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

3月下旬的东北依然很冷，白天的最高温仍在0度上下摇摆，马路两侧的积雪经受正午的阳光和车辆碾压的洗礼，扭曲成大滩大滩的泥水混合物。

        曲焱焱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小心地跨过一滩雪泥，跟随前方的队伍移动了几步。前方的防疫志愿者身着防护服，提醒每一位走到他面前的人及时打开健康码，他身边的喇叭循环播放着“做完核酸后不要停留，尽快离开检测点”，一遍又一遍。

        这已经是江城3月的第五轮全民核酸，从志愿者到排队的市民，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于麻木的熟练。十几分钟后，曲焱焱终于得以走到充作流动核酸检测点的公交车前，微微踮起脚，迅速摘下口罩，一边张大嘴一边做出“啊——”的口型，又迅速戴上口罩，匆匆过马路回家，洗手消毒。

        “叮咚、叮咚”，一连串微信提示音响起，曲焱焱一边擦手一边瞥向飞快闪动信息的手机屏幕。毕业实习的律所群发了暂时居家办公的通知，她跟着律所的前辈们回复“收到”；大学好友郭媛媛截了一张29c的实时天气图片发了过来，曲焱焱对着窗外拍了一张脏兮兮的雪景图，回复道：“中国真是幅员辽阔哇”；她刚准备熄屏，想起上午出门太急，一直没腾出功夫给从江城返回平城不久，正在隔离的男友发信息，于是又点开置顶聊天框，从二十几个置顶里找到何烁，写道：“刚刚做完第五轮核酸到家，律所通知最近居家办公，我还没吃午饭，你午饭吃什么？”

        完成这一连串操作，曲焱焱松了一口气，懒散地歪在房间的沙发上，看向窗外发呆。中午阳光正好，或许是因为快到饭点儿了，排队的人只剩零星几个，但志愿者依然坚守在岗位上。从6层的窗户向外望去，他的身影尽管只有小小的一点，却让人无法忽略。

        这是疫情开始的第三个年头，这个春天并不平静，各地频发疫情，连自己大学所在的申城也未能幸免。曲焱焱划掉了手机自动推送的最新疫情信息，思绪开始乱飘。

        她今年6月就要从申城c大法学专业毕业，只经历了一年正常的大学生活后就遇到了疫情，这三年里，核酸已成常态。在校时经常封校，回不去学校时线上开学，她还经历过返校当天被通知要隔离14天方可进校，带着几十斤法考书在隔离酒店与学校间辗转的狼狈局面。

        也许比起那些在疫情期间高考、一进大学就遭遇疫情的学弟学妹来说，她还算幸运。但每当想起疫情前和朋友一起在五月天演唱会上欢呼呐喊到深夜，和男友一起在古城旅游的情景时，酸涩仍然无法避免地在曲焱焱心头蔓延。

        曲焱焱知道，虽然大家还是会坚持说这些话，但其实很多“我们下次一起…”、“等疫情结束我们就…”的承诺也许已经无法兑现，再次见到朋友们，可能就是毕业告别之时。

        微信提示音打断了曲焱焱的胡思乱想，是何烁的回复：“刚刚点了轻食，隔离房间太小了，不方便运动，我少吃一点，下午给你打电话。”

        在疫情的这三年里，本来就是异地恋的两人见面的时间更少了。哪怕他们假期会都回到老家，有时也会因为城区封闭而难以见面，曲焱焱常常调侃两人这是“微信爱”，妥妥的网恋。

        但所幸二人高中就是同学，虽然大学才开始恋爱，但彼此都很了解对方。尽管他们俩从开始恋爱就是异地，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曲焱焱想到这，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给何烁发去了消息：“我想写一个故事。”

        “故事？关于什么的？”

        “我想做一个记录者，写写你和我，或者不只是你和我，我想写写这几年里，我们经历过并正在经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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