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良火11
滔天火光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逐渐暗淡了下来，那些巨狼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一层厚厚的灰烬。
就好像一切从未发发生。
凌乱不已的摊子，七倒八歪的商品，被灯光映照的格外清晰，莫名显得有些温馨。人们从躲藏的地方纷纷出来，踩上那些柔软的灰烬。
至少相比黑暗和巨狼来说温馨的多。
上空悬浮着的灯稍微像下面降了一些，暗淡的黄色灯光越发明亮起来，仿佛不用抵御巨狼后生命力消耗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万籁俱寂后，夜鸟盘旋飞过，发出清脆的叫声。
洲言一瞬间回过神，立即转过身朝着安明宋央走去，仿佛刚才目光涣散的根本不是他。然而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他听见凌赴说：“这么巧，我也觉得见过你。”
他的脚步顿在了原地，又听见那人说：“不过仔细一想，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于是洲言只是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去，置若无闻。
安明见到他过来，二话不说朝他扑过来：“洲哥！你有没有事！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洲言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砸的面无表情，言简意赅：“没事，快了。”
“太好了！”安明知道洲言一向是说什么是什么，绝无半点虚假，听到他说的这么果断，顿时心情明朗起来，又活蹦乱跳起来去提了一盏灯。
洲言看到他没事，径直略过他去看宋央，问：“宋央？没事吧。”
那短发凌乱的姑娘坐在一片废墟里，侧脸在一片阴影当中，，暖黄色灯光照射下显得脸色有点苍白。她朝着洲言看过来，扯出一个微笑，说：“我没事。”
“没事个屁。”安明从后面跟过来，手里提着灯，“你看看她的胳膊，像是没事？没事谁胳膊会变成那样！”
陈小小本来正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胳膊，带着哭腔：“洲言哥，你快来看看她。”
洲言听到这话快步走过去，安明提着灯跟在后面，朝着宋央的胳膊处照过去。灯光靠近了能明显看清宋央白皙的胳膊上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周边有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周围开始腐烂发出脓疮。
洲言看着这道伤痕，莫名觉得应该很疼。虽然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此刻却好像能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
宋央笑笑：“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按照游戏里的规则，在这里受的伤出去之后就会消失，不碍事。”
安明飞快撇她一眼：“你怎么能保证我们不会继续被困在这里？”
宋央：“别说这些不吉利话！反正换个世界也能恢复伤势。”
安明撇了撇嘴。
洲言看不出表情，却抬头问她：“你不疼？”
安明说：“从刚才被狼挠了一爪子之后她一直都不疼，除了一开始有一点以外，她说后来就感觉不到了，但是流的血挺多的。”
那伤口附近的血液很浓稠，但又不凝固干涸，只是不间断向外渗出来鲜红色的液体。陈小小胆子本来就小，加上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深可见骨的伤势，吓得泪眼汪汪，还不忘记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纱布给宋央擦拭，
洲言冷着脸沉思了一会儿，说：“大概无药可解，只能结束游戏才能恢复了。”
其实普遍意义上生存模式在世界00里存在的，不过并不凶险，因为玩家随时可以退出，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无法退出或者结束游戏。
安明似乎有些着急：“怎么结束游戏？”
“看到那些灯了吗，”洲言指了指天空，然后又瞥了一眼安明手里那盏因为太低被够下来的，“哦，不包括你这个。”
“我觉得它们想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这是一场恶战，虽然因为洲言及时结束也无济于事的是，死伤的人数超出他们的想象。有不少人出现和宋央一样的症状，被狼伤了的皮肤呈现一种被腐蚀的样子，伤口深可见骨又开始生脓疮，看起来尤为吓人。
巨狼好像格外“照顾”游戏玩家，明明玩家数量连夜市上原本镇民数量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受伤的人数愣是镇民几乎两倍，每个人身上都多少挂了点彩。
如果不是凌赴和王胜两位管理员带了枪临时能抵御，恐怕死伤人数还要更多，也可能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会被狼群撕成碎片。
也可能……他们压根不会撑到这里。
饶是洲言一开始对凌赴张扬的出场方式有一千个不满意，也不由得开始觉得这位管理员似乎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么不可靠。
一行人稍稍平定了心情，头上悬浮着安稳的狼灯竟像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隐隐朝着小镇外想飞去。
一行人跟着灯慢慢的朝着小镇外走去，那灯似乎是在等着他们似得，随着他们走走停停，一片祥和。
起伏的小山丘在月色下映出极其温和的浅灰色，泠风吹过，万草颔首，狼灯高悬，下面是互相搀扶的人们，他们有的受伤有的甚至难以行走，却没有一个人落队。
狼灯在牧羊人的小木屋前停住了，围着小木屋缓慢下落，人们举起双手接住它们，灯光温柔了他们的轮廓，散发着生命的蓬勃。
他们默不作声，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小木屋，在狼灯的指引下来到一间房间门口。
洲言轻轻打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温和的灯光打在那人皮包骨头的身上，露出不知何时竟凹陷下去的脸颊。她脸上一片死气沉沉，仿佛生命已尽。
那是牧羊人的母亲，大狼灯燃烧的媒介，她贡献了自己来永远保护这座小镇。
良久的沉默后，洲言轻声道：“谢谢。”
人们手里捧着熊狼灯，静悄悄的围在了她的床边，温和的火焰像是有生命，一下子燃烧的更旺，然后又慢慢暗下去。与此同时，床上人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开始消退，脓疮消散，肌肤逐渐充盈。
当最后一盏狼灯忽闪了两下终于熄灭时，床上的老人由原来可怖的样子变成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然后她的胸膛有了起伏，心跳声竟以一种扩大数百倍的声音传出，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就在耳边发出“砰、砰”的心跳。
洲言只感觉眩晕和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他看到玩家们一个个倒下，而小镇的人们仿佛毫无察觉，微笑着，已经全然忘记还有他们这些人。
他眼前越来越模糊发黑，心跳声仍然在耳畔，剧烈而富有生命。
终于，他撑不住闭上眼，闭眼的前一瞬间，他看到已经倒下的宋央——她胳膊上的伤口正极快的愈合。
与此同时，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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