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火岩炼狱(5)
夏小八再次醒来之时,只觉得头痛,自己捂住眼睛揉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脑中便渐渐回想起所见之事,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跑出去找夏侯兰君。
却见外头一片狼藉,地上、池中满是毒蝎尸体。那些囚劳已死了大半,剩余二三十人正瘫坐在地上,捂着被毒蝎毒过的伤口哀哀低唤着。而那帮身着白衣之人,却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夏小八转了好几大圈,扯着嗓子喊了半天,都找不到夏侯兰君。最后却在那仍翻滚着熔焰的巨池边,看见了一片儿已被蚀毁一半的残断衣袖,上绣着白色水纹。衣袖边还扔着一条鞭子,上头毒刺已尽数被削掉,剩下一条光秃秃的鞭身弃在地上,已是气势尽失。
那显然是……
她心里砰砰跳得好快,喘不上气,一时脑袋直发晕。
她记得夏侯兰君身上所穿虽是白衣,却只是寻常布料,并无纹绣。那这片半浸在池中、描金绣锦的袖子,就只能是……那群白衣人的了。
夏小八慢慢站起身,望向那座巨池。池中熔焰赤红,正咕嘟嘟冒着泡泡,怎么看都有一种将一切吞噬殆尽后的满足。
一阵带着腥味的热风吹来,使她几欲干呕。不行,她得去找到夏侯兰君问个清楚!
素日里,他们漠水镇的百姓深受神巫欺压,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人人都想过要得而诛之。而今真遇上了一个人能为他们除杀祸害,在痛快之余,她生出了些对这个人的恐惧敬畏、及不解之心——
这个差点被她不小心砸残的“仙人”,究竟是谁?他为何要对同类下此狠手,又为何非要拉上自己一同围观?
夏小八连滚带爬离了这里,往四处更隐蔽些的方向去找人。既然他不在明处,那就必在暗处了,也不知又在做什么。
果然,在靠近一座峥嵘山石后,她听见石后传来了声音,于是在谨慎中屏息凝神,悄悄摸了过去。
却听见是夏侯兰君那冰凉的声音,好似在问谁道:“你来此处,有多久了?”
有一人答道:“许是半年,许是一两年,我也不大清楚了。”此人声音喑哑,听起来有气无力。夏小八想,大约是夏侯兰君抓了个囚劳来问话。
果然夏侯兰君又问道:“你原从哪里来?又是谁将你带来?”
那人答:“我原是漠水镇人,后来在外头犯了事,就给抓回来蹲大牢。是有一天夜里,牢头把我们捆起来塞进麻袋。出了麻袋,就发现是这儿了。”
夏小八大惊,这么说,这儿的囚劳,竟都是从漠水镇大狱里抓来的?那么,李官差他…是否知道此事呢?
她脑瓜子还在嗡嗡乱响的时候,那人又道:
“这儿的监工把人都打服了,叫我们只能在这儿乖乖干活,说干满五年,便可恕满我们所犯下的罪过,就放了我们自由身。可是,这儿的人多半连两年也活不过的。”
夏侯兰君道:“你犯了什么罪过?”
那人道:“我打了一个神巫。”
夏侯兰君道:“为何打他?”
那人道:“那个神巫,他说一个姑娘踩到了他的影子,要把她抓走强娶赎罪。我们一行一起做工的四个人,就去抢那个姑娘回来,不小心打到了他。”
夏侯兰君道:“你们在此都做些什么?”
那人道:“就只炼制火岩丸,别的一概不做。”
夏小八听得心惊肉跳。前半段她听懂了,这儿的人只怕多半都是各种“冒犯”了神巫才被抓来“恕罪”,可这火岩丸……又是什么?
这时又听夏侯兰君道:“也难怪。既是调制福运丸的配料,自然金贵,当然要费尽心机将你们困在此处悉心炼制。”
这句,夏小八算是听懂了一个大概。
福运丸,是大越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物,是专供京城鄢都中四大家族所用“神物”,据说可使人永葆容颜、延年益寿,更是能增加死后功德,若世代服用之,则后世之子弟,则可享其“福祚绵延,昌运永年”之效,故而名曰“福运丸”。
传说这福运丸,要使用十二味天下极其稀有之配料,经精心调制才能得成,因此十分珍贵。夏小八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在自己家门口,就有一处炼制配料的地方。只是,这炼制之法也太过残忍了!
惊悚中,她不慎小小叹了口气。却听见那头夏侯兰君声音道:“你出来。”
夏小八心道这是被发现了,再躲也没用,于是哆哆嗦嗦走了出来,果然见夏侯兰君正与一个瘫倒在地之人说话。
夏侯兰君许是为着在暗处的缘故,此时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他轻轻蹙眉,将一双黑冷的眸子看着夏小八道:“听去了多少?”
夏小八现在有点怕他,不由后退半步,也不敢对他嚣张喊叫了,只小小声道:“没……也没多少。”
夏侯兰君将她盯了半晌,道:“你往后退什么?”
夏小八鼓足勇气问道:“你……你把那些人都、都……都扔进了池子吗?”
夏侯兰君难得露出一副嘲讽模样,道:“是他们自己掉下去的。”又见夏小八手搓着衣袖不敢抬眼看他,终于意识到她在想什么了:“你怕我杀你灭口?”
夏小八忙不迭点头,完了又后悔自己点得太快,有点丢人,于是硬着头皮逞口舌道:“我、我反正也没做亏心事,我可不怕你!你、你要杀我,也总得有个理由!”
夏侯兰君嗤笑道:“仙人杀你们这些平民百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知道我为何反把他们全杀了吗?”
夏小八想了半晌,犹豫道:“因、因为他们做坏事,你、你替天行道?那、那看来你也不算十分坏。”
夏侯兰君追问道:“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夏小八道:“他们抓人在这儿炼制那什么……火岩丸。”
夏侯兰君道:“非也。他们想炼什么便炼什么,左不过也是自己作死。我杀他们,是因为——这些药丸,是需要以人命、人血为祭,方可炼成。这样的药,你说该不该留存于世?”
一下说了这半日的话,夏侯兰君忽觉又气闷起来,脸色越发苍白,遂闭眼轻轻调起气息来。夏小八见他神色不对,忙上前欲扶又不敢扶,半蹲着身子担心他道:
“仙人,你没事吧?是不是打架累着了?还是中毒了?我记得那个鞭子上有毒的。”
夏侯兰君又不理她。一旁躺着的那人却睁眼瞧她道:“是……是小八吗?”
夏小八一愣,去看他道:“啥?”
那人勉强挣扎着要坐起身,一双满是疮血的手吃力地朝她伸来,声音又虚弱又颤抖道:“夏小八,是你吗?是我,小六,李小六啊!”
夏小八惊叫道:“什么?”
她忙撇了夏侯兰君去将那人搀扶起来细看,只见他那张已经面目全非、满是血痕的脸上,有一双眼睛是那样熟悉:右眼皮上有一个疤,是小时候小六跟她跳石头玩不小心磕到的,因为形状别致,所以绝不会有错!
这是小六呀!是小六娘临死前还心心念念数年而不得见的小六呀!他这么会成了这个活喘气的样子!
夏小八哇地一声哭了:“小六儿哥,这儿怎么会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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