百上千文一本，在他看来很有钱赚。
而读话本向来是勋贵人家公子哥喜欢的消遣，这说明如果故事写得好，那些公子哥喜欢的话，就能卖出去许多。
这对于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力赚钱但又缺钱的沈晋来说，很有吸引力。
但因为年龄小，阅历和文笔上都有些欠缺，只能根据各地风土志编一些不算成熟的故事。现在写的这东西，他也没打算就拿到书斋里去卖。
沈晋想着，先拿给卫擎风他们看看，如果他们觉得还不错，那么自己再琢磨琢磨，以后写出一些有趣的来就可以拿出去换钱了。再一方面，自己的字写得还不行，容易被人看出来是个孩子的字。
后一点沈晋倒是多虑了，愿意去写话本谋生的人，往往也都是没什么大才的，无论文笔和字，都没有特别出彩的。
毕竟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真正有才的，都去考科举做官了。
说回沈晋写的话本，名字就叫做《寻侠传》，主要是讲述一个贫家子弟幼时在山林里猎兔子，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位名震江湖的大侠，被大侠收为弟子，传授武艺，长大后就在江湖闯荡，历经各种事迹，最终开立门派成为宗师的故事。
这种桥段的话本是没什么新意的，但这是完全按照卫擎风喜欢的风格来写的，能引起卫世子的兴趣就足以。
沈晋不知道的是，昨天他把书送来了以后，卫世子就在昨晚上熬夜看完了。
卫擎风觉得这是他没看过的新故事，自然是十分喜欢。可惜的是故事还没写完，现在在他手里的只是上册，才写到了主角一人单骑独挑西风寨，救下富贵人家的小姐的情节，在最后一页上写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见下册”的话。
卫擎风对后面的故事还挺有兴趣的，埋怨沈晋要送怎么只送了上册，没有下册。
该不是没钱买了吧？他猜道。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写书的人现在还没把下册写出来，这也是常有的事。卫擎风想着近几天就去临月斋看看这书的下册出了没有，这个化名叫做“晓梦先生”的作者写的故事有些意思，以后他出了新话本还可以多关注一番。
卫世子是真的没猜到还是个几岁孩童的沈晋居然亲自给他写了个话本当生辰礼。
不过他对沈晋的这份礼物倒是真心喜欢的。
送礼的人从来都是希望收礼的人能真心喜欢自己的心意的。
王府的午宴菜式十分丰盛，但是过来吃饭的，都不是冲着吃饱饭来的。
跟卫擎风一桌的是他的六位堂兄和三个表兄，大皇子卫清逸已经十七岁，最小的皇子也有五岁来。因为皇后只生了一个公主，现在年纪也大了，基本没有再生育的可能。中宫无子，因此现在都还没有定下太子。
皇子们都大了，储君未定的情况下，对于那个位置都有些心思。
其中大皇子卫清逸今年已经定下了王妃，明年就要出宫开府封王，根据无嫡立长的传统，本来他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选，可惜他生母身份低微，在生了皇长子的情况下，目前也只封了个昭容。
所以拉近与镇北王府的关系，争取自己这位位高权重的王叔的支持，在卫清逸看来是十分有必要的。
这些年，虽然镇北王的兵权都被皇帝收了回去，但是作为曾经的卫国“战神”，无论是在朝中、军中还是百姓眼里，都还很有些影响力。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没有兵权，靖安帝也迟迟不敢放他回北边封地的原因。
其他皇子也都被点拨过，都摆出了十足尊重这位王叔的模样。
因此卫擎风的生辰，这些皇子就全都携重礼来给他庆贺了。
午宴过后，其他客人都被送走了，莫子钰却留在了王府里，卫擎风把沈晋的礼物拿给他看，莫子钰对此类风格的话本没什么兴趣，客观地评价了一番。
“这个晓梦先生是个新人吗？他这行文还是稚嫩了一些，故事算是有点意思，但也没有到让人爱不释手的地步吧，中规中矩而已。”他道。
卫擎风听了他的评价，又重新翻看了一遍，觉得莫子钰说得有些道理，但是看了个开头没看到结局，心里总归还是有点惦记，只道，“都看了一半了，等临月斋出了下册还是买回来瞧瞧吧。”
莫子钰点点头，道，“阿晋送你这个，也算是投人所好了。难得他这么会做事啊。对了，他今天怎么没来？”
卫擎风耸耸肩，“他又不喜欢凑热闹，不然不会昨天就把生辰礼送过来了，所以今天生辰宴我就没请他。”
莫子钰也觉得是这个理，便没有继续追问。
明熙院是王府的主院，也就是王爷王妃的住处。此时，他们正在明熙院里说着今天的事。
“今日大皇子想找我私下谈话，我给推脱了。”卫臻道。
王妃皱起眉头，“可万万不能让那位觉得我们镇北王府有参与夺嫡之嫌啊。”
卫臻点点头，“自然，所以日后跟那些皇子还是要远着些。幸好风儿跟那些皇子们都不亲近。”
“嗯，其实我有点想不通。”王妃突然道。
“哪里想不通？”卫臻问。
这等事，其实王妃也不想多说，但是想了想，还是道，“先帝也是因为中宫没有嫡子所以迟迟不定储君，那位吃过夺嫡之乱的苦，怎么现在还走老路子了？”
卫臻哼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如今就算他想把太子之位定下来，但是皇后没生出来儿子，柳家能同意么？当年柳家助他上位就是因为太后无子，现在柳家肯定是想要下一任储君是从姓柳的女人肚皮里爬出来的。”
“所以前两年柳家送了个旁系的女子进宫就是这个原因？送进去两年了也没什么动静，看来柳家的算盘要落空了。”王妃猜测。
卫臻摇摇头，“目前所知，柳家计划明年再送个人进宫，只要生下皇子，就会立马被皇后抱养，后面柳家就会施压，让皇上定下太子。”
“哦？柳家打算送谁进宫？”王妃问道。
“柳成杰的庶女。”卫臻道。
柳成杰是现任户部侍郎，是柳皇后的亲哥哥。
王妃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呵呵，送个十几岁的侄女进宫与姑母共侍一夫，柳家还真是不讲究。”
“好了，梦雨，这些与咱们无关，我们看戏即可。”卫臻拍了拍自家王妃的手。
王妃喃喃道，“希望真的能只是看戏吧……”
这样的交谈在别家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即使夫妻感情再好，卫国的男子也都会被男主外女主内的想法影响，觉得女子见识不够，是不足以与自己谈论政事的。
但在镇北王府不一样，镇北王是真正地尊重且理解自己的王妃，他知道王妃是个非常有想法的女子。
程梦雨的父亲是上一任国相，程家也是世代官勋，她被程国相认真教导过，绝非普通闺阁女子可比。而王妃在未出阁之前，就与当时还是八皇子的卫臻认识。
当时世人都赞相国府的嫡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而真正吸引卫臻的，却绝不是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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