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良火2
小木床上躺着一个人。
说她是人,其实并不很确切——她已经不成人样了。
她脸上布满了死气,身上布满了流着暗红色血液的脓疮,有的地方似乎是被腐蚀,露出了森森白骨。
稀疏灰白的头发挂在那人几近溃烂的头皮上,像是假的一样,让人不禁联想起某种动物的皮毛。她的脸颊并不消瘦,身上却皮包骨头了,加上露出来的白骨,像是骷髅。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乎像是一堆恶心的皮毛堆在了白骨架上。只有模糊的面容和露出白骨的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能让人依稀能透过那副皮囊看出来,她是个年老的女人。
一个年老的女人,在牧羊人的小木屋里……
所有人都仿佛定在了原地,只有洲言缓缓上前去,将手放在那老人鼻子下试探了一下,说:“是活着的,可能是游戏里的npc。”
长发出来表示:“我之前玩过牧羊人的这个世界,确实是有一个老人,是牧羊人的母亲。”
他又糟心的看了一眼那个床上不人不鬼的老人,有些迟疑的继续说:“但是我记得,牧羊人的母亲是一个十分健康慈祥的老太太,怎么会是……”
窗外又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狼嚎,冷冽而刺耳,宋央不禁打了个冷战。
洲言站在床边注视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老人,漂亮漆黑的眼珠显得有点冷,他说:“既然我们都能被困在系统里,说明游戏里应该也产生了某种变化,我猜是游戏的各种设定变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大概就像是,把游戏从原来的创造模式改成了生存模式。”
众人哗然。
那么不明所以躁动的羊群,突然出现的狼嚎,和前所未有的垂死老人,突然之间就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如果说他们所在的游戏系统真的成为了“生存模式”的话。
但是无端的,为什么呢?
洲言从地上提起哪盏滚落的煤油灯。灯里黄色的火苗已经灭了,整个灯仿佛失去了生命,却在洲言提起的一瞬间又燃烧了起来。
洲言微微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
刚刚明明……被触碰的灯变暗了,这次怎么又亮了起来?
同时,他注意到,这些灯似乎和先前小姑娘发现的煤油灯有些不同,灯身没有那么破旧,光照也没有那么强烈,只能堪堪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安明见洲言过来了,瞬间壮起了胆子,一边面露担忧,小心翼翼的想要去摸那摇摇欲坠的小木床,一边说:“我说,这床到底结不结实,能撑得住……”
手还没碰倒木床的床头,洲言倏然伸胳膊把他拦住了:“别碰。”
安明:“啊?”
宋央在门外看着,一时间有点火大:“你瞎吗安明,那老太太都那样了,你能不能有点自我防范意识?”
安明说:“我也没摸她啊,我这不是……检查一下床的承重能力吗!”
“宋央对的,别碰。不只是老太太,她的床也别碰,这个房间的地板墙壁一切东西都别直接碰,有传染性。”洲言道,弯腰去拾起安明脚边的煤油灯。本来围在门口的几个人立即缩了回去。
“小伙子,做人不要太狂妄,”然而一个穿着西服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门口指责起来,他头上已经没几根头发,打着一条滑稽的领带,习惯性开人生道理小课堂说:“你说不要碰,那万一那里有什么线索怎么办?”
洲言睨了他一眼,说:“那你去试试吧。”
说罢,他伸出左手,语气很平淡:“反正我是不免疫。”
他的左手指尖变得灰白,像是白色粉笔末浸润到了血液里,隐约泛出一点死气,让人看着感觉冰冷。
那种灰白和老太太的脸色如出一辙,只不过尚且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众人看着他的手哗然,又急匆匆推后了几步。
安明急忙上来仔细观察:“靠,不让我碰,你自己逞英雄。”
洲言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间,感到有些麻木,听到这话撩起眼皮看向安明,说:“那下次你试试?”
“……”安明和他对视,嘴硬道,“试试就试试!”
洲言扬了扬眉毛,弯下腰去,又捡起来一盏灯,朝房间外走去。
之前瑟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见他出来连忙走上去接过灯,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又紧张的说:“你好,我叫陈小小。”
洲言看向她:“嗯。”
陈小小显然不是很擅长和异性沟通,只好一边抱着煤油灯,一边跟在他后面,也不说话,只是跟着他把煤油灯布满小木屋。
终于,她下定决心一般开口,紧张的成了个结巴:“我,我我我能和你认识一下吗,你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洲言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嗯,洲言。”
说罢,他本来想回过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继续说:“尽量活下去。”
陈小小:“……”
宋央在旁边内心一边暗自批判了一下这个智商顶替情商鬼话多于人话的男人,一边提高了声音说:“我是宋央,没问题小小,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吧。”
之前穿着西服的秃头大叔又悉心教导:“小姑娘,拉帮结派不好,咱们一起被困在这里了,就要团结协作,敞开心扉……”
宋央拉着陈小小看了他一眼,说:“团结协作问题不大,敞开心扉就没有必要了。”
秃头大叔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意她对自己的反驳,正想继续教导她,突然被洲言拉开了门边。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抬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轻声说:“别说话,有人来了。”
屋里一瞬间静可听针。
门外草地被踩过的窸窣声在门口戛然而止,狼嚎从远方再次突兀的响起,却被门口砰地一声枪响打断。
安明透过拉上的窗帘空隙鬼鬼祟祟看过去,只看到一缕隐约的烟从疑似枪口的黑洞冒出,消散在空气中。
下一秒,有人礼貌的敲了敲门。
刹那间,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陈小小紧张的抓住刚认识的大姐宋央的胳膊,安明立刻松开窗帘蹲了下去,刚才还打算进行团结友爱教育的秃头大叔缩到几个人中间整理了一下领带。
只有洲言手里突然出现一把不知道刚才从哪里摸出来的刀子,漆黑的眼珠带着寒冬洌风般的冷意。
客人没有得到回应,再次敲了敲门,又一次被忽视后终于耗尽了耐心,砰地一脚踹开了门。
门上卡着充当门锁的木棍发出清脆的响声,啪的一下折断了自己的腰,木门几乎坳陷进去,发出一声不卡重负的咯吱声。
门和门锁对于这位不速之客而言仿佛是纯粹的摆设。
紧接着,一只筋骨修长的手将开了一条缝的门缓缓推开。
吱呀——
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拍了拍肩上的杂草,从夜色里踏入小木屋,大有些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意思。
“啊,原来屋里有人啊,”男人的语气似乎很吃惊,笑吟吟道,“防范意识不错嘛,就是对客人不大尊重。”
他身上的白色衬衫还算是平整,只不过卷起的袖口隐约看得出干了的褐色血迹,像是跟谁进行了一场并不激烈的搏斗。
洲言冷冷的看着他,手里的刀子稍微收起来了一点,依旧反射出灯光。
那人显然注意到了刀子,却依旧泰然自若的走进来,很自然的在客厅唯一的一张旧椅子上坐下。那破旧的椅子□□了一下,奇迹般的撑住了。
男人环顾了一圈站着的人,无一不拘谨的盯着他,一动不动。他又看看洲言冷冷的脸,似乎是为了突出对比,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别这么生疏嘛,咱们都是一家人,来来来,都找个地方坐下。”
他全然忘记唯一的椅子在自己屁股底下稳稳当当坐着,倒也没有人提醒——大概是看他扛着一把枪的缘故。
洲言的眼角没由来的抽了一下。
他垂下眼睛不去看对方,目光持久的落在刀子上,仿佛植物学家仔细观察稀有珍贵的植物。
门外突然传来重物拖动草地发出的窸窣声,然后是剧烈的喘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从门外探进头来,和一屋子静默的人面面相觑,然后叹了口气:“证件都不给他们看,就知道装神秘。”
他的一条腿迈进小屋——那条腿看起来僵硬的有点不自然,隐约在裤脚下露出一点金属冷冽的反光。
他就这样卡在门框中站稳,然后猛然一使劲,一头狼的头突然出现在小屋门口,紧接着是整个身体,一点点被中年男人拖进小屋放在门口。
那只狼似乎刚死不久,漆黑的眼珠里还带着一点杀意,可惜一动不动的沉重身躯和血淋淋的伤口坦白了它已经死而不能复生,之前把玩家们吓得提心吊胆的狼,现在诚然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嗯,”男人依旧笑眯眯的微微弯起嘴角,“这是给诸位的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诸位千万要收下。”
说罢他懒洋洋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枪随手靠到椅子上,说:“老王说得对,忘记自我介绍了,真不好意思。”
他轻轻敲了敲手腕上和玩家们如出一辙的黑色手环,一个金色的同心圆标识赫然浮现在手环上空。那个同心圆中间有一个同样金色的五角星,上面似乎有什么字,但仔细看又看不清。
男人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世界00’总管理员,首席监察官,代号50。”
洲言脑子里某跟筋像是突然被拨动了一下,倏然撩起眼皮。
“姓名凌赴。”那个俊美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突如其来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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