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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出了状况


赵姨拉着施暖的一只手,“暖暖,我们都在这里,你安心一些,别怕。”
施暖缓了好半天似乎才听懂这句话,嗯了一下,“你们别走。”
赵姨点头,一旁的穆封抱着她紧了紧,“我们都在这里,谁也不走。”
施暖闭上眼睛,似乎这才放心一些。
后面的阵痛来的更疼更密集,施暖几乎是无意识的呻吟出声音,医生来了几次,说是宫指开的都不理想,只能等着。
施暖到最后已经没了时间意识,只是觉得疼的没了正常的思维,恍恍惚惚的好似回到了很多从前的场景中。
她看见了她阿姨,那时候她阿姨好年轻,和她后来看见的那些照片上面很像,她阿姨笑的很开心。
然后她看见了顾念卿,施暖对顾念卿没什么印象,唯一就是在照片中看见过那么一次,可是这一次,她眼前出现的顾念卿很鲜活,对着她笑的很真诚。
施暖又看见了陆云,陆云没了之前那些戾气,整个人和初见的时候一样,笑着看着她。
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笑着看着她不说话。
施暖皱眉,“顾朝。”
一旁的穆封一愣,过了两秒,“顾朝怎么了?”
施暖没了声音。
张嫂在旁边小声的说,“太太是不是想到什么问题,是不是公司那边还有事情没交代?”
穆封看了张嫂一眼,施暖都没去公司多久了,有事情也不可能现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穆封知道张嫂这么说是怕他心里有芥蒂。
他叹了口气,“要不把顾朝叫过来吧,看看阿暖是不是有话要说。”
张嫂看了看赵姨,赵姨盯着施暖,“要不就叫过来吧,兴许暖暖是真的有话要说。”
张嫂点点头,“那我去打电话。”
顾朝那边接了电话就往这边来,一路上倒是顺利,几乎都是绿灯。
顾朝是跑着进了病房的,施暖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额头上都是汗。
穆封在床边,只看着顾朝一眼,“刚才阿暖叫了你的名字,所以让你过来的。”
顾朝嗯了一下,朝着病床过去,施暖似乎是没什么意识。
顾朝不是很懂这些,但是一见施暖的样子,差不多就知道,她一定是疼到一定程度了,要不然不可能呈现这样的状态。
顾朝凑近了一些,“暖暖,暖暖?”
施暖过了一会才睁开眼,声音很虚弱,“顾朝。”
顾朝点头,“是我,我过来了。”
施暖疼的嘴唇都是白的,可还是笑了一下,“顾朝,我跟你说。”
她缓了一口气,“其实当初,我没少说刺激你母亲的话,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顾朝一愣,过了几秒钟才回答,“没事,她自己心里有个魔,自己过不去,和你没有关系的。”
施暖叹了口气,“总是感觉对不住你。”
顾朝轻轻地笑了一下,“你很好了,真的很好了,你没有对不住任何人。”
施暖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似乎是睡了过去。
病房里一下子没了声音,顾朝退了几步,站在窗户那边去,也没离开,就守在这边。
医生后来过来检查,说是可以上无痛,大家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麻醉师是齐阳带过来的,看见屋子里这么多人,笑了一下,“没事的,大家放心一点,无痛打上去,马上就好了。”
施暖是迷迷糊糊中被人翻着身体,把无痛打上去的。
她自己已经糊涂了,根本弄不清现实和梦境,只感觉忽忽悠悠。
不过无痛打上之后,痛意退下去的很快,她原本还在虚幻中挣扎,感觉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
施暖睁开眼,看了看穆封。
穆封脸色也不太好,紧张的看着施暖,“感觉如何。”
施暖这次笑的真实了,“我感觉我从地狱,一下子爬到了天堂。”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
施暖错了一下眼神,看见不远处的顾朝,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错觉。”
顾朝没过来,站在窗口的位置,“你召唤我,我敢不过来么。”
施暖翘着嘴唇,摸了摸肚子,旁边的催产针已经停掉了,她真的是一点痛觉都没有了。
从来没感觉这么幸福过。
施暖不疼了,这房间里的气氛终于好了一些,张嫂带了很多的东西过来,吃的喝的还有水果之类的,给施暖准备好,让她赶紧吃,说是一会才有体力生。
施暖虽然不疼,可是情绪依旧有些紧绷,看见这些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赶紧摆摆手,“别,我现在看见它们有点想吐。”
穆封擦了擦施暖额头上的汗,“好,不吃不吃。”
施暖有点累,在被子里缩了缩,“我先睡一觉,要生了你们叫我一声。”
赵姨在旁边笑着摇摇头。
施暖真的是一闭眼,马上就睡了过去,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
萧雅来医院看孩子,医生已经说过,孩子可以接走了,在医院这边也是占用公共资源。
可是萧雅不甘心,这孩子放在这里,她就不信,那男人真的能狠下心来不管。
他不是说想要儿子的么,不是说为了儿子什么都能舍弃的么。
那为什么从她入院到生下孩子,他都没来看一眼,还发了什么狗屁声明说是只爱那个老女人。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萧雅在儿科那边看见了孩子,护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告诉萧雅,“你这样的话,我们很难办,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我们这边没有那么多人手来帮你看孩子,你的孩子,还是要带在自己身边养。”
萧雅对这些话已经听得习惯了,开始的时候还能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根本任何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只是扫了一眼那护士,声音清清淡淡,“我加钱行了吧。”
那护士被萧雅这态度气的够呛,可是她也没胆子说一些更难听的话,现在像萧雅这样的病人,她们真的是惹不起的很。
动不动就会去弄个投诉过来。
萧雅见护士不说话了,转身进了病房去看孩子。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她好几天没过来,这孩子明显变了很多。
萧雅站在床边看着,小孩子正好醒着,蹬着小腿挥着小拳头在活动。
萧雅闭了闭眼,虽然孩子还小,没长开,可怎么看,她都觉得这孩子像极了那个负心人。
萧雅和孩子没什么互动,就只是这么站在这里看了一会,然后离开。
那护士还在门口,看见萧雅出来,翻了个白眼。
萧雅装作没看见,直接踩着高跟着咚咚的离开。
儿科这边正对着就是产科,她走出去了一段,想了想又退回来。
产科那边走廊上站着的人是顾朝,萧雅认得。
施暖跟着顾朝出门应酬,她见过几次。
虽然施暖和顾朝没有任何亲密性的举动,可是萧雅就是能看出来,顾朝对施暖有些不一样。
此时顾朝在产房这边,萧雅几乎都不用考虑,就知道施暖一定是快要生了。
她要生了啊。
穆封一定在这边,他那么宝贝她,怎么可能不陪在她身边。
萧雅忍不住想到自己生孩子时候的场景。
那天虽然混乱,可是足够她记住一辈子了。
那几个女人围着她又打又踹,拳拳脚脚都奔着她的肚子来。
后来她被送到医院,那孩子在她肚子里也不消停,翻来覆去的动。
她那个时候其实有想过,这个孩子兴许是保不住了,若是孩子没了,那男人肯定不会要她了。
可是没想到,孩子很顽强,最后还是健康出来了。
只是那男人,即便是孩子还在,也不要她了。
萧雅没离开,而是绕了一下,去了产房那边。
穆锦生和苏芬从老宅那边得了消息,苏芬简直跟自己要再生一次孩子一样,急的一路小跑过来。
穆锦生平时没个正经样子,可是这时候也知道紧张了,跑的比苏芬还快。
两个人从萧雅身边风一样的过去,根本都没看见萧雅。
萧雅站住脚步,看着穆锦生和苏芬完全不顾形象的样子,眼神晃悠了一下。
也不知道施暖究竟是哪里好,这两个人居然都能关心成这个样子。
想当初,她还能自由出入穆氏,穆锦生和苏芬可是见了她眼角都不瞄她一下的。
她知道,那两个人是嫌弃她的职业,她是个野模,说出去总是让人有一些别的想法。
可是现在的施暖呢,她还是个私生女,哪里就比自己强了。
萧雅没敢靠的太近,只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穆家二房来了,过了一会大房那边也来了。
穆云生和程曼芝在门口站着,程曼芝虽然没什么大表情,但是也能看出来,是有些心疼的。
萧雅这心里更是不舒服,程曼芝从前有多看不上施暖,她可是清清楚楚。
她去穆氏那么多次,也不是白去的,在程曼芝面前没少提施暖的名字。
程曼芝和苏芬他们一样看不上她,但是能感觉到,她更看不上施暖。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的态度都变了。
病房那边倒是没什么异响传出来,偶尔还能听见有人在里面说说笑笑。
萧雅深呼吸一下,觉得胸口堵得慌。
她生孩子,只有一个人,当时孩子出来就去了保温箱,她自己在产房里面躺了两个小时,然后被推回病房。
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连个在身边照顾的人都没有。
萧雅还在发愣的空档,就看见程曼芝转身朝着她这边看过来,不过并非看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位置,“阿城,在这里。”
萧雅条件反射的就回头看了过去。
穆城在离着她几步之外正朝着这边走。
萧雅带着口罩和墨镜,可是穆城在靠近她的时候,还是一下子站住了脚步。
萧雅不知道为什么,身子一僵。
穆封盯着萧雅看,眼神并不友好,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警告。
萧雅其实想说,她如今都这样了,能做出什么事情让他顾忌的呢。
可是最后也没说,直接错开了身子,从穆城旁边走过。
穆城等着萧雅离开,才把视线收回来,朝着施暖的病房过去。
医生已经过来,拉了帘子检查,等着穆城进去,医生正好检查完,说是要去产房准备。
穆封赶紧凑过去,“是要生了?”
医生摇摇头,“没有,无痛打上去,她宫口不开了,要先去产房,观察看看。”
施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连医生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施暖被推出病房的时候正好从穆城身边经过,穆城垂目看着她。
她还是闭着眼睛,脸色煞白,嘴唇也是白的,但是看起来却似乎睡得很好。
穆城只看见施暖这一个画面,她就被推了出去。
程曼芝从后面过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穆城也没回头,进了病房,直接找个位置坐下来。
穆封跟着去了产房陪产,这两个人都走了,病房里那紧张的气氛也没有了。
苏芬靠在沙发背上,“我生阿封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真的是,我这心啊,现在还跳的厉害。”
程曼芝在门口笑了笑,“等我当奶奶的时候,估计比你还要紧张。”
穆城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穆家三房那边一个人都没来,有些让人唏嘘。
穆锦生那个样子,以后还能不能出门都是个问题。
穆云生也进了房间,在穆城旁边坐下,“你三叔最近怎么样了?”
穆城抬眼看了穆云生一下,“挺好的。”
确实是挺好的,他可能是有了动力,很是配合,身上那么多的痂,痒的他直哼哼,可是穆城告诉他若是抓破了,还要重新结痂,好的会很慢。
他真的就老老实实的不碰那些地方。
咬着牙撑着。
不过穆长生身上的伤都没有致命的,若是真的好好养,康复的也会很快。
穆云生似乎放心了一些,想了想,“你三叔那边,你用心一些,别看你奶奶那时候说的话绝情,可是她心里也疼着。”
穆城谁也没看,却也嗯了一下,表示知道。
穆云生也知道他心里不太舒服,看了看穆城,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
苏芬和穆锦生像是什么也看不懂一样,装聋作哑的在旁边互相瞪着眼睛。
张嫂看着赵姨,“这生孩子可是个慢功夫的活,要好几个小时的吧。”
赵姨点头,“应该是。”
……
施暖被挪到产房那边,才有些感觉,她睁开眼,一下子就看见了穆封,施暖皱眉,“你跟着进来干什么,出去。”
穆封摸了摸她的脸,“医生都没赶我出去。”
旁边的医生笑了,“家属可以陪同的,正好也让孩子爸爸看看你生孩子是有多遭罪,让他明白明白。”
施暖眨着眼睛,“还可以这样啊。”
医生笑笑没说话。
有人给穆封拿了椅子过来,穆封坐在施暖旁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医生给施暖检查了一下,宫指还不开了,这种情况,只能停了无痛,催产素再次挂上。
施暖闭上眼睛,一脸的绝望。
感觉催产素刚挂上,那股子要命的疼劲就上来了。
施暖侧身,抱着穆封的胳膊,“下次你生,你生,我再也不生了。”
穆封拍着她的背,“好好好,就生这一个。”
这阵痛似乎比上一次来的还厉害,施暖最后把脸贴在穆封的胳膊上,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流。
她本来就不是个爱哭的人,老爷子走的那天,她都没这么哭过。
施暖一只手过去摸了摸肚子,“你这熊孩子。”
不过还在这阵痛持续一阵,医生来检查,说是宫指开了,可以试着生了。
施暖眨着眼,一脸的汗水和泪水,“我不会生。”
医生也不是没见过施暖这种,在旁边给她演示。
施暖推开穆封,“你给我转过去。”
穆封笑了笑,“都这时候,你想的可挺多。”
其实要说生孩子有什么窍门,还真的就没有,感觉就是在用蛮力。
小孩子前期阵痛没少折腾施暖,但是后期还真的就乖了。
施暖才找到正确的呼吸和用力姿势,那边孩子就出来了。
她愣了愣,紧接着就听见接生的护士对着外边叫,她先说来个人,然后说了个药名,让护士拿一支进来。
虽然那医生尽量让声音平稳,可些许的慌乱,施暖还是察觉出来了。
她还挺大胆,直接问医生,“我这是不是不太好了。”
医生没看施暖,也没回答。
接着外边就有人进来,只是进来的不只是一个人,呼呼啦啦进来好几个,感觉像是看见了什么新鲜玩意一样。
接下来产房就开始混乱起来。
穆封在旁边脸色都变了,那接生的医生脸色也变了,唯一不变的,可能就只有施暖一个人。
她没有任何的感觉,也不痛了,反而还觉得很轻松。
无知者无畏,可能真的就是应了这句话。
有护士过来给施暖嘴里含着东西,很严肃的告诉她不要咽下去,一直含在嘴里到药都化没掉。
还有医生过去把药打进她输液的针管里面,样子有些急切。
施暖很平静,配合着医生,躺在床上很放松。
从医生断断续续的交谈中她听出来,她下面一直在出血,还没止住。
施暖眨了眨眼,意外的,一点也不害怕。
……
产科大厅那边有播报,施暖小孩刚生下来,大屏幕上就出现字幕,同时广播那边也开始播报。
程曼芝是第一个听见的,她皱眉,“这个说的是不是暖暖?”
苏芬一下子就蹿了出去,听了一下,马上就乐了,“是是是,生了,是个女儿。”
穆锦生也跟着跑出去,认真的听了好几遍,点点头,“对对对,是个女儿。”
穆家兴男丁,只有个穆溪是个姑娘,还出了那样的事情。
穆锦生笑的有些控制不住,不停的点头,“女孩好啊,女孩好,我们穆家就是女孩子少。”
穆城是最后从病房出来的,站在走廊上,双手插兜,一直到广播停了,开始播放另外一家的信息,他才慢慢的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人生啊,真的有很多不应该的相遇。
他在此时才有些责怪,当初老爷子为什么就带他去了施家。
若是没去,施暖后来还是嫁过来,和穆封吵闹和好,一直都是他的弟媳,而他娶了应慧,即便是没什么感情,生活应该也能过下去。
这样子,其实也还好。
可是为什么,她入了眼,就让他再也没办法转了视线呢。
穆城从住院部这边出去,站在楼下的花坛旁边。
远处那边有人匆匆而来,一路小跑,不过靠近之后一下子就停了脚步。
穆城看过去,然后点点头。
应慧站在稍远的地方,隔了一会才笑一下,“我刚听说,施暖生了,我过来看看。”
穆城嗯了一下,“女孩子。”
应慧点头,“女孩子挺好的,以后长得像施暖。”
是啊,挺好的,像她。
应慧没和穆城多说话,赶紧进去了。
穆城还在原地站着,过了好半晌,突然笑了。
是挺好的。
这样对大家都挺好的。
……
老太太那边得了消息,赶紧坐车就过来了。
施暖还在产房里面观察,小孩子先抱出来了。
医生直接给抱到病房里面,挨个给看了一眼。
这么小的孩子,谁也不敢上手抱。
最后还是苏芬,僵着身子把小孩子搂在怀里。
穆锦生在旁边伸着脑袋,看了半天,“像阿封。”
这时候长得跟猴子似的,哪里看得出来像谁。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明明像暖暖。”
小姑娘在苏芬怀里扭了两下,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苏芬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她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了。
穆溪当年生胡靖,那不是自己的孩子,苏芬也不稀罕,只在旁边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她就和穆锦生走了。
一直到现在,几十年了,没见过也没碰过这么小的孩子。
苏芬小心的在小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哎呦这小皮肤,感觉亲的用力,就会化掉的样子。”
穆锦生在旁边跃跃欲试,“让我也亲一下。”
老太太一巴掌就揍了过去,“你离远点,平时抽烟,一股味道。”
程曼芝四下看了看,“暖暖还没出来啊,还要观察很久么?”
那护士点了下头,“嗯,有点小状况,还要在里面观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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