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走投无路的侯览
居室狱,又称
“保宫狱”,为汉朝中都官狱之一,主要收禁将相大臣及其家属的场所。
近来狱中,却进来一位身份特殊的犯人,那就是高乡侯、长乐太仆、中常侍侯览。
前段时间,有司举奏侯览专权骄奢,于是天子下诏收其印绶,并将他关入居室狱中,等候处置。
对此,侯览虽有些惶恐,但也并未感到绝望。早在桓帝时期,侯览的哥哥侯参为益州刺史,郡中富裕的平民,他都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加以诬陷,处以死罪,没收他们的财物,先后数以亿计。
当时的太尉杨秉上奏侯参的罪状,诏令以囚车将其押回,侯参在途中畏罪自杀。
京兆尹袁逢在旅舍清点侯参的财物,共有车三百余辆,都装着金银锦帛和珍宝古玩,不可胜数。
侯览也因此事受牵连,被免去官职,不过很快他就又官复原职了。他们十常侍得天子宠信,对抗士族,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他的底气,他虽然被人举报,但他不相信其他中常侍会袖手旁观。
相较于一般的监房,侯览所处的囚室,要干净得多,榻席被褥、案纸笔墨,包括恭桶,都有配备。
侯览一身赭衣,一手执卷册,一手拿笔,埋头于案。神色平静,没有多少身陷囹圄的落魄感。
只是少修了些边幅,妆容肆意了些。比起之前,侯览整个人气质发生了巨大变化,那是常年浸淫权力的气质,威仪孔时。
“来人!”良久,侯览直起身体,稍微活动了一些脖子、手腕,伸了个懒腰,朝外呼道。
居室狱很静,很快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名衣着艳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保宫令朱甲,乃专管居室及其附设的监狱的最高长官。按理说,这等服侍犯人的活计,不是他来做,只是对方身份特殊,他才屈尊而来。
手里的灯笼朝囚室里照了照,朱甲操着有些谄媚的声音问道:“常侍大人,有何吩咐?”
“如今我可是待罪之人,当不得大人之称!”嘴里谦虚着,侯览却指着案上只剩点尾巴的蜡烛,说道:“此烛将尽,给吾换一支,另外,再给添些纸张!”
“是!”朱甲应承的同时,又打量了侯览两眼,忍不住
“嗬嗬”叹道:“大人哪里是来坐监的!”闻言,侯览将注意力放到这保宫令身上,随意问道:“以你之见,我是来做什么的?”
“在下官看来,大人更像是换了个地方办公治政!”朱甲说道:“下官还从来没见过,能在这居室狱之中,有如此待遇的。我等下官,又是送吃,又是送喝,还要管灯烛笔墨......”
“呵呵~”侯览淡淡一笑:“那你等,又为何如此殷勤侍奉于我这个罪人?”朱甲跟着嘿嘿一笑,双眼之中,透着精明,又带着点讨好:“下官在此当值多年,因罪出入于居室狱的官员,可以脱罪安然走出去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看了一眼侯览波澜不惊的脸色,接着,朱甲又出言道:“但是常侍大人不一样,下官虽然见识浅薄,但有种感觉,大人必能完好无损地出去,官复原职,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侯览抬手,心里很是受用。随后又开口补充道:“如今我身陷于此,受尔等照顾,这份恩情,也是铭记于心。如能再见天日,当有所报!”听侯览这么说,朱甲这才松了口气,嘴里附和着:“大人且稍待片刻,下官这就去给你拿纸张、蜡烛来。”转身之时,心中不由嘀咕着,这候常侍,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人,只希望他出狱后,能记得今日之言。
居室狱,十分冷清不说,又收容的都是犯官,他也不敢随意动手脚,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有亲朋故友在朝中做官,一个不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虽然有些离开这个尴尬的位置,奈何人脉关系不足,这才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年。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以为落难的中常侍,他还不赶紧抱大腿。他可是知道这侯常侍几次贬黜,都能官复原职,可见他在天子心中的地位。
这不,也正是如他所想,晚些的时候,天子刘宏亲临这居室狱,一身明黄衮袍,在光线黯淡的狱内都十分扎眼。
朱甲亲自作陪,一脸谄媚地引刘宏探视侯览。至监房前,刘宏一扫其间布置,不由瞥着朱甲:“朕还不知,大汉的监狱,条件竟然如此优渥?”一句话,说得朱甲猛缩了下脖子,不敢看刘宏,只瞥了瞥侯览,诺诺不知如何应答。
“奴婢侯览,叩见陛下!”看见天子的瞬间,侯览就激动起来,隔着牢门,行礼拜倒。
牢门打开,刘宏弯身进入,越过侯览,坐到他那方小案后,侯览又调转方向,保持着叩拜。
在天子身后还跟着中常侍曹节和王甫,还有天子侍读吴咏。刘宏坐下后,盯着侯览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谢陛下!”侯览这才起身,接着拱手向刘宏说:“怎敢劳陛下亲临,奴婢就是万死也不足惜。”刘宏挥挥手,然后对保宫令朱甲命令道:“你先下去,朕有几句话对侯览说。”
“唯!”朱甲不敢违抗,急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朱甲离开后,刘宏脸色一变,对着侯览厉声道:“好你个侯览,你我君臣多年,枉朕一直信任你,却没想到你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当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片厚望!”
“奴婢冤枉啊!”侯览的神情已然无法保持淡然,急忙跪地,不停地叩首。
在三两年前,面对稚嫩的刘宏,侯览向来应付自如,而泰然处之,但如今,面对掌权的天子,根本无法做到了,不只是身份加成的缘故。
刘宏坐在那边,就如一汪静潭,深不可测。更何况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他现在只想天子能念旧情,饶恕他这一回。但这次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只见刘宏怒气冲冲站起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又从怀中丢出数份奏折,阴沉着脸说:“还敢狡辩!真当真还是几年前的稚童吗?任你随意糊弄!你自己睁大狗眼看看吧,这些都是你近些年瞒着朕,干下的龌龊事,如今都被人抖出来了。”侯览面若死灰,拿起地上的奏疏一一翻看。
只见上面不仅有他任官期间,专横跋扈,贪婪放纵,大肆抢掠官民财物的证据。
还有许多他的下属掠夺妇女,肆虐百姓的口供。而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他侯览,就是百口也莫辩。
“奴婢,让陛下为难了!”最终,还是侯览主动开口了,此时他心存一丝侥幸。
刘宏却一摆手:“朕今日,不是来听你解释的!你既然认罪,那就别怪朕不念及君臣之情了。”说罢,刘宏一挥手,吩咐道:“王甫,将东西给他!”只见王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语重心长地说道:“侯览,陛下这也是为你好,此乃御医研制的毒药,见血封喉,可以让你死的没有一点痛苦。”
“是你们!”侯览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甫和曹节两人。此时他算真正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敌人并不是什么士人集团,也不是什么清流党人那,而是自己人呢!
是其他的宦官暗算了自己。这时曹节也是微微一叹:“侯览,你仗着天子对你的宠信,目无法纪,不仅专权骄奢,还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就是百死也莫恕。陛下也是看在君臣多年的份上,给你一个全尸。”随即他又冷笑道:“若是你落在那些廷尉陈球手中,以你的罪行,五马分尸也不为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吴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
说实话,侯览有这个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本来是一个市井无赖之徒,想要飞黄腾达又缺乏真才实学,只好当了太监进入宫廷服役。
凭着花言巧语,赢得宫廷上下的欢心,也得到了皇帝的宠幸。但他不思报效君恩,反而聚敛无度,对妨碍自己的人,进行打击报复,置之死地而后快。
建宁二年的党锢之祸,始作俑者就是侯览。那次事件之后,宦官用血腥的屠刀打败士人,使得皇权也得到稳固,可这也是汉朝最后的辉煌。
由于士人的理想得不到施展,地位得不到尊重,党锢之祸以后又失去上升通道,汉朝的顶尖精英群体被一网打尽。
而这之后官吏之间只要有冤仇的就互相陷害,有一点小小的私情,就把对方视为打击对象列入党中,置于死地。
这也导致朝堂上人人自危,说实话、干实事的人也越来越少,最终导致黄巾起义,王朝灭亡。
归根到底,东汉灭亡背后的原因,其实就是一场权力的斗争。侯览此时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这才是死定了,不仅是士族集团的反噬,而且宦官集团也放弃了他。
回想自己一生,犹如镜花水月一般,侯览不禁悲从中来,对着天子刘宏叩拜道:“陛下保重!奴婢去了!”说完,便一把抢过王甫手中的毒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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