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楚大公子得知六弟要借用七弟,立即就沉了脸色。
楚延作为老幺,即便是庶出,也从小就备受哥哥们宠爱,少了几分武学所需的坚韧品性,只凭兴趣一心钻研文学。
然而身在楚家,武艺是每个楚家儿郎必不可少的傍身之技,楚延在这方面吃了不少苦头。
楚翊跟楚延年纪相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曾经找过各种借口救楚延于水火。
眼下楚延正在艰难受训,楚大公子以为六弟又一次故技重施。
楚翊一看大哥的面色,立马解释:“大哥,您别误会,是父亲中午想宴请秦将军,我跟秦家的几个人一起去山上打猎,为了不输阵,这才叫七弟一起。”
大公子并未一口答应,而是问道:“秦家都有谁同行?”
“秦沐、秦夫人。”说到这,楚翊朝大哥使了个眼色,“还有四姑娘。”
楚衍立即心领神会,瞳孔微微一缩:“父亲知道这事吗?”
“这......嘿嘿,回头我亲自跟父亲讲。”
“你呀!”大公子摇摇头,转身叫唤:“七弟,过来!”
彼时楚延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休息,听到声音立即起身走过去。
他刚才也看到七哥和小妹过来,可实在累得没力气上前打招呼,现在休息了一会,稍稍恢复了些体力。
听闻可以脱队上山打猎,楚延喜得差点跳起来。
“你给我收敛点,别在秦家女眷面前丢人。”楚延警告道。
楚延闻言心嘭嘭嘭急跳起来,伸长脖子问道:“秦家女眷?都有谁呀?”
楚翊和楚衍对视一眼,只笑着不说话。
楚延恍然大悟,乐得牙都龇起来了,“那等等我,我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别!”楚翊立即叫住他,“被父亲看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可我这灰头土脸的......”
“走吧!”楚翊丝毫不嫌弃楚延身上脏,一手揽住肩膀将人带走,一手朝后面摆了摆。
楚菲低声嘻嘻直笑,跟大哥挥手告别。
*
秦君屹望着苏云宛离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突然问道:“零七,你可知楚家为何中午宴请?”
“属下不知。”零七话音刚落,便想到其中关键,顿时脸色微变,额头冷汗涔涔。
楚家早不请晚不请,偏偏在主子一回来的时候请客,可见早已起了疑心,如今得到彻底证实。
主子身体痊愈的事,被外人知晓了!
“咚”的一声,零七砸跪在地,“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秦君屹为老夫人整了整被子,冷漠道:“自去找青玄领罚。”
“是。”零七心中暗苦,躬身退下。
伍少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替他默哀。
若是无事之秋,作为替身培养的零七足以以假乱真。可有了老夫人中风这种突发的严重状况,正是考验零七伪装能力的时候,很明显,他的任务失败了。
而任务失败的后果,远比失职来得严重,希望他能撑着住。
然而,就算撑不住也得撑,身为未完成任务的影卫,从来都只有承受惩戒的份,从未有人能逃开。
果然,青玄一听零七的替身之事被楚家父子俩勘破,脸色立即就变得冷冽异常,厉声质问:“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老夫人中风后,属下的表达情感不到位。”
“为什么不到位!”
零七:......
他不能说,因为老夫人对夫人不好,导致他心生厌恶,从心底就不愿扮演祖孙情深。
“问而不答,规矩呢?”青玄飞出一脚,零七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瞬间被踢飞,“嘭”的一声撞到身后的树干上,掉落在地。
胸口和腰部的剧痛袭来,零七撑着地面呕出一口鲜血,又勉力跪行,回到刚才的位置,艰难道:“是属下伪装能力不足。”
“能力不足?”青玄根本不接受这个说辞,“你之前执行过多次替身任务,不是没处理过突发状况,可从未有任务失败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折在这老夫人这里了?”
“老夫人已知属下是替身,不愿与属下多言,属下便有些松懈了。”
“我跟你说过,在你戴上主子的面具那刻起,你就不再是你自己,所有的言行举止乃至思维思想,都得跟主子完全一样,如此才能不被他人察觉异常,可你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
零七心中被凄苦淹没。
他之前谨遵教诲,替身时完全抛开自我意识,确实完成一次又一次替身任务。
然而主子成亲了,他要面临心的挑战:瞒过主子的枕边人。
为了不被夫人识破,自踏上流放之路后,他一直暗中观察少夫人,并揣摩她与主子的相处之道,渐渐地将自己代入主子的角色,以便下次出替身任务,能够一如既往般顺利完成。
然而,初次在夫人面前扮演主子时,他刚进入状态唤了一声““宛宛,可还顺利”,便被告知她早已清楚自己的替身身份。
那种尴尬到极致的感觉,简直令他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从那时起,那一抹动人的倩影便在心间落地生根。
然而,他没有忘记自己身份,上次经青玄警告后,他便将这种隐晦的心思彻底粉碎,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可是,看着老夫人和大姑娘对夫人祸害秦家的无端指控,他的心绪又一次乱了。从而导致这次替身任务,他没办法完全摒弃自己的思想。
他会不自觉地担心夫人未归,不自觉地厌恶老夫人、慧空和大姑娘这几个对夫人充满恶意的人。
他已经揣摩不出主子对这些人的心境和态度,索性把一切交由秦沐去处理,从而一步错,步步错,被楚家父子俩发现端倪,导致替身任务失败。
零七想了很多,时间却过去几息,他不敢再有问不答,“卑职再怎么代入主子角色,也无法替主子处置秦家人。故而遵从主子的传令,放权给秦沐整治,想必楚家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怀疑的。”
青玄并不接受他的陈情,厉喝道:“怀疑归怀疑,可你却因自身表现不足,亲手给了他们确切答案!”
“零七,我让你去主子身边随侍,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模仿主子,完成替身任务,可你却适得其反。既然如此,就先别回主子身边了,跟以前一样隐在暗处。”
零七瞬间面如菜色,双唇颤了颤,最终放弃挣扎,垂首沙哑地应了声“是”。
“那么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青玄无头无尾地说了一句,令零七身子猛地一颤,俯身又应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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