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两人一前一后越走越偏僻，到了目的地，辞尘冲男子点点头，“你要是乐意就在这里守着吧。”
说完不再看那人脸色，径直走了进去。
年轻的汉子想了想，守在了厢房门口。
他坚定执行管家命令，不放过房内传出的任何响动，时刻准备一不对劲就撞门进去，不给大少奶奶作妖的机会。
不管时代如何发展科技如何进步，金字塔顶端人群始终懂得如何享受。
茅厕比辞尘预想中好太多，厢房里放了恭桶和洗手用具，用屏风隔成里外两部分，周围收拾得很干净，空气中飘着淡淡草木香，他用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夜色深沉，在人类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黑雾如影随形，穿过年轻护院的身体渗进厢房，丝丝缕缕的雾气如张扬舞爪的触手，将整个空间笼罩其中。
护院打了个寒颤觉得有些冷，但周围气温并没有降低很多，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的腱子肉，决定回头加训。
厢房里，光线很暗，桌子上一盏灯笼散发昏黄光芒。
对于习惯了电灯的现代人来说这点照明实在过于昏暗，以致于产生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有大团阴影正在蠕动的错觉。
"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
辞尘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不认同沐家强加给自己的身份，第一反应不是回应而是抬头张望。
视线之内没有人，声音好像是从外间传来，可听着不像那位护院的嗓音，难道这么晚了还有别人也闹肚子？
这是等不及了催他快点？
这么想着辞尘加快速度往外走。
许是没有得到回应，那人一声接着一声叫喊，嗓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嘶哑，过于尖锐的音质刺得耳膜生疼，辞尘不由自主也跟着焦躁起来。
“别吵了”这就出来！
灯芯“哔啵”一声，光明跳跃，阴影也跟着蠕动，辞尘心脏骤跳不自觉住了口。
静，太静了。
他忽然发觉周围安静得可怕，那嘶喊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连窗外的虫鸣都消失不见，整个空间压抑得快要喘不上气。
在辞尘看不见的地方黑雾蔓延，犹如认准猎物追踪千里的狡诈凶兽，黑色雾气中唯一一只具有完整形态的赤色瞳孔充斥贪婪和暴虐，死死盯着眼前气息格外甜美的人类，只待寻到可乘之机，就扑上去将猎物吞噬殆尽。
气温越发低了，辞尘拢住衣衫，直觉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他快步走出屏风，对大半夜装神弄鬼的人满是不耐，“你能不能小”
话音戛然而止。
外间空空如也，没有人。
就在此时，趁少年心门大开之际窥视已久的黑雾如离弦之箭飞扑而下。
好鲜美的人肉！
好甜美的气息！
它在阴冷腌臜的庙宇里呆得太久，久到它从一团无意识的秽气里凝聚出眼睛，久到它吃了不少人肉成为庙中一霸，它活了很久，却第一次嗅到如此令祟迷醉的活人气息，本能告诉它，只要吸上这个人类一口血吃上他一口肉，它就再也不用躲在阴沟里。
它当然不会只吃一口肉喝一口血，它的猎物，全都是它的！
后颈寒毛直竖，似有看不见的危险正在逼近，生理本能促使辞尘后退。
“哐”屏风被撞倒在地，连带的辞尘身形不稳，双手反射性挥舞试图抓住点什么，却不料右手触及一团刺骨冰冷直接将它打飞了出去。
噗通。
东西掉进水里的声音。
恭桶震动两下，似乎有东西正挣扎着往外爬，很快又恢复平静。
辞尘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屁股仿佛被摔成八瓣，疼得他一时缓不过劲来。
房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大声响，年轻的护院身体健壮，居高临下俯视人的时候给足安全感，“您没事吧？”
辞尘摇头，扶住墙站稳，就着昏黄灯光四处查看，试图印证些什么。
护院看看一地狼藉，又看看举止有些奇怪的大少奶奶，默默跟在辞尘身后寸步不离。
时至半夜，护院面色红润，穿着短打赤着两条胳膊，虫鸣并其他嘈杂的声音顺敞开房门流淌进来。
这个夜晚很热闹，也不冷。
辞尘面色古怪，“刚才有人过来吗？”
大汉摇头，“这里只有主子们能用，我一直守在门外，没看到其他人。”
难道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之前似乎听到过噗通声，辞尘有心进去里间看看，但刚才的经历还心有余悸，两条腿背离主人的意思，明明白白提醒他最好远离这个地方。
辞尘拽住大汉的胳膊，“你跟我进去。”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谁料大汉触电似的飞快甩开他的手，一蹦三尺迅速和他拉开距离，“使不得！大少奶奶使不得啊！”
？
视线定在大汉那张黑里透红的脸上，再看对方满身都写着拒绝恨不得双手环胸离他远远的，辞尘后知后觉意识到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男人，男人！和你一样带把的！”辞尘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当场爆粗口。
闭闭眼，深吸好几口气，他无奈解释道：“刚才我在里面听到有人叫我，吓了一跳，所以想和你一起进去看看没别的意思。”
眼见对方松了口气的表情，辞尘这下连气都懒得生。
“您没应吧？”年轻汉子神色看起来很凝重。
“没有。”
“幸好幸好！”
汉子松了口气，不等辞尘发问便解释道：“我们清河镇有个传说，说是半夜三更走夜路时听到有人叫自己，千万别回头，也别回应。”
似担心被什么存在听到，他压低嗓门，“不然会被那些东西缠上。”
“那些东西？”辞尘愣了下反应过来那些东西是哪些东西。
这说法简直不要太耳熟，他从小听到大。
以前院长妈妈就说过，人两肩和头顶共有三豆阳火，身体越强健阳火就越旺，有些鬼比较弱小，害怕被阳火灼烧，这时候它会躲在暗处叫你名字，你应一声，阳火就熄灭一把，等三豆阳火都熄灭，就会彻底沦为鬼怪的猎物。
当时为了哄院长妈妈开心辞尘表面点头赞同，心里却是不怎么相信的，就算如今自己穿进书中世界这件事充满奇幻色彩，辞尘也没有动摇内心想法。
一狗血文里怎么可能出现灵异事件，他穿的又不是僵尸道长，哈哈。
短短一天时间，辞尘已经清楚感受到这个时代这座乡镇的人有多迷信，他只当听故事，表面附和心里并没有当真。
两人将厢房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辞尘认定刚才一切都是错觉。
可能太累了。
从穿书到现在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早已达到极限，出现幻听不是不可能。
也是，大半晚上谁会扯着嗓门叫人，不怕扰民啊！
辞尘捏了捏眉心。
回程路上那年轻汉子恨不得离他十米远，辞尘看过去，对方立马转头，他撇开视线，对方又偷偷看过来，辞尘想让他别太紧张，自己真没那癖好，刚张开嘴一米八的强壮大汉就像受惊兔子蹦远。
辞尘：
糟心，实在太糟心。
也许真是太累了，回到新房辞尘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柔软温暖的棉被带着阳光的味道，刺目的大红看着都顺眼不少，满身寒气渐渐散去，困意上涌。
临睡前眼角瞥见一抹反光，他拿起来举到眼前，是一枚拇指尖大小的白玉珠子。
迟钝的大脑缓缓转动，过了半晌才想起这是之前避雨时捡到的，只是不知是不是记错了，白玉珠子的光泽似乎没之前那般莹润，像贩子们不走心制造出来的劣质假玉。
不是应该放在褂子兜里准备跑路成功后拿去换钱么，什么时候滚到床头上了？
努力回想半天没想出所以然，他随手将珠子揣回去，阖上了眼。
整座府邸渐渐安静下来。
厢房里的恭桶忽然一阵晃动，一只赤红妖瞳带着淅淅沥沥的液体跌跌撞撞飞上半空。
凝实的雾气涣散不少变得稀稀拉拉，赤红瞳孔携带滚滚黑雾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完全没有之前黑云压顶的霸道强势。
半晌，找不到猎物气息的妖瞳显出几分迷茫，仿佛迷路的孩子，晕头转向找不到目标之际便不自觉感到委屈。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盘旋在半空的黑雾突然停下，片刻之后向东面驶去，赤红瞳孔中贪婪更甚。
那是新房所在的方向。
沉没成本适用于任何地方，为了这只猎物，黑雾一路从城外寺庙追踪到沐家，期间附身数个活人损耗不少阴气，还先后被打散三次，付出如此惨痛代价它怎么都不可能放弃。
那样前所未有的美味，它也不能放弃！
充斥着暴虐和凶残的竖瞳紧紧盯着新房，跃跃欲试。
“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
睡梦中辞尘又听到有人在叫喊，一声比一声急促，如指尖刮擦过玻璃，听起来十分熟悉。
大少奶奶？叫谁？反正不是他。
辞尘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将整颗脑袋埋进被子里以此躲开恼人的噪音。
“大少奶奶,你出来呀！”
"大少奶奶"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房门始终紧闭，里面的人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妖瞳泛起迷惑，人类都这样叫小点心啊，他为什么不应？
停顿片刻，再开口。
“走水啦！”
“着火啦！”
“房里有人没有，有人吱一声！”
“走水”
"好吵。"
话音未落，黑雾倒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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