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以彼之道还彼身
感受到眉心那点温热的触感,叶甚眨眨眼,心里突然有什么同这片烟火一齐绽开,不禁莞尔指出:“这可不算你赢了,约好了不用仙力就不能用。”
阮誉收回手负于背后,顶着漫天斑斓的色彩答得狡猾:“好像这仙力并未用在甚甚身上。”
“即使不用在对手身上,你这大晚上点个烟火一惊一乍的,到底还是破了规矩的。”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叶甚自然比他更狡猾,“我前头算计你的时候,可没用仙力。这儿有多安全你最清楚不过,能一句话中招,所用的说白了还是对手自己的戒心。”
对视僵持了半晌,阮誉终是在那如炬目光中败下阵来,叹着气举手讨饶道:“好罢,算我输了。”
“好说好说,太师大人仙武全才,教人真心佩服,倒无需自谦。”叶甚只觉做鬼做灵乃至重生做人这么久以来,不曾赤手空拳打得如此酣畅淋漓,打得周身奇经八脉俱呼痛快,嘴上自然也跟着好说话了不少,抱拳一笑,“算你我打了个平手即可。”
阮誉本就晓得她有胜负欲才勾得她来了这么一手,其实不依不饶才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这会发现她竟难得服软还肯主动相让,眼露意外地看过去,见叶甚笑得释然,眉眼舒展仿佛旦夕间阴霾散尽,想了想并没想出刚发生了什么好事情,于是问道:“甚甚可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
那人被一语道破所想,“哎呀”一声,旋即双臂枕于脑后闭了眼睛,轻轻松松靠在身后的山石上,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被看出来了——还得多亏不誉方才有句话说得极好,说得本姑娘一直想不通的那个‘接下来’,瞬间就通了。”
“哪句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叶甚豁然睁眼,眼中光芒大盛,“就是它,我们就用此法,引出范人渣所藏的秘密。”
喜欢跑火中唱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是吗?
不如她便效仿这场失火戏码,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彻底和他唱戏唱到底。
若三昧真火烧进的是范人渣的元弼殿,任他把窝藏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的暗处入口设在哪,不怕一激之下不会主动暴露!
点子固然是个好点子,叶甚也深谙具体烧来谈何容易。
毕竟太保寝殿又不是那天天架着火炉的藏药阁,点火虽不难,难的关键在于如何让这场火点得像之前那次一样,看起来是场十足的意外事故。
因在卫霁与沐熙之争中吃了亏,范以棠近来动作极其谨慎,安分得挑不出丝毫差错,她与阮誉之后可还要查他染指后辈的罪证,决计不能再度打草惊蛇。
所以,她得利用何姣这条线来当导火索了。
姣姣正和他打得是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现如今有了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只要借她之手“不小心”引发火灾,范以棠定不舍得怪罪枕边人,更不会去怀疑他一贯偏爱的“纯良无害”,有朝一日会被他人用来报复自己。
说着说着两人就随意地在摘星崖上席地而坐,叶甚向他大致描述了一番计划,猛然意识到什么,静默片刻,开口带了点试探的意味:“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么做,有些卑劣?”
“卑劣?”阮誉似是不解她为何要把这顶帽子扣在自己身上,“何来卑劣?”
叶甚观他神色并无此意,不由得松了口气,那颗莫名悬起的心又安然放回去,望着钺天峰的方向涩然苦笑:“卑劣在于,我分明清楚姣姣的心意所向,却利用她对付自己想对付而她想护着的人,岂非有背叛亲友之嫌?”
阮誉看出对方眼底的自嘲,随之沉默了许久才说:“她此时想护着,不意味着她知道了这桩桩件件,还会护着。”
这倒在不经意间一语成谶,重生前何姣知道实情后如何作为,无人比她叶甚更清楚,可……“可她此时想护着是真的。”
“无妨,她总有朝一日会明白利弊,届时自会懂的。”
“有朝一日那是多少朝?保不齐根本没有那一朝。”
“那亦无妨。”阮誉偏头向她看过来,语气认真地答道,“今朝今日,有人懂即可。”
起码我懂。
叶甚懂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一时愣怔。
深夜清寒,摘星崖上黑云近在咫尺,浸透冰冷的月色,却难浸透活人温热的心。
是谁倏而心暖,想通了纷扰,转而指向高空,笑言“啊,忽然感觉刚才烟花点得实在漂亮,再来几朵瞧瞧吧”?
是谁轻声失笑,顺应了戏言,伸指点上虚空,青光乘着萧萧山风卷进薄云,绽开大片火树银花吹落一片星如雨?
有多少人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推开窗仰头观赏着这不知从何处来的烟火——或理解,或不理解?
这都不重要了。
接下来两人按计划分头行动,用叶甚的话,说好听了是一唱一和,说难听了有点像狼狈为奸。
四月初十是为小满,意为“物至于此,小得盈满”,但对于天璇教修士而言,这古语由于那位临邛道人的心血来潮,还多出了后半句“人至于此,大得圆满”。
故小满亦为天璇教内部的一个传统节日,专为恋人或是道侣而设立的一个节日,节日当天,心仪的双方会互赠礼物,以表情意。
这便是叶甚盯上的好时机。
阮誉先是作为“言辛师兄”,半是提醒半是旁敲侧击了一下何姣,是否有给心悦之人准备赠礼,顺便作为好歹和范以棠有唯一共同点即性别的男子,以他的视角换位思考表达了对收礼行为的希冀,成功说动了何姣。
在少女满怀春心地纠结送什么的时候,轮到叶甚出场了。
她拿了本自己连夜掰扯撰写的送礼参考书录,敲开了何姣的房门,说是来请人帮忙做个参考。
看出何姣面色惊喜,明显对书的内容产生了兴趣,叶甚不动声色地先翻出一页,指着“亲手绣制一件贴身之物,如荷包”问道:“这个如何?”
她早留意到范人渣换了新荷包,还是姣姣惯爱的配色,一看便知出自谁手,笃定姣姣不会采纳这个。
何姣确实没打算采纳这个,但犹豫半天也十分不建议地对叶甚建议道:“以叶姐姐的女红手艺,最好不要在大好日子送些煞风景的礼物。”
叶甚想反驳又反驳不出什么来,于是满头黑线地翻了过去,指着“亲手下厨烹饪一桌对方喜爱的好菜”,又问:“那这个呢?感觉还不错,就是形式简陋,可会显得心意不足?”特意把后半句咬得比较重。
果然何姣听她这么说跟着点头:“貌似是有那么点俗,而且我已经做过……”说到此处像是想起了什么,俏脸腾地烧红起来,讷讷地转移话题,“总之,还有没有更好的?”
瞧她这表情,叶甚若还意识不到她在想什么事,就是白长了眼珠子,耳畔似乎又嗡嗡响起了某种恨不得施法消除记忆的声音,强忍不适接着翻下去。
否认了一堆提案,最终停在“亲手为对方炼制一颗养颜丹”上面。
叶甚如愿以偿看到了那双眼睛流露出雀跃,衬得眼角那一颗美人痣分外惹人怜爱。
养颜丹顾名思义,自然作驻颜之用,范人渣那类注重爱惜皮囊的老男人,别说姣姣,她都知道他最需要这个。
要说他身为位高权重的天璇教太保,平素肯定没少磕这玩意。不过自古以来,“真爱养颜”多少也算是真理,所以其中品质最佳者,莫过于心仪对方之人,融入情血炼制出的养颜丹。
此丹最大的短板在于,能保容颜却不能保自身,成丹出炉后须得即刻服下,否则很快就失效了——然而这正合叶甚的意。
“这个,姣姣认为如何?”叶甚手指在书后面记载的炼丹法上掠过,颇有点明知故问之意,“我觉得甚好,要是你也这么想,赶明儿我就上藏药阁临时借个小炉子,在自个儿房里先琢磨琢磨好了。”
见对方一脸心动,她托着下巴想了想,有意无意地补充了句诱导之词:“那就这么定了。待小满那日,我寻个理由将他支出去,然后在他房里炼得差不多了,再亲自叫人回房,揭盖有惊喜!”
何姣被说得愈发心动难抑,贝齿轻咬樱唇,凝视了那段文字许久没舍得挪眼,双手下意识揪紧裙角,华丽的锦缎被她揉搓得不成形状,最终还是羞赧地开口求道:“那……那我可以和叶姐姐一起去借吗?”
这语气听得叶甚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既喜又忧,面上还得强撑出一副云淡风轻状,维持自己一贯对她追求人渣的不支持态度,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陷入自以为的爱情的少女毫不掩饰开心:“那这本书能借给我吗?”
叶甚心想当然不能,给你认真看万一看出破绽可就麻烦了,于是礼貌拒绝道:“我还要对照它琢磨炼丹呢,姣姣你也只作此用的话,不如去藏经阁里找,自然有更详细介绍养颜丹炼制法的——这法子难的是用心的人,而非方法难。”
“哦,也是。”何姣认同地点点头,又指了指书皮摇头评价道,“其实这本书写得我感觉还行,可惜这封面吹得什么‘送礼必备,收到的男女都感动哭了’,实在看着太土味了。”
叶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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