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对弈
尤鱼眉头深深蹙起，他没有动。
如果棋格上只有他和花舟两个人，尤鱼会迫不及待置他于死地，从复活的一刻他就在等着报那一刀之仇，等着他的认错。
但玩过象棋都知道，想要“将军”对方，不可能一子不动，完子不弃。
这注定是个要见血的棋局。
棋格上很多人是他不喜的，甚至好几次挡着他的路，他并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但不代表他可以随便决定他们的生死。
不过那边花舟似乎不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坐在王座一般的转椅上，竖起一指，指了指他们头顶的方向，只见整齐的巨大的黑色数字悬浮在他们头顶。
“鱼儿，刚刚忘了提醒你，当数字归零的时候，你若是还没有动，岩浆就会把所有人吞噬，包括你我，什么都救不了我们，这是规则。现在棋局已经开始，规则已经生效。”
他用的是他原本的声音，有些许沙哑，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尤鱼从前很喜欢他趴在他的背上，用这副语调说些叫人耳红的话，尽是蛊惑。
此时，尤鱼眸光里透着凉意，只觉烦躁。
花舟在逼他选择。
要活还是当个好人。
好人一无所有，他的复仇，他的上层塔，所有他梦寐以求的都会毁于一旦。
另一边，一个人就可以阻止一轮岩浆的发生。而一个好的棋手，断然不会一个对决之间，就损失掉一颗棋子。
似乎并不难选择。
象棋是他手把手教会花舟的，他熟悉花舟棋盘上的所有套路。很有可能，他只会浪费几个人就能赢下棋局。
几个人而已。
就像火车来了，你救一个人还是几个人的选择题一样，乍一听起来，好像数字多的更划算。
但花舟似乎忘了他从来不是个尊重规则的人，他为什么要做这个选择。
他现在是这个世界的神不是吗？
心念之间，头顶不断缩小的红色数字突然暂停，停在04：23的位置。
“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了。”尤鱼学着他的动作指指头顶，同时也给自己捏了个王座坐着。
等到了七点，这个臆想的世界就不复存在，花舟也就没办法用其他人来限制他。
花舟面上露出笑意，似乎是欣喜他作出的反应，他缓缓开口问：“你知道现在外面几点了吗？”
尤鱼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
花舟没有吊他胃口直接道：“9点半。对了，看在我们的交情上，再附赠你一个消息，审计员10点就会到。”
这句话变相肯定了尤鱼对任务的猜测，果真任务就是像审计部门揭露医院的不对劲之处吗？
只是这更加增加了他的疑惑，他顺势问：“024代表什么？”
他一直想不通024背后代表的和任务有什么关系。
花舟笑笑没有给他答案，他手指动动，头顶的数字再次走动起来。只是却不是从04：23开始，而是直接跳到了02：03。
跳过的时间正巧是他们刚刚说话的时间。
花舟算的一秒不少。
不过也可能是规则的限制。
不管他如何暂停，时间还是会一样走，到点不动，所有人都会被岩浆吞没。
没有选择了吗？
尤鱼从椅子上站起身，手臂抬起。
随着他的动作，花舟也停下转椅子的动作，眼里闪着晶亮，似乎很期待尤鱼会走哪步棋。
可等了几秒，棋子却没有动。
花舟不觉疑惑，就在这时，什么东西从身后飞了上来。
搞偷袭？
“鱼儿，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个世界并不受你控制。”花舟有些失望摇了摇头，手向后一抬，轻松接住袭来的东西。
手心里的东西，细细瘦瘦的，甚至有些脆弱，不像是什么武器，花舟好奇低头，脸上闪过错愕。
他怎么也没想到尤鱼会在这个时候给了他一朵花。
一朵栀子花！
绿枝在他指尖撵了撵，花舟缓缓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
遥遥对面，尤鱼朝他弯了弯嘴角，下一秒，花舟忽见手边的笔记本升起白烟。他反应过来不对，想要抢救。可是已经晚了，分秒间笔记本已经在火里烧成了灰烬。
那朵花没有任何含义，只是尤鱼用来让他分神的。
花舟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笑得停不下来，好半晌，他抹了抹眼尾笑出来的泪：“鱼，你不会以为我们脚下的棋盘都是我笔记本的能力吧？”
尤鱼确实是这么猜测的，就算不能阻止已经生效的部分，起码可以阻断花舟继续改造这个世界。
头顶的数字已经一字打头了，意味着两分钟内，他再没有动作所有人都会被滚滚的熔浆吞噬。
阴影里看不清尤鱼此时的神色，只听他略显轻松答道：“我当然知道，你很厉害。”
他知道个屁。
尤鱼心里暗骂，不忘趁着间隙，唤醒棋盘上的人。岩浆来临，醒着的人总比坐以待毙的多几分生的希望。
棋局上的人很快醒来，他们发现自己被无形的墙固定在一个个格子里。尤鱼没管他们都是什么反应，先一步跨过楚河汉界，一拳挥向花舟。
这个臆想中的世界，尤鱼想自己多大神力就有多大，这一拳尤鱼是往死里打的。
花舟被他一拳钉在王座上，好半晌不能动弹。
尤鱼揉了揉拳头，心头堵得那口气可算轻松了些许。
狗东西，还敢装作其他人潜在他身边。
一口气还没松完，头顶一声警报声忽然响起：“黑方违规操作。”
站在黑色棋格里的人在这一刻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
“哈？”尤鱼也被这声喊得有点懵。
意思是他走动也算出子？
他抬头看头顶的倒计时，果然重置到最开始的【05：00】。
正愣怔间，一股无形之力，将他从花舟身上扒了下来，扔到“将军”那格，快得他根本不及动用什么念力去抵抗。
一声“叮咚”，尤鱼耳边再次响起：“惩罚黑方深度学习象棋规则。”
尤鱼还在想这个深度学习是个什么意思，一根羽毛箭从他头顶飞过。尤鱼一颗心提起尚还不及放回原处，身后兵马朝他疾奔而来。
尤鱼急急闪避，还是被人高的骏马一脚顶到地上，马蹄、人身从他背上踏过。
那一下，尤鱼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深度学习就特么把人丢到古战场么？
尤鱼心里骂娘，身子滚了一圈避开新一轮的踩踏，咬着舌尖从地上起来。
在这里，尤鱼又恢复走一半喘一步的虚弱模样，没有武器，没有护身甲，战场上，他这样的人根本活不过三分钟。
好在惩罚的目的是让他学习规则，并不是要他的命，在尤鱼差不多被羽箭扎成刺猬的时候，眼前的古战场终于消失。
虽不见箭伤，但身上的痛感却是实打实的，尤鱼神情冷然，却作出亲昵：“花儿，你这是在隔靴搔痒，这点可吓不到我，总不是还喜欢着我吧。”
“好东西当然要在腻了前变着花样玩啊。”花舟也笑，“不过，刚刚可与我无关，下棋当然要按照规则来。”
头顶的数字再次一秒秒开始缩减，还是尤鱼这一方的黑色数字。
经历了刚刚非人的惩罚，这次，尤鱼似乎学乖了，他将代表“卒”的李霉霉推了出去，和简方之间仅有一步之隔。
棋格里的李霉霉已经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只要花舟再出“兵”位的简方，向前一步，就可以吃了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尤鱼肯定是故意的，他和那个女人交好，不想她死，就先牺牲他。
李霉霉被困在棋格里，他无法反抗，但他眼里的狠戾，是想撕了主导棋盘的人。
出乎意料的，花舟没有再动简方那步棋，而是出动了“炮”位的小个子，直杀黑方大本营。
李霉霉松了口气，可和小个子脸贴脸的嘉能却要哭了，也不管尤鱼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急急喊道：“出我出我。”
他也是“炮”位，只要有空地，上下左右随他跑，只要不要被小个子轰了，大佬您随意。
尤鱼果然如愿出了他，向前一步，好家伙，和小个子贴的更近了。
嘉能是真吓哭了，哇哇的：“大佬，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改还不行吗……”
“轰隆”
突然的一声，从他嘴里发出，打断他原本的话。嘉能哭不下去了，茫然张了张嘴，他刚刚是不是发射了个什么？
“嘭”
又是一声巨响，肯定了他不敢深想的猜测。
他傻了。
不光是他，棋盘上的其他人也傻了。
——谁也没想到嘉能这个“炮”会像真的大l炮一样可以轰炸，还精准轰到了花舟的位置。
头顶的警告声音响起，似乎又想判尤鱼违规，可机械的电子音咕哝了半天，愣是没挤出半句话来，最后气得闭麦。
确实，他是一个炮，找个空地象征性轰两声怎么了，象棋只规定了什么棋子怎么走格子，没规定他不能轰啊。
嘉能回看向尤鱼，竖起大拇指，大佬，你好骚啊！
花舟也没料到有些人走步棋还夹枪带棒的，根本没有设防，整个人被轰出棋盘的位置老远。
而这时，头顶的倒计时正巧跳到红色，是花舟方出棋的时间。
这下好了，机械音终于逮着机会报仇。
“红方违规操作，象棋大师决定手把手教你学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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