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招待室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胶着状态。
宁琢琅面对馆长的诘问并未动摇,嘲弄似的说道:“这只瓶子早就被摔毁了,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在场所有人哗然一片。
馆长看了富商一眼:“没有证据,胡乱诬陷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宁琢琅:“是真是假再请专家来验验不就知道了。”
馆长顿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我就是专家!我难道还会验不出来吗!”
“倒是你,没见过世面就不要乱说!”
宁琢琅忽视暴跳如雷的馆长,询问富商的意见:“先生的想法呢?”
富商看看馆长,再看看那只玉瓶,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好友的面子。
“我相信馆长的专业能力。”
宁琢琅默默叹口气。
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那就是别人自己的事。
“那打扰了,告辞。”
刚出博物馆,宁琢琅有点后悔刚才的多管闲事了。
耍什么帅?!这么清闲的工作以后可不好找啊。
沈隆安知道自己闯祸了,耷拉着脑袋道歉:“对不起,是安安不听话才害得爸爸被人骂。”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宁琢琅看到街边不远处的冰激凌车,问道:“想不想吃冰淇淋?”
“我要我要!我想吃巧克力味的!”沈隆安蹦跶起来。
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宁琢琅牵着沈隆安走在回家的路上,思考着以后该怎么。
博物馆的工作是干不下去了,公司虽然步入正轨但回暖还需要时间。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这下子更加雪上加霜了。
沈隆安仿佛没有感觉到宁琢琅的苦恼,只顾着低头把融化的冰激凌舔掉。
还是做小孩子好,一点烦恼都没有。
最近几天,宁琢琅又去了附近其他的博物馆面试,无一例外都被回绝。
多番询问之下,这才知道是馆长和他们打了招呼,绝不可以聘用他。
可真是够记仇的。
无奈之余,宁琢琅准备去公司看看,但是突然接了个博物馆来的电话,说是有事要让他过去一趟。
正好他的工资还没结,他现在不能和钱过不去。
到了博物馆,台阶上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在等着,皆是神色怪异的看着他。
宁琢琅心里咯噔一下,这莫不是场鸿门宴。
等把他骗进去再动手宰了。
要不跑吧。
为了那点工资不值得。
可他后退几步,那些人就靠近几步。
正在僵持着,从馆内走出来一位白净瘦高的青年,看着还是学生的模样。
他朝宁琢琅做了个请的手势:“宁先生,我们老师请你进去一叙。”
老师?
这人一身青涩书卷气,宁琢琅稍稍放下戒心,好奇这位老师究竟是何许人也?
今日馆内不知为何人流量巨大,大家纷纷朝招待室所在的位置挤,但好在有安保维持秩序。
青年带着宁琢琅穿过人群,打开门先对着主位上的人恭恭敬敬喊道:“老师,宁先生到了。”
被尊称为老师的长者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在宁琢琅身上不断逡巡,慈爱的眼神里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而出。
除了那位老师,馆长和富商也在,对他却有种探究的意味。
富商先开口:“你是怎么发现这玉瓶是假的?”
看来是知道东西是假的了。
宁琢琅应付地答道:“曾在野史上见过记载,这只玉瓶早就不存于世。”
老者一把把捋着白胡须,另一只手轻敲桌面,颔首微笑。
只有馆长面色越来越不好,欲插嘴却被老者堵住。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宁玉暇先生有话要说。”
老者一发话,其余人都恭顺地退了出去。
宁琢琅走到老者面前先行了个礼:“赵相,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赵长敬长叹口气,把宁琢琅扶起:“小宁啊,你怎么就这么快认出我来了?”
“因为您的眼神还有您敲击桌面的动作,以及您能够唤出我的字。”
“真是好久不见了,师叔。”
赵长敬是宁琢琅老师的同门师弟,在大秦官拜丞相。
当年宁琢琅初入朝受了他不少的指点,又因为是师叔侄,也多有庇护。
赵长敬和沈期是政敌,宁琢琅不待见沈期也有这位师叔的影响在。
而赵长敬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把及早宁琢琅赶回山上去,好好的大白菜最后被猪给拱了。
真真是痛心疾首!
赵长敬至今想起来都愤愤不平,看到宁琢琅如今为了工作受气,更是不停数落着沈期。
“你本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位至三公都不成问题,都怪沈期那个混账拦了你的路。”
“你老师当初就为你推算过命格,说你下山必遭大劫,果真是应验了。”
“你好心救他,他还借机碰瓷赖在你那里不肯走,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遇见沈期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混蛋害得你英年早逝,要不是他的棺材现在是重点保护文物,师叔肯定得叫上小区里的老婆子老头子到他棺材上去跳广场舞给你解气!……”
宁琢琅:“……这倒不必。”
他这师叔哪里都好,可就是个话痨,而且越说越像没了刹车的火车停不下来。
“那,那个,师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长敬解释道:“我现在在一所大学担任教授,这家博物馆的馆长是我的弟子之一。”
“听说你在这里,师叔就赶紧赶过来找,却得知你被我那逆徒气走了,师叔在这里替他向你赔个不是了。”
宁琢琅接过赵长敬递过来的茶杯:“师叔是从哪里听说的?”
赵长敬含糊其词道:“我记不大清,年纪大了,可能是网上吧。”
宁琢琅没再深究,转而问道:“玉瓶的事情师叔处理的如何了?”
赵长敬一提这个就来气,他自诩高风亮节,行得正坐得端,没想到居然教出来这样的弟子。
“我这个徒弟有门手艺,擅长仿照各式各样的器物,本来这对他进行文物修缮工作有极大的好处,没想到他居然把路子走歪了,拿这门手艺做高仿品出来骗人!”
“要不是昨天被我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还要被他蒙在鼓里多久!”
“咳咳——”
宁琢琅连忙轻拍赵长敬的背部替他顺气:“师叔别动怒,仔细伤了身体。”
难怪他觉得今天博物馆里的氛围不对劲,平时的同事看到了自己都特意避开,像是见到了领导一样。
应该是师叔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师叔侄两个多年未见聊了许久,门外富商不愿意和馆长再待在一个空间里,早早便离开。
等赵长敬叫他们进去,馆长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恩师和宁琢琅相谈甚欢。
融洽到让他怀疑自己的老师是不是被魂穿了,谁让老师平时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古怪,且生人勿近。
馆长紧张地搓手,怯生生唤了句:“老师,茶凉了,我去给您换一壶来?”
赵长敬瞟都不想瞟他一眼,拿出那只装玉瓶的盒子推到宁琢琅面前:“小宁啊,你觉得这件东西该怎么处理?”
宁琢琅沉吟片刻,说道:“虽说这玉的质地不错,但毕竟是为了走歪门邪路造出来的,不该让它留存下去,以免祸害到更多的人。”
“不如摔了?”
赵长敬还没发话,馆长先不肯干了。
“凭什么摔了!你知道我为了把他做出来耗费了多少心血吗?!能让你一个门外汉说摔就摔!”
宁琢琅反问:“耗费心血骗人吗?骗的还是自己多年好友。”
“你!——”
馆长还想反驳,却听到赵长敬说道:“够了,就按小宁的意思来办吧,也当给你长个教训。”
“老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馆长一脸悲愤。
赵长敬说道:“小宁怎么是外人了,你要叫他师兄知道吗。”
馆长知道老师认识宁琢琅,也偏心宁琢琅,但没想到老师非但不维护自己,还让自己去向一个小辈低头。
太跌份了!
宁琢琅略加思考后,提议道:“这样不妥,怎么能让他叫我师兄呢?我多大他多大?”
馆长稍微松口气,就是,就算要叫也该是宁琢琅叫他师兄!
却听宁琢琅又说道:“他该叫我祖师爷爷才对。”
馆长气的脸通红:“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
“说的有道理。”赵长敬打断他,颇为赞同:“让他叫你爷爷都便宜这龟孙子了。”
馆长:“……”老师,到底谁才是您亲生的徒弟啊?!
宁琢琅慈爱地看着“好大孙”:“没事,孙子,我不嫌弃你老。”
说完像个长辈一样朝馆长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宁琢琅微笑道:“乖孙子,爷爷原谅你之前的冒犯了,爷爷问你,你干这种黑心事已经多久了?”
馆长故意不理会他。
宁琢琅并不介意:“没关系,我们才刚相认,爷爷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你看这个可以吗?”
宁琢琅把手机举到馆长面前,馆长离得远没看清,碍于老师也在看着,只好不情愿地走过去。
内心不屑地想:就一个博物馆打工的,能准备什么好礼物?
待看清屏幕上的界面,馆长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接着一阵腿软,几欲跪地。
宁琢琅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可是这笑容落在馆长眼里就成了阎罗王索命的象征。
“乖孙怕什么?”宁琢琅指着手机里的报警记录:“爷爷一见你就免费送你几年的美味牢房,是不是很感动?”
听到窗外传来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馆长现在确实是一动不敢动。
所以说,你爷爷果然还是你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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