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无可触碰
陆羽昨日来到这囚巷尽头,本是迷迷糊糊。
他被章怀太后安排了酒席,席上有蒋钰。
他虽不喜蒋钰,然而蒋钰的父亲蒋叔衡是两朝首辅外,还于先皇骤然暴亡期间,平乱有功。
蒋钰的面子可以不给,青鸟蒋家的面子不得不给。
他只好赴宴。
然后,席间,就莫名其妙神思恍惚了。
现在忆来,他先是鼻中嗅到异香,紧接着,脑子汹涌而上一股异常迅猛的迷劲。睡梦中,心田深处,本是平静的深海底部,涌出一个漩涡。
那漩涡越来越大,来势滔滔,让他再次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后,陆羽感到他身体的某处,好似“波都“一声,打开了一个关窍。
平日,陆羽冷情冷性,毫无风月之念。
可是,那关窍打开后,陆羽发现,他并不是没有过风月旖念。
一股无可止息的渴望,从他元神汩汩涌出,陆羽模糊间,自己都被自己元神的翻涌吓了一跳,
他感到这股渴望,乃是一直藏在心底深处的,只因往日压抑过甚,被他忽略了。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这股渴望,它有个十分明晰具体的,对象。
而这个对象,偏偏是他此生最无法触碰之人——他朝夕以君臣之礼严肃相对、口称国师的林容。
陆羽神思恍惚,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容头戴冠帽,身着藏青朝服,朝着他拱手,神态一如既往惫懒嬉笑,没个正形。
林容身躯娇小玲珑,全部隐在朝服下。
而她这身朝服分明穿得极其规矩,内里的藏青衫子从前襟便一颗颗盘扣严丝合缝直扣到下巴。
可是,陆羽的视线中,那颗颗紧扣的盘扣,却是让他口中一片焦渴。
想全数扯开了,手掌触碰温软。
陆羽当即站起,跌跌撞撞往外走。
一路上,鞋掉了一只,左脚光着,踩进雪里,身上只有单衣,很冷。
于是他那被心欲裹挟的元神便越发促得他快些、再快些:
他此生少有感受过安宁温暖,内心永远如置身冰雪。
可陆羽现在心里模糊知道:那可以让他浑身发烫的源头,就在前方。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女国师在宫里的殿宇。
前门巡逻的侍卫手中所持的银枪一晃,一道亮白银光晃到他狭长的凤目。
陆羽稍微清醒。
他的神识,终于感受到一丝羞耻。
陆羽心底一片茫然:你在干什么?她可是你亲手钦点的女国师。
可是,元神只挣扎了片刻,陆羽还是抬起长腿一转,默默绕开侍卫,来到副殿侧面。
陆羽长身侧立,贴在冰冷的青砖墙上,深深呼吸。
斜长的影子被月光印在地上。
可怜一国之君,被无尽的心欲折磨成夜行贼人一般。
陆羽无门可入,漂亮的眉眼染着灼色。
就在这时,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那张《皇城旧宅修葺地图》中,副殿的旁边还标着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
废弃囚巷。
走到囚巷尽头的路上,陆羽迷迷糊糊想:
学谷中时,她分明“投怀送抱”过,那一夜若他肯,她早就是他的。
来到角门外,陆羽喘息着,按在角门上的修长五指关节发青。
可是那手,终究推不下去。
于是,陆羽便将那手按在门上,侧着头,让无比具体细腻的幻想,一幕一幕从脑海中涌过去。
不过,再大胆的想象,也只止步于肌肤相贴。
他元神里本能的克制和羞耻心,让他即使在肖想时也不敢过于放肆。
只想触碰,触碰就好。
陆羽让自己在这无人打扰的角落里,冰天雪地中“冷静”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回到书房暖阁。
第二日醒来,就病了。
模糊间,陆羽听到年内侍在帐外不住责备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云云,唠唠叨叨说他的鞋子是清晨宫人们在雪地里捞出来的。
他头昏眼晕,额头作烧,脑中却清醒一片。
陆羽睁着眼睛看向房梁上空:绯虎陆家修造的皇宫处处都雕刻金虎。金虎狰狞,颇具气势。陆羽也曾把自己看作无坚不摧的金虎,如今,他瞅着那咆哮虎头,却无端看出那冷硬底下的虚张声势。
无法忘记昨夜那个急不可耐的自己。
他原以为,他从未对她有过越界之念。
可是,昨夜那两个时辰内,隔着一道薄门,他那些与她肌肤相就时这般那般的肖想,实在太过具体了些……
陆羽伸出长臂,搭上额头,捂住眉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整天就在太医看病中度过。到了晚间,头晕和发烧稍微缓解些,陆羽突然,又有了一股冲动:
想要去看看她。
自从发现他急迫的对象是她后,他就特别想看到她。
陆羽乍然想到:选秀前夜,他发现他的女国师好似已经放下对他的旖念,准备向前走了。
当时,他内心曾闪过一丝焦灼。
那焦灼,原本是一团朦朦胧胧模糊难辨的影子。
可是此刻,他头脑是清醒的。
想见她,清晰无比地,想见到她。
夜中,陆羽批了大氅出门,仍旧做贼心虚,甚至对年内侍说了个借口:躺了一日,须得散散步。
这一散,就悄悄散到囚巷角门。
驻足许久。
然后就和她的宠兽撞见了。
陆羽一晒:突然发觉自己可笑。
他从不看话本子,嫌那风月话本上的男女主角矫情得厉害。
可是此刻自己的言行举止,和那偷墙痴看的书生有什么分别?
陆羽嗤地一笑,也不知是笑什么,最终摇了摇头。
抱了狗,仍旧来到书房暖阁,奏折堆着许多,永远也批阅不尽。
陆羽将灰白的雪狼幼犬放在炕上身旁,自去拿取奏折。
他左手翻开奏折阅读,右手便随意伸了,去抚摸雪狼犬的身体。
陆羽这人,在外对人时,冷漠守礼,端庄稳重。
但对着毛茸茸的小兽,陆羽又是另一番样子。
他在宫中僻静无人处遇见小兽时,常常忍不住蹲下,伸出修长手指去逗弄抚摸。
别看陆羽言谈举止分外严厉,抚弄小兽时动作却格外轻柔,常摸得小兽哼哼唧唧眯眼享受。
皇宫里的这些小毛绒团子都特别喜欢贴着他脚跟撒娇做痴。
可是,这日,抚摸了几瞬,陆羽觉得这只雪狼犬很怪。
他扭头,发现这只雪狼犬抬着头一瞬不瞬看着他。
一对蓝盈盈的眼睛汪着水膜,蕴着柔情,竟像人的眼睛一样!
而他一旦摸到这狗子的侧躯,也不知它是否怕痒的缘故,陆羽只轻轻抚触两下,那狗的身体便一阵战栗,不多时,蹬了蹬后腿,悄悄躲开。
陆羽:“?”
在将这雪狼犬送给林容前,陆羽也曾逗玩过这只小狗许多日。
他记得,那时这狗可是分外热情、敞开肚皮任君抚摸啊。
陆羽于是吹了声逗狗哨:“来摸肚肚?”
若是前几日,他这般对雪狼犬说,这幼犬立刻卧倒,摊开小肚子,一脸期待的等着主人的长手。
可是,这日,陆羽说完这句话后,雪狼犬竟默默转过头去。
一边转还一边斜着眼睛偷偷窥觑陆羽。
实力诠释什么叫“贼眉鼠眼”。
陆羽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虽然知道这样想不对劲,可怎么觉得这狗子好像在害羞呢?
陆羽疑惑:“是不是病了?”
他捞起雪狼犬,抱进自己的怀中。
此时,陆羽乃是盘腿坐于炕上。那雪狼犬,堪堪被他按在两条结实大腿的中央。
陆羽刚把雪狼犬放在腿间衣襟上,那雪狼犬就像被什么事物戳到一般,吱一声叫出来!
随即四只小脚儿不住划拉,拼命挣扎,只是要走。
陆羽一怔,手一松,那雪狼犬飞蹿到他身侧,背对他坐着,猩红长舌吐出,哈哈喘气。
一颗灰色毛绒圆头仍旧斜着,圆溜溜的蓝眼睛贼贼斜看。整只狗看起来格外燥热。
陆羽醒悟过来:“忘了你是雪原上来的,惧热。”
他一笑,就此不管它。拿出奏折,就在灯下,凝目批阅。
这边厢林容的元神藏在雪狼犬的身躯里,剧烈的喘息良久,才渐渐平复。
她方才附身雪狼犬,本只打算看看门外是哪个宫人来此做禁忌私事。
却没想到和陆羽撞了个正着。
她被陆羽一路抱来,感到他怀中热烘烘的气息笼着她。陆羽怀中那房中熏染的龙诞香让她的元神晕晕乎乎,林容脑子里只是轰隆隆地反复响着:他为何会在这?
若说第一日夜宴,他饮多醉酒,发昏走错,尚可解释。可现下他分明神智清明,又该当如何分说?
陆羽的行止,有时就是这么叫人看不明白。
正昏昏欲醉,没个头绪,陆羽进了屋,已将雪狼犬抱到炕上,不意他又伸手抚弄雪狼犬侧面身躯,那修长嶙峋的手指不经意划过,林容的元神骤然升起酥麻。
这酥麻让她元神开始颤抖,林容害怕极了,赶忙逃开了。
哪知陆羽说了一句:“是不是病了?”将她抄起来,按在怀中膝头两条结实大腿间。
万兽国贵族常年骑马。
作为三大名门绯虎陆家的贵公子,陆羽在万兽国百大家族中排名数一数二的马术是自小习练出来的。
十数年的骑射,教他把一副身躯练得劲瘦矫健。
此时,林容被迫贴在陆羽的腿侧,感到陆羽那分外劲实的大腿隔着亵裤传来一股灼热,当即一声尖叫!
幸而狗不会脸红,否则此刻它早被人窥见红得冒烟的异常了!
好在陆羽误解是雪狼犬惧热,就此放过她,一笑,全神贯注看起奏折来。
林容喘息许久,渐渐平复,便四肢慵懒卧倒,躺在陆羽的身侧。林容仰着头,用雪狼犬灰白的视线,描摹陆羽在灯下认真的轮廓。
她在学谷时,是最喜欢在书桌上支楞一块菱花镜,窥看他这副沉浸书本、浑然忘我的样子。
一想到学谷,林容突然想到,其实那四年,陆羽也不是一味冷淡漠然。
他也曾做过一些,让她想不明白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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