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秦君献的双唇颤了颤,反问道:“您莫不是忘了,秦家二公子已经办完丧事,不复存在这世上了。”
裴氏这才想起那次“替母受过”事件,心中一时绞痛无比,伸手紧紧捂住胸口,悔恨的泪水下滑,失声痛哭。
秦君献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终究还是没有伸手安抚,只默默陪在一旁。
四周不少目光落在他们母子身上,窃窃私语声不断。
秦君献置若罔闻,自成一体,只是紧抿着唇角,目视虚空。
“裴氏,该上车了。”待所有犯人都登车后,一个官差在钟威的授意下,远远地喊了一声。
裴氏这才用绢帕擦去泪水,平复情绪问道:“献哥儿,是娘对不住你,娘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别再出现在大哥和大嫂面前。”秦君献忍住心中酸涩,故作面无表情。
裴氏只觉内心被钢针狠狠刺了一下,连连摇头:“这点娘做不到,娘也想弥补你大哥。”
“大哥不需要,您若真为了大哥好,就别去烦他,就这样。”秦君献说完,抬步走了。
裴氏望着他的背影,泪水朦胧了视线。
*
越往东行,干旱缺水的情况就越严峻。
河流干涸、大地龟裂,一切显得格外的萧索而苍凉。
流放队伍已经好几天没找到水源了,之前的存水消耗一空,人人面色枯黄、嘴唇干裂。
拉车的牲畜因干渴而无精打采,再也跑不动腿,行进的速度就这么慢下来。
秦家的某个车厢里,午休的苏云宛被噩梦惊醒,蓦地坐了起来。
“宛宛,怎么了?”坐在一旁看书的秦君屹见状,连忙放下书,关切问道。
苏云宛眼中惊悸未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问道:“咱们到哪儿了?”
秦君屹为她斟上一杯茶,递过去,“前方是冀州地界,一过冀州,咱们就远离中原腹地,脱离皇家的掌控了。”
苏云宛将茶杯拿在手中,小饮一口,喃喃道:“冀州?有地图吗?”
“有。”秦君屹立即摊开一张大周地图,铺在苏云宛面前的寝被上供她查看。
苏云宛伸出如葱玉手,点在地图上,沿着走过的路线,从京都一路往东划。
须臾,又朝黑风寨所属的方位点了点,“你说,狗皇帝还会发动大规模刺杀吗?”
“根据最近的情报显示,他现在忙于平叛,无暇顾及我们。”秦君屹道看着她指下的位置,眸中暗光闪过,“不止理郡王封地一处叛变,全国各地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动荡。”
“我明白了。”苏云宛释然笑了。
就在刚才,她梦见前世穿越前的那一场大规模追杀,那种躺在颠簸疾驰的马车里,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感觉,太难受了。
在坠崖的那一刻,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根据记忆的蛛丝马迹,前世发生的变故时间,正是途经黑风寨的那段时间。
原来那场追杀换了个形式出现,又被秦君屹等人一一化解。
她不会再次落入时空裂缝,去到不知何方的异世独活了。
过去那些内内外外的风波,只是给她此生的画卷添加不同的色彩。
比起曾经离群索居的寡淡时光,还是现在的日子精彩得多、丰富得多,也甜蜜得多。
而这一切,离不开眼前之人的陪伴和守候。
要是她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她完全无法想象,她会变成什么样,秦君屹又会变成什么样。
万幸的是,这一切变故在她不经意间,就过去了。
想通这一点,苏云宛的脸上浮现欣喜的神色,忽而想到刚才秦君屹的话,诧异道:“我们这一路,并没遇到有人叛变。”
秦君屹猜测道:“或许是百姓们还没被逼到绝境,也或许是处于中原腹地,朝廷对官府和兵力的掌控力强。”
“这么说,只要过了冀州,来自皇家的危机基本就过去了?”
秦君屹点头:“冀州相当于是最后一个关卡,我已派出亲兵队的斥候前往打探,目前尚未收到有埋伏的消息。”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很快,车厢外的秦君献就道:“大哥,斥侯来报。”
秦君屹接过苏云宛手中的被子,放下软榻前面的纱幔,将车厢封为内外两个空间,而后道:“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着灰色布衣,风尘仆仆的男子走进车厢,垂首跪地抱拳道:“禀告主子,冀州城外发生平民起义,已经组成上万人规模,正在围困冀州城。”
秦君屹的眉间狠狠蹙起,朝外道:“去让钟大人暂停队伍,并让他与楚大人一同前来商议要事。”
“是。”秦君献立即去叫人。
车内,斥侯男子禀告完毕,正要退下,纱幔里伸出一只拿着水囊的素手,碰了碰秦君屹的腰。
秦君屹侧身一看,立即明白苏云宛的意思,对斥侯男子道:“这水拿着,出去再让小伍带你去找些吃的。”
“谢主子,谢夫人。”斥侯男子接过水囊,沉重的分量令他惊讶得抬起头,露出干裂出血的嘴唇。
如今水资源比粮食还要珍贵,他已经断水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据他刚才所见,流放队伍也缺水得很。
他将水囊往前一递,道:“属下无需这么多,只盼主子赏给属下一杯茶水即可。”
眼尖的他早已看到一旁的整套茶具,也从种种迹象看出茶壶里还有剩余的茶水。
“无妨,拿去便是。至于茶水,想喝亦可。”秦君屹对立功的下属一向宽和,说完便伸手打算倒茶。
斥侯男子连忙推辞,赶紧退出车厢。
伍少寒虽然不当值,但依然骑马随在车厢旁边,自然而然地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见斥候一下车,立即领他去找赵永福。
而前方钟威得到传信,命整个队伍原地歇息。
长时间的乘车已经令不少人腿部发肿发麻,一听暂歇,车上的人争先恐后地下车,在附近走动活动腿脚,舒展身体。
很快,钟威和楚绍先后到来。
秦君屹坐上轮椅,与他们一起,避开人群商议冀州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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