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变故

今天，一向孤寂的坟头，来了许多人，他们不仅拿来各种水果，还拿来好多肉骨头，甚至烧酒，香烟，汽车，大房子，以及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纸钱。

        坟旁，放口崭新的棺材，棺材上金色图案工整、艳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花了一个多小时，坟中朽坏的棺木被挖出，棺里除一副沾满泥土的骨架，啥也没有。

        散落的骨头一块块被拣起，用红布擦拭干净，放进那口新棺材。棺材里铺块崭新的红布。骨头依次放在红布上，渐渐摆出一副活生生的骨架。

        围观的村民越挤越多，一边儿看挖墓，一边儿悄悄咬耳根。一些人围着那口新棺材，一边儿瞅，一边儿争论这副新棺材是哪来的？骨架上还缺哪块儿骨头？

        后来，一致认定新棺材是杨丽奶奶五年前打下的寿材。据说：这副寿材，杨丽奶奶每年都请村里的木匠杨二锁帮她漆一遍，到今年，已整整漆了五遍。

        为救孙子，杨丽奶奶肯把这副上好棺材拿出，很叫村民佩服。

        那副骨架，大家已考究出来。四十以上的村民，全见过那个矮小，老提半瓶烧酒，满村转悠的哑吧。

        当年，栓柱和村里的几个人还是表亲，但谁也不愿认他，彼此形同路人。

        有几个年轻人聚在离坟头远点儿的地方，听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演义栓柱生前故事，众人听的津津有味。

        最后一块儿骨头终于从土里找到，坟地爆发一片欢呼。

        突然，大家四处散开。只有一个长发青年还站在墓坑边。

        村民见过很多操办丧事的阴阳，这么年轻的阴阳还第一次见。

        一刻钟后，大家目光转向村口。村口出现两人，一个是杨丽的父亲，一个是小军。

        小军的手被杨丽的父亲紧紧攥着，一步步向坟地走来，一直走到那副崭新棺材旁。

        那青年弯下腰，攥住小军另一只手，扭头对杨丽的父亲说了几句话。

        杨丽的父亲放开那只攥着儿子的手，从棺材前离开。一直走到杨丽和她母亲身边。

        杨丽的父亲刚在杨丽和她母亲旁边儿站好，蓦然从墓坑里腾起一股旋风。

        旋风离开墓坑，围着坟转了三圈儿，又围着新棺材和棺材旁的两人转了三圈儿，再转回墓坑，骤然消失。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在高个子青年帮助下，小军爬进新棺材，躺了下去。

        青年突然伸手，抓起棺材盖，啪一下，盖上去，活生生把小军封进棺材。

        村民一片惊呼，眼光投向杨丽一家人。

        杨丽一家人的手，相互紧攥，一动不动看着青年盖上棺材后，身子一跃，骑坐在上面。

        那股先消失的旋风再次从墓坑出现。这回，速度明显加快，越旋越大，把地面乱草、尘土一起旋起。一时间，尘土飞扬，滚滚扑向围观的人群。

        众人纷纷躲避，四散而逃，谁也顾不上看旋风中的棺材和青年。

        青年和棺材已完全被漫天尘土包围。大约四五分钟，旋风又回到坟坑，骤然消失。

        漫天灰尘散去，透过灰蒙蒙空气，人们看到青年怀抱小军，向杨丽一家人站立地方慢慢走去。

        杨丽一家人跑向青年。众人从躲避的地方纷纷向杨丽一家围过去。

        杨丽的父亲从青年手里接过小军，向村里走去。小军四肢摊开，像睡着了。

        “小军怎么啦？小军怎么啦？”最先赶来的村民关切地向杨丽家人询问，得到的回答是：“小军昏过去了。”

        青年离开杨丽一家人，来到棺材前，轮起放在棺材旁的铁锤，照棺材上那些铆钉噼噼、啪啪一阵敲打，将棺材盖完全封死。

        几个挖墓坑的男人重新聚积到棺材旁，用绳索和木棒，抬起棺材，放进墓坑，挥锹如飞。不一会儿，堆起一座新坟。新坟旁摆上吃食，烟酒，糖果，一把把暗黄色纸钱在火光中燃烧，化为灰烬。不断有人对飞舞的灰烬喊一句话：“栓柱，拿钱来！”

        众人还没离开坟地，就有人跑来传递消息：“小军醒过来了！病也好了！能说话了！”

        这天傍晚，玉明才回到家。一进门，发现母亲脸色暗淡。吃完饭，刚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坐炕头上缝衣服的母亲突然开口问：“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玉明含糊回答：“还行，比以前强多了。”

        “你要记住，这是补习，如果今年下来再考不住高中，除了上工地当小工，我们给你找不到别的出路，你是不是还看闲书？”

        “现在不怎么看了，有时候学习累了，看一看。”

        母亲叹口气：“反正你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说完这句，整晚上没再开口，只是，偶尔好像有什么沉重心事，叹息一声。

        母亲的沉默像千斤重石压在玉明心头，让玉明整晚慌恐不安。这种心境让他思考了很多问题，反省就要结束的半年补习，确实不很用功，而且考试成绩虽比过去强，但一点儿不突出。

        以这样的学习再次中考，很可能再落榜。就是不落榜，也考不进县里那所最好高中：县一中。进二中，三中就读，考大学基本无忘。考不上大学，玉明还得上盖房工地当小工。

        这天开始，玉明每天一回家，就坐在桌前埋头学习，学到十二点多才睡，第二天早晨七点起床，赶往学校。到校，通常离上课还有近一个小时，玉明就拿书到校园外面背诵，背到预备铃响，回教室上课。

        功夫不负有心人，玉明从下学期开始，成绩突飞猛进，从班里十几名，跃居前三名。七月参加中考，八月初成绩出来，以全班第二名，考进县一中。最叫玉明得意的是，上一年只考30多分的数学，这次居然考了一百分的满分。

        期间，虽然玉明每天仍被杨丽眼光注视，但他尽力调整心态，不去想她。行为上也尽量躲避，减少与杨丽接触的时间和地点。

        他的表现，显然引起了杨丽的误解，第一学期结束前，玉明在语文书里发现一张杨丽夹进的纸条，纸条上说了些感谢救她弟弟的话，最后问玉明为啥这段时间老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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