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与将军府几条街巷之隔的姜宅,姜小六侧身躺靠在软榻上,目光怔怔地望着越来越短的烛火,心情从笃定期盼,逐渐变成失落怀疑,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六,夜已深了,你还是别等了,好好睡吧。”姜思慧看了眼一旁摆放多时的下酒菜,小声劝道,“伍大哥肯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北岭村离府城又远,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
“只要他想,就一定有办法过来。”姜小六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她坚信伍少寒一定会来,只是不确定会不会露面,这才请来樊成文,设下埋伏“捉拿归案”。
今晚不到天明,她绝不认输!
姜小六暗暗给自己鼓劲,姜思慧却不是很能理解,正欲再劝,却见姜小六竖起食指,只要偃旗息鼓。
四周安静下来,只听闻远处偶尔响起的狗吠声。
伍少寒离开将军府后,一路飞檐走壁,避开夜间巡逻的官兵,来到姜宅正房屋顶,如昨日一样坐靠在翘起的屋檐,融入夜色中。
绝处逢春的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这出自夫人之手,又给他多了几分信心。
毕竟,以主子对夫人的在意,别说是拱卫司,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主子也会设法变花样实现。
可主子尚未正式公布,就还有变数的可能,最起码师父那边充满变数。
从最近师父的安排可以看出,他依然心生退意。
若师父执意退位,那一切又回到原点。
一向心性坚定的伍少寒,难得陷入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情绪。
深怕到头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就在伍少寒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一道人影从暗处飞掠而至。
他顿时一惊,手握剑柄利目望去。
等看清来人,他当即卸下防备,惊讶问道:“樊兄,你怎么在这?”
樊成文似笑非笑道:“抓捕宵小。”
伍少寒朝四周探视一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既然关心小六,干嘛不下去看看?”樊成文目光复杂,语气埋怨。
就在今天,他才知道伍少寒和姜小六的兄弟情另有深意,而伍少寒还不知道小六的真实性别。
到了真相揭露的那一天,不知会是喜还是悲。
作为钟威亲信,樊成文早就知道姜小六是姑娘家。在钟威照顾不到的时候,也是他为小六掩饰身份的。
他一直将小六当成自己妹妹看待,如今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还敢玩失踪,樊成文又气又恼,恨不能找伍少寒干上一场。
只是樊成文知道自己打不过伍少寒,也觉得这里面必然另有隐情,这才躲在暗处,忍受着被蚊子叮咬的瘙痒,只等伍少寒出现。
终于,被他逮着了!
伍少寒也知道樊成文在此守株待兔,自己正是那只兔子,如今被逮个正着,干脆不再隐藏。
他先一步落地,敲响姜小六的房门。
姐妹俩早已听到屋顶的对话,姜小六立即坐正,来了!
姜思慧起身,一脸复杂地打开房门,“伍大哥,请进。”
伍少寒朝她点点头,跨槛入内,视线顿时被软榻上的姜小六吸引。
见他一副虚弱欲倒的模样,蹙眉轻斥:“怎么坐起来了,快回床上躺下。”
说完,便上前伸手弯腰,想将她抱起。
姜小六摆摆手往后躲开,面色紧绷道:“我有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伍少寒动作一顿,直起身道:“你说。”
“昨天晚上,你在吗?”姜小六眸底闪现执拗和忐忑。
伍少寒沉默几息,“......在。”
姜小六心中一甜,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活泼起来,重新展露阳光般灿烂的笑意,指着榻前的桌面道:“我早已备下好酒好菜,就等你了。”
说完,他朝门外喊:“樊大哥、阿姐,你们也进来吧。”
刚才开门后,姜思慧走出房间,反手关上房门,给姜小六他们谈话的空间。
听到这话,她和樊成文对视一眼,略微惊讶地走进房间。
伍少寒同样觉得违和,搞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了确认他昨夜是否到访?
再一想起姜小六过往那简单又知足的性子,心中顿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惜。
“快坐下,我早就饿了。”姜小六招呼众人落座,率先举起筷子伸向酱牛肉。
伍少寒先一步夹起肉块,放置姜小六碗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别做大动作。”
“我没那么脆弱。”姜小六顶着阿姐和樊成文戏谑的目光,红着脸回了一句。
伍少寒却端起盘子,将桌上各个冷盘都夹了一些,再放置姜小六面前,还问姜思慧有没有姜小六能喝的饮品,俨然不再隐藏心意。
“有,我去拿。”姜思慧离桌,很快取来一瓶飘茗轩酿制的果醋,为姜小六和自己倒了一杯。
伍少寒也为樊成文满上白酒。
四人边喝边聊,笑语不断,气氛空前热闹。
期间,伍少寒时刻关注姜小六的精神状态和饮食情况,添杯夹菜不在话下,照顾得无微不至。
酒过三巡,樊成文放下酒杯,提出告辞。
姜小六挽留无果,姜思慧起身相送。
热闹散去,重归冷清。
明明滴酒未沾,姜小六却像喝醉了一般,呆呆地垂首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六,上床歇着吧。”伍少寒轻握他的手,感受到薄薄的茧子,心中疼惜又起。
这本该是一双柔嫩如葱的手,却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扛起整个姜家。
姜小六抬眸,眼角绯红,“你要走了吗?”
“走?”伍少寒听出他话里有话,蹙起剑眉。
姜小六凄然一笑:“是啊,结束我们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远走高飞。”
伍少寒顿时变脸:“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些天来,他确实有过放弃的念头,还想等姜小六伤好之后,再寻个比较能被接受的理由分手。
但他没有露面的原因,可有有好几种,小六是如何精准定位的?
是拾二!
他跟小六说什么了?!
伍少寒脑中闪过诸多念头,神情随之变来变去,心猛地揪了起来。
他刚才还在庆幸没有跟姜小六提分手,免了伤害姜小六,也免了追妻火葬场的凄惨下场。
怎么一转眼,情形飞转直下!
姜小六故作洒脱地笑了笑:“好了,现在散伙饭也吃完了,你想走就走吧。”
伍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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