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兖洲是大陆九大洲之一，位于大陆的东南角，比起其余八洲，它不止地理位置偏僻还小得可怜。
白渊山是兖洲唯一一座灵气稍充盈些的山峰，山体的一小半在兖洲另一半在隔壁冀洲。而凌霄宗的宗门，就坐落在白渊山……隔壁一百里外的一处小山丘上。
白渊山归一个强大些的宗派——白渊宗。
落不到凌霄宗的头上。
除了白渊山有灵脉外，附近还有大大小小拢共两三百座左右的灵山。虽不如白渊山灵气浓郁，也养活了不少类似凌霄宗这种九流小宗门。
名义上大家都是九流宗门，但细分起来，还是有个三六九等。
悬峰洞和红叶谷搭上了白渊宗的大船，在这一堆小宗门里头俨然一副老大哥老大姐的派头。
而就在褚彦前往石崖谷抓嘟嘟鹤的前一日，老大哥悬峰洞的有人上门拜访来了。
褚彦还记得自己去账房查账的事儿——凌霄宗欠悬峰洞灵石。
这个节骨眼上门，褚彦怀疑他们是来讨债的。
虽然很不想面对追债人，但毕竟身为宗主，褚彦必须出面。
来人是一个扎着小编，长得还算清秀的年轻修士，个子很娇小，穿一身明黄色色松松垮垮的袍子，俨然一副暴发户的做派，还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暴发户。
他骑着头……猪。
褚彦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确定了好几次，确实是猪无疑，耳朵很长的耷拉至地面，虽然长得粉粉嫩嫩甚是可爱，但还是掩盖不了它是只猪的事实。
在他的身后，还跟了数十名随侍。
卢一鹤在忙，白芸苒与澹台宏跟随褚彦过来迎接，还带了一个风青阳。
凌霄宗拢共就这点高层外加一个团宠，也算是有排场了。
在看见褚彦的第一眼，那小修士就热情地开口喊了：“褚彦！褚彦！褚宗主——”
褚彦没有原主的记忆，为避免开口不知喊他啥的尴尬局面，于是扭过头，深邃的眸子平静地看向远方，娴熟地装没听见。
白芸苒小心地扯了扯褚彦的袖子，提醒：“宗主，元少主在叫你。”
哦。知道叫啥了。
褚彦这才又扭过头去，朝他点头示意，“元少主。”
“你干嘛叫我元少主，不是叫我凤儿么。”元凤骑着猪摇摇晃晃地走到褚彦的面前，小脸上略有不满，“太生疏了，借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叫的。”
褚彦从善如流：“凤儿。”
元凤终于笑了，一路上他都在热络地跟褚彦没话找话。
褚彦在前面领路，统统以“嗯”、“还行”、“谬赞”糊弄过去。
元凤突然又道：“褚彦，你走路累吗？要不然你上来跟我一起骑吧，我的珠珠能抗八百斤，稳稳的幸福。”
褚彦想象了一秒二人同骑一猪的场景——呼吸都不由得停滞了半秒。
那画面太美，褚彦当场婉拒元凤的好意。
元凤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着话，明显很高兴，不太像个追债的。
这让褚彦的心里隐隐生出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抵达宗主殿。
元凤翻身下来，抬脚走进殿内，看了眼家徒四壁的宗主殿，以及被坐得起毛躁的蒲草团，略有些心疼地问：“你的宗殿就这么寒碜么？我借你的钱你怎么不用在自己这边？”
褚彦正想说宗门用钱的地方多，先用在弟子身上比较合适，元凤突然凑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身高差很显著，元凤看他得仰着头，清秀白皙的脸上眼神带光。
褚彦被他这么看着，一时之间心里莫名警铃大作。
果然——
眨眼功夫，元凤突然就拉住了他的手！
“褚彦，你是不是还在四处找别人借钱？我不是说过你缺钱的时候找我就够了吗？要不然不要等下月了，你择日就嫁与我吧，这样凌霄宗也算是悬峰洞的姻亲了，到时候我爹肯定不会对你们宗门坐视不管的。”
褚彦倒吸一口凉气。
猛地甩掉他的手，一瞬间闪现至八米开外处，他怀里就多了一把防身的梵音琴：“元凤儿，有话好好说，不要对本尊动手动脚。”
元凤捧着脸笑：“好——”十分宠溺且纵容的语气了。
后知后觉的褚彦喉头一哽。
又破案了，又破案了……
他就怀疑这么穷的宗门，怎么可能会有能力借到那么多的钱，原来是把自己给赌进去了！
褚彦这边没动。
元凤又十分自来熟地朝一旁瞠目结舌的白峰主澹台峰主说：“要不然你们就下去吧，不要守在这里了。”影响他和褚彦二人世界。
白芸苒和澹台宏都没有动。
宗主都被人占便宜到这种份上了，他们还走就真的不是人！
难怪宗主次次借钱都从未空手而归，原来是用自己当了抵押拿回来的灵石。
两人相视一看，各自都从对方的目光看出了相同的意思，两人站到了褚彦的身边，一左一右摆出架势。
元凤站在原地，睁大眼睛。
宗主殿里的气氛一时有点剑拔弩张。
“……”
毕竟是债主，这样对待人家着实有些过分了。而且他的境界也不高，褚彦刚才扫了一眼，筑基期而已，小身板也才到自己胸口……
实在是很没必要。
收起梵音琴，褚彦道：“你们下去，这里我自己解决。”
“还有这个人，也一起退下。”元凤扭头，手指指向站在门口，见到他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风青阳。
长得好看是挺好看的，但不妨碍他觉得此人碍眼。
褚彦点头闭眸：“都退下。”
白芸苒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红着眼眶叮嘱：“宗主，不论如何，切莫要勉强自己。”
澹台宏也难受。
宗主他为这个宗门付出太多。
出了殿门，白芸苒与澹台宏两人一拍即合，觉得这样不行，不能让宗主一个人面对这些，
澹台宏伸转身，伸手揉揉一言不发跟在他们身后的风青阳的头，问：“阳阳，澹台伯伯和白姨姨现在要去找你一鹤伯伯商议大事，你是先自己回去呢？还是说跟我们一起去天成峰转转？”
风青阳抬起眸子朝两人笑，双眸澄澈，乌发垂落在白皙漂亮的脸颊，看上去娇妍如花：“有点累了，我自己回去吧。”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风青阳脸上娇柔的笑消失不见。
宗主殿内。
元凤正跟褚彦倾诉相思之苦，褚彦强压着将人丢出宗门的冲动，在心里默算像元凤这样以身抵押借款的债主，他一共还有多少个……
回忆起当时账房弟子越说越大的数字和宗门，褚彦的心径直沉到了谷底，再度将抓紧时间搞钱还债提上了自己的日程。
他真的，饱受求亲者之苦久已。
本以为自己总算是摆脱掉他们，没想到就算到了这里，也还是不带消停的。
好说歹说，终于把人拉着自己手依依不舍的元凤送走，褚彦冷着俊逸如神祇的脸站在殿门口，一掌拍向门框。
只听见一声巨响，宗主殿大门在夕阳的余辉中轰然倒下，碎屑飞扬……褚彦掸了掸身上的木屑粉尘，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舒服了。
远处。
风青阳正站在一个宗门石像的背后阴影里。
当他看见那小暴发户站在大殿门口，并激动地握住了师尊皓白的手腕时，那双往日里总是氤氲着水雾，眼尾泛红的眸子猝然就凉了下来。
就像个漂亮的琉璃珠，没有丝毫的情绪。
直到元凤骑着他的珠珠离开，白衣墨发的仙尊散浑身发着冷气一掌拍烂了大门，风青阳长软又翘的睫毛才微微翕动，艳丽的脸终于又恢复了几分笑意。
愉快地在原地转了个圈，风青阳翩跹着离开这里。
-
时间过得好快。
出发前往石崖谷的日子如约而至，褚彦作为师尊为人师表，是以早早地到宗门口等着了。
很快，三个陌生青年与风青阳一齐出现。
褚彦事先在卷宗房做过攻略：憨厚块头大的是大弟子周岩葶，冷冰冰不说话的是二弟子林逸汀，嘴甜亲和力高的是老三楚铧。
三人都特征明显，所以褚彦很容易就对号入座了。
人到齐，褚彦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出发的意思。他站在原地，抬眸看向远方——片刻功夫，一道青色的光便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褚彦心道果然来了。
毕竟卡在一个境界一两百年，稍微有点希望都不会轻易放弃。
越长卿落在了褚彦的身侧，还是一样的兜帽青衫，只是今日帽子盖得更低，他压低声音威胁：“褚彦，我冒了很大的风险帮你，你要是敢忽悠我的话，你就死定了。”
“不骗你。”褚彦镇定地看他一眼，又想起要是大徒弟有越长卿这一半的上进心，自己也不至于想找个小号重练。
思及此，褚彦忍不住鼓励他：“保持住心性，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修士。”
越长卿躲在帽子下面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因为他不确定褚彦是在内涵自己几百年也无法进阶化神，还是真心实意地欣赏自己。
最后，越长卿红着耳朵咬牙切齿道：“我需要你来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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