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将行就木
只是一碗疙瘩汤，桑震就像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吃的眼泪流满了脸。
我的心酸楚的不是滋味。
“好吃，好吃啊！”桑震将一整碗疙瘩汤都吃了，脸上挂着欣慰与满足，他看向我说：“能够在死之前吃到我女儿亲自给我做的饭，我死也瞑目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有些扎心窝子的话，我愣是说不出口了，可是让我说些温柔贴心的话，我又说不出来。
毕竟，我母亲是他亲手送上了阎王路。
我无法释怀。
可能这辈子都释怀不了。
人可以坏，但是不能坏的没人性。
我妈那么爱他，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背井离乡，与娘家断绝了所有来往。
她只身一人，什么都没有，能够拥有的只有他。
可他却亲自将她送上了阎王路。
爱情真的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很多时候更是双向的。
比起我妈，我最庆幸的应该是我还活着。
桑震吃过东西后就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说了很多的胡话。
别的我没听清，“对不起”三个字却异常的清楚。
晚上，我雇了个护工过来照顾我爸，我回去了皇朝。
桑震的情况说不好，随时都可能没了。
我虽然恨他，可骨子里那份血缘羁绊，让我做不到弃之不管。
回到皇朝我跟程爽请了几天假。
程爽倒也没为难我，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以外，批得很快。
回到休息室，我收拾了下东西，瞧见佳佳不在，我刚要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人就开门走了进来。
“姐妹，你这一天都去哪了？”
我将背包背在身上，关于我家的那点糟心事，我也没瞒着她。
孟佳姚听完之后，也挺糟心的，“不管咋说他毕竟是你亲爹，虽然做的不是人事，咱也不能跟他一样不办人事啊，成，你去陪着他老人家吧，送他最后一程，也算是答谢他给你的生育之恩。”
“恩，你也小心一点，要是黄毅……”
“我这边你放心，黄毅这两天不在深城，你就放心忙你的去吧！”
这家伙的消息永远比我灵通。
医生说桑震最多还能坚持一周。
可桑震却连四天都没挺过去，开始人还很清醒，第三天中午后，人就经常犯糊涂了。
我给他擦身子的时候，摸到了他皮下的包块，我知道那是肿瘤。
“雅雅啊，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爸爸啊！”
深夜，我守在床边，迷糊中听到桑震对我说，“我想再听你叫我一声爸，一声就好。”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桑震好像看不到了一样，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挥着。
“我在这。”我抓着他的手，握在掌心里全都是骨头，硌得慌，“你现在多休息，不要说话。”
“雅雅啊，我时间快到了，我看到你奶奶了，她告诉我，她要来接我走了。”
“爸爸这辈子亏欠你的，再也补偿不了你了。”他试着握着我的手，却没有什么力气，气息虚弱的好像说完这句话下句话就可能说不出来了一样，我的心跟着揪着，“我不需要你补偿我什么。”
桑震摇摇头，眼神灰蒙蒙的一点光都没有了。
医生说过，会出现失明的情况。
我心里虽然有准备，可是看着桑震这副模样，心里很难受，就好像心脏的好多血管都堵住了一样，闷的发疼。
眼泪一直从那灰蒙蒙的眼里流出。
桑震用他仅有的力气握着我的手，忏悔着他犯过的那些错。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信桑震是真的在忏悔。
“其实啊，我知道你.妈最喜欢花，最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可是我，我就是偏偏……哎，我后悔啊！雅雅，爸爸真的好后悔啊！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妈妈葬在一起，我想下去给她赔不是……”
“天咋那么黑，雅雅，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我想说话，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我止不住的哽咽。
“你恨我啊！”桑震长长的出了口气，似有无奈般的说：“恨我就对了，我不值得你原谅，雅雅，好好活下去……其实，其实薄焱他……”
没等说完，桑震便昏了过去。
我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都慌了。
在看到心脏监视器上显示着微弱的心跳，这才放下心来。
从中午开始，氧气管就一直插着，现在只要拔了氧气管，用不了几分钟桑震就彻底解脱了。
可是谁又能做到呢！
但凡一个有良知的人都做不出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守在床边一刻不敢离去。
翌日早上，桑震醒了，他说想吃八宝胡同里的周记馄饨，想让我亲自去买。
我没多想，叫来护工照顾好我爸，我就出门了。
今儿早上八宝胡同的人特别多，从进去再出来用了一个多小时。
我心里有点急，出来刚上车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警察局打来的，让我过去签个字。
有关崔娴跟那个姓周的涉嫌故意杀人案，桑震全权交给我代理他跟进这个案子。
这两天，我除了照顾桑震以外，就是忙公司跟崔娴那个案子。
案子破的很快，崔娴跟姓周的也想试图给自己翻案，可惜证据确凿，加上我在公司搜寻出的证据，两人在证据面前，最后只能认罪。
签完字，我就急忙的往回赶。
回到家之后，我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
等我进去之后才知道那辆车是律师的。
桑震靠在床头正在握着笔在律师的帮助下吃力的在文件上签字。
“雅雅回来了。”桑震看不到，耳朵却变得异常灵敏。
我嗯了一声，护工跟我小声说桑震在立遗嘱。
“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我有事再叫你。”
“哎，好。”
护工走后，桑震也放下了笔，他让律师把文件收起来，随后对着我招招手，“雅雅，来。”
我将餐盒放在了桌子上快步走上前。
律师将文件装进包里后对我微微颔首，随后便离开了。
我坐在床边，桑震说累了想躺一会，我便扶着他躺下，“馄饨我买来了，你什么时候想吃告诉我，我去给你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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