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聆听恶魔之音
这些天来，脑子里总会听到奇怪的声音。
或痛苦，
或嘶吼，
有时像在低声喃喃自语，接着突然癫狂大笑。
暴力，痛苦，杀戮，黑暗
杨志摇头驱散脑内杂音，嘴角勾出怪异弧度，把帽子扣在头上，然后转身下楼。
“臭小子，这才刚刚回来，现在又准备去哪？”
杨海龙正坐在超市柜台里，和几个客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见杨志又从楼上跑下来，他满脸不悦的问道。
对待旁人一脸和气，对待自己，却显得如此苛责。
杨志并不接话，他微微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又把脸埋到兜帽底下，“出去走走。”
夏日正午的阳光炙热浓烈，落在人行道上，垃圾箱的金属顶旁，蒸腾起若隐若现的气流。
由于天气很热，杨志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渗出热汗。
相较于其他路人来说，自己穿得并不单薄，无论冬日还是夏日，他总喜欢穿着厚厚长衣，把身体埋在黑暗底下。
不善言辞，为人孤僻。经常有人这么评价自己。
但杨志并不在意这些话，因为都是事实。
与旁人相比，自己是特殊的，是个异类，他从很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因为脸上长着一大块黑色胎记，从幼儿园开始，他总在承受着别人另类的目光，或是暗自嘲笑，或是当面讥讽。
无论是班级活动，还是放学回家，他总是独自一人，身上时常出现伤疤。
回到家里，父亲还会因为老师打过来的电话，接着埋怨自己。
低年级，高年级，走出社会，经历的事情越多，杨志就越来越坦然。
既然别人的世界把他排挤在外，为什么不干脆一个人活着。
他在路边看到了一只野猫，然后跟着猫走进了一个小胡同，等到出来时，阴暗的胡同角落里，又多了一具动物尸体。
小猫的四肢被生生掰断，然后扭曲成略显怪异和恐怖的模样，期间杨志还很小心的掐着那只猫的脖子，为了不让它在痛苦死去以前，发出被旁人察觉的声音。
简直是艺术品。
走在日阳底下，杨志还在回味刚才的景象，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
既然别人都觉得他是异类，那当异类又有什么不好呢，他可以痛痛快快的活着。
但异类也会孤单。
他总需要那么几个可以倾听心里话的朋友。
异类的朋友，当然也是异类。
它必须先拥有一副不同于常人的身体，而且还要保证一件事，不能把自己说出来的心里话，分享给别人。
所以它才是一具尸体。
因为以前吃过亏，可以倾吐心里话的好朋友们，总会发出痛苦的嚎叫，这让他挨了好一顿毒打和辱骂，所以杨志做得很小心，只有一点让他感到稍稍有些遗憾。
那就是自己的好朋友们，最近越来越少了。
“杀戮~啊！暴力，必定让人愉悦。”烦人的声音又从脑内响起来了。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要把你这肮脏的躯体砍断，剁碎。”
杨志摇了摇头。
他曾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可以倾吐心里话的朋友，但很遗憾，这家伙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迎着大马路左拐，杨志看到了一幕惨烈的景象。
斑驳，焦黑，被浇熄的大片残骸，皲裂的大地和深坑，这是昨夜英灵大战造成的大面积破坏。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兴奋的味道。
破坏原有的事物过后，会产生让人觉得独一无二的美感。
杨志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舔抵嘴唇，他想走近一点查看。
“你在干嘛。”一名正在巡逻的警察走过来盘问。
杨志赶忙低头，准备离开。
“等一下。”
循着帽子边缘的视线，他看到那名警察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杨志下意识又把帽子往下拉了一点。
“不能擅闯警戒线知不知道。”警察的态度有些严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声音很怯懦，语速很快，面对指责，他很擅长说这句话。
警察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
杨志轻轻点头，往回路走去。
“为什么不杀了他，把他的四肢给砍下来，把他的灵魂丢进深渊里，你有这个能力。”
兜帽底下的青年在沉默。
“昨晚为何不与我融合，是你导致了这场失败。”
依旧选择沉默。
“我们之所以会输，便是因为你心中的怯懦。”
“闭嘴，你这个疯子，我不能杀人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现实世界，我不能被关进铁笼里。”
杨志低声咒骂了一句，用手狠狠的敲着脑袋，试图驱散这恼人的声音。
“蝼蚁的生命是等价的，猫狗和人并无不同。”
“与我融合，我可以驱散你心中的懦弱，把死寂，带往人间。”
步伐突然停了下来，大概两秒后，他又快步向前走去，
“不行，我绝对不能把身体交给你。”
每当寄宿在体内的英灵获得短暂清醒时，他总在变着花样蛊惑自己。
但杨志很明显不是傻子。
他可以奴役被驯服的灵魂参与这场史诗般的战役，并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如果把掌控权交出来，两者融合共生。
到那时的自己，还是真正的自己吗？
等到兜帽青年离开自己的视线，王天笔挺的身子终于忍不住垮了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仍旧心有余悸。
当见到这名青年的时候，王天第一时间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或许是好奇心作祟，他想看一看昨夜造成如此严重损失和惨重伤亡的始作俑者之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他大着胆子，借着身上的那张皮，做了一些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原来只是个很普通的家伙。
他在心里想道。
王天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目标人物正在原路返回。”
“很好，准备开始疏散民众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浑厚，但王天其实并不知道对方是谁，据杨茜茜所说，她所提供的这个电话号码，是专门处理这种‘超能力者’的专业人士。
“我知道了。”王天点了点头，“尽量不要将事态扩大。”
“哦，对了。”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询问道，“这家伙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逮捕受审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了一下，好笑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什么为什么。”王天有些不解，“犯罪者也享有公民应有的权益。”
“没有这个机会了。”男人笑道，“你所不知道的世界里存在着某种禁忌，当触碰到禁忌，公民也好，猫狗也罢，都将迎来死亡的结局。”
“而我们，则是审判的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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