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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一实验一共有两幢大楼,一幢综合楼,一幢教学楼,综合楼里主要都是功能性场所,教学楼则装着全部的教室和办公室,并且有着非常神奇的布局:高一新生全部都被安排在三楼,一楼则是高三的所有班级,以及高二零班。

        罗放从第一天就觉得:太心机了。

        甭管你在操场上再怎么疯怎么吵,在进入这大楼里的那一刻,会立马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肃杀气氛,让人忍不住自动就降低了音量,放慢了步伐。

        高三学生有早晚自习,七点开始,十点放学,所以像他们这种新生,不管什么时候经过一层的走廊,都能够透过窗户看到满屋子伏案的身影,比任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宣传标语都生动有效。

        罗放从一层走到三层,随着海拔升高,终于逐渐有了活人气息,他进了教室坐下,把书包塞进桌肚,低声跟郑磊磊说笑了两句,余光瞥到徐歌也进了教室。

        他的座位就在第一排,可是徐歌没在那里停住,而是径直走向了罗放。

        冷若冰霜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会儿预备铃已经响过,老师随时都有走进来的可能,全班同学都自动开启了静音模式。徐歌这动静,这行进的路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罗放不自觉地坐直了,浑身的汗毛集体升至一级戒备状态,做好了在教室里干一仗的准备。

        啪。

        徐歌把一个信封扔到了他的桌面上,里面滑出了几张百元大钞。

        教室里太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徐歌脸上移到了那沓钱上,然后又移到了罗放脸上。郑磊磊同学眼睛瞬间亮了好几度,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我说了不用你赔!”

        罗放没好气地插着胳膊,暴躁地嚷了一句。

        “看好了再说话。”

        徐歌淡定地回了一声,扔给他一个白眼,转头回了座位。

        那个白眼里明晃晃的鄙视又把罗放点着了,他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抓起信封,刚想砸到徐歌后脑勺上,这才发现……这信封有点眼熟啊。

        信封倒是没啥特殊的,最普通的牛皮纸材质,独特之处在于上面有一块油渍,是早上他吃手抓饼的时候蹭上的。

        除非徐歌早上也吃了个一模一样的手抓饼,还在一模一样的地方摁了个一模一样的手印,不然的话……

        卧槽……是我的卖身钱!

        罗放都没来得及琢磨这钱是什么时候掉出去的,心理战线顿时鸣金收兵,有点尴尬地收回了手。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发现,他此刻是全班五十多个同学注目的焦点,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后续怎么发大招,这要是一屁股坐回去岂不是看起来很没面子?岂不是看起来就像是他跟徐歌认怂了?

        可是要让他把这拍案而起的情绪接续下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上去揪着徐歌的衣领子,说谁他妈让你捡了我的钱还还给我?

        罗放正焦灼的时候,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班主任刘女士走了进来。

        她的身影一出现,就像个磁极一样,瞬间把五十多双眼睛吸了过去。

        刘女士在讲台上放下教案,从眼镜片上方看了过来。

        “罗放,上课了不知道吗?坐下!”

        罗放第一次感觉到伟大的人民教师就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连忙领旨坐好。

        天使刘双手撑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

        “上课之前先宣布一件事,我们要在整个高一年级进行一次入学摸底考试,按照这次考试的成绩做个年级总排名。”

        全班同学都很淡定,只有很小的那么几声嘀咕传出来。

        “考试时间是下周一。”

        “什么?!”

        这下没人淡定了,教室顿时成了油锅。

        刘女士敲了敲讲台边缘。

        “说了是摸底考试,摸的就是你们初中水平,不需要准备。”

        在一片哀怨叹息噘嘴摇头当中,这教室里大概只有两个人是一直保持着真实的冷静。

        一个是徐歌,因为他的确不需要准备。

        一个是罗放,因为他也不需要准备。

        反正怎么考都是年纪第一。

        反正怎么考都是吊车尾。

        罗放看过中考分数的年级大榜,他并不是倒数第一,甚至不是倒数前三,是倒数第五。所以留给他退步的空间非常狭小,他没啥可担心的。

        旁边郑磊磊凑过来耳语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分座考试。”

        “分座?”

        “嗯,你看着吧,等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了,老师就会按照大榜名次排座位,好学生跟好学生坐在一起,差的跟差的坐在一起。”

        罗放对这事没啥态度,就觉得挺折腾的。

        “直接拿中考成绩排不就完了吗?费劲。”

        “你不懂,一中和一实验都有摸底考,拿的是省实验出的题,比中考难多了,说白了,就是想这次考完直接掐尖去尾。掐尖去尾就是……”

        “好了好了我懂了。”

        中考毕竟是面对所有大众考生,考题难度相对适中,但现在要考的是一实验的学霸们,难度大幅增加,就能够进行二次筛选,那些依然可以拿到接近满分成绩的,就是“尖”,那些基本上只能交白卷的,就是“尾”。

        深入摸底,掐尖去尾,没想到从第一学期,不,从开学第二周就要开始了。

        罗放向后倾着身体,把重心压在椅子后腿上,来回小幅度地晃着,忍不住往第一排瞧了瞧。他只能在人头缝隙里看到一条徐歌的后脑勺。

        即便只有一小条,他也能看见人家脑袋顶上悬着一个巨大的荧光色的“尖”。

        而他脑袋上面那个“尾”字也是同样醒目。

        那一瞬间,罗放忽然觉得他对徐歌的讨厌里面带着点儿异样的味道。有点酸酸的味道。

        从刘女士宣布了这个消息的那天起,二班就有人开始上早晚自习了。

        按说一实验对高一新生是没有上自习的要求的,但是有人自觉自愿当然也不会管。

        上自习的人多数是中考发挥失常,希望借着这次机会拿个好名次一雪前耻的,所以抓紧一切时间复习。

        罗放则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挂在心上,中午放学把失而复得的一千块交给牙医诊所之后,罗放就像是了却了所有的烦心事,专心躺平摆烂。

        这几天空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像以往那样,糊弄完作业就去找四金和刀螂一起打篮球,周六先是去奶奶家待了会儿,汇报了一下高中生初体验,然后就拉上菜狗,去他的学校参观了一圈。

        “咱俩换换得了。”

        罗放蹲在矿山技校操场边的双杠下,咔嚓咔嚓嚼着棒棒冰,语气十分哀怨。

        菜狗名叫蔡博宇,小时候一起玩那会儿罗放还只叫他“大蔡”,后来“大蔡”在初一那年迅速长成了“巨蔡”,身材变了,脸型也变了,罗放就觉得看着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看到一个表情包的时候才猛地一拍脑门——

        大蔡跟藏獒也太像了吧!

        于是从那时起“大蔡”就变成了“菜狗”。

        菜狗巨大的身形以及厚实的脂肪实在无法支撑他做出下蹲这种动作,于是就靠着双杠,在罗放旁边站着。

        菜狗咬了口棒冰,真诚发问:“你想学汽修?”

        罗放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算了,汽修实在配不上他风流倜傥的气质,而且好像干汽车修理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车底,而不是在车里……总之他不太中意。

        罗放用剩下的半截棒冰在地上划拉着。

        技校的面子工程做得虎头蛇尾,塑胶跑道内外泾渭分明,里面有些野草,虽然一看就没人修剪,但起码也算块绿地,外围就只剩漫漫黄土了。罗放的棒冰在上面很轻易地就划出了形状,唰唰几下,很快就连成了一幅画。

        一只藏獒在吃棒冰。

        又是唰唰几下。

        一只藏獒卡在了双杠上。

        罗放拿起“画笔”,狠狠吸了一口化掉的冰水,棒冰画笔比方才细了一圈。

        “我们下周一就要摸底考试了,靠。”罗放一边继续乱涂乱画一边吐槽,“你是不知道,这破学校里都是学霸,一个比一个变态。”

        这次他画出来的不是藏獒了,而是一个穿校服的高个子少年——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罗放瞧着脸朝地的少年嘿嘿了两声。

        “怎么变态法?”

        菜狗也吸了一大口冰水,继续真诚发问。

        “就……”

        罗放憋了半天,说不上来。

        他把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地串联了一下,很努力想要找出一个点,哪怕只有一个微小的点,可以把徐歌拉出来放在鄙视链底层吊打的那种。

        然后发现他找不到。

        他甚至都没有把被打和打架这件事讲给跟菜狗听,因为觉得挺上不得台面的。这事儿要真掰开了说,他才是应该被diss的那个。

        大概徐歌唯一值得耻笑一下的就是跟教导主任说自己要是考不上b大任你处置。

        但是这种事,四金他们会耻笑,笑他装逼什么的,但菜狗肯定不会。菜狗这人,仿佛跟别人都不活在同一个象限里,鄙视链什么的就像他眼前飘过的一行大雁,他能看懂,但并不跟着一起飞。在他眼里,上了个技校学汽修,跟罗放那样上个重点高中没什么区别。在他眼里,说我能考上b大跟说我能一口气喝一桶可乐也没什么区别。

        有时候罗放都搞不懂菜狗是活得太通透了才不愿意一起飞,还是因为太笨飞不动。

        别说菜狗不会耻笑徐歌,有时候罗放摘下滤镜想一想,都觉得徐歌那一出挺带感的。毕竟都是中二热血小青年,谁没dream过跟教导主任硬刚这种桥段呢。

        “唉算了。”罗放潇洒地一挥手,吸完最后一口棒棒冰,站了起来。

        “走吧,去你家干苦力去。”

        所谓的干苦力就是帮菜狗妈妈卸货搬货。蔡妈妈是做服装生意的,自己盘了个门市房。她性子豪爽,脑子灵活,生意经营得还不错,只是蔡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家里没有人能帮衬,每次到了进货的时候就得拉几个壮劳力帮忙。

        壮劳力她自己养了一个,罗放上门附赠了一个,还都是免费的,帮蔡妈妈省了不少金钱和精力。

        干完苦力活,周日睡了个懒觉玩了会儿游戏,晃晃悠悠地一下子就到了周一。

        直到进了教室的时候,罗放才感受到了那么一丝紧张。

        这会儿是早上八点多,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靠窗的几个人把窗帘都放了下来,怕影响视线。桌子已经提前被分开,重新打乱了位置,刘女士站在讲台边,手里拆着一沓密封卷。

        即便罗放再怎么在心理上躺平,可是这布置,这场面,甚至是经过刘女士的时候闻到的淡淡新裁剪的试卷的气味,都让他条件反射般地紧张起来。

        进考场之前他甚至觉得交白卷都无所谓,进来之后忽然又觉得能多考点分还是多考点。

        罗放来得不算早,这会儿已经有八成的同学都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了。郑磊磊朝罗放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罗放咧嘴一笑,走了过去。

        “你怎么坐这犄角旮旯啊?就差怼扫帚上了。”罗放问。

        “行了别贫了,总比你坐前排好。”

        罗放的位置在第二排,好家伙,几乎跟郑磊磊拉了个对角线。他本来还指望着能抄他几道题的,彻底没戏。

        罗放回到座位上私下观望,发现身边的几个人大部分还叫不上来名字,他实在没那个脸皮去跟人打招呼说同学待会儿你的答案能不能写明显点儿。

        罗放扭头对郑磊磊做了个苦瓜脸,叹了口气,还没叹完就在余光里瞥到了一抹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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