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美食的诱惑
夙悬离开青皌的住处,径直去了山中,在乾坤袋中寻到了两个灵器,打下一只鸽子,捞了一小篓河虾。
然后到竹林中,用灵器挖了一颗嫩笋,最后自李宁秋的仆从处,神不知鬼不觉地顺了一块上等的腊肉,然后随手留下一颗上等夜明珠。
若去七云的后厨做饭,被人瞧见恐有不妥,好在他的乾坤袋中常备着厨具和专用的灵器,至于为何常备着这些,和他为何有许多连厨神都没有的烹饪灵器,自然是要归功于往日的生活经验。
和随时随地让小狐狸吃的舒心的信念。
做饭一事,不可避免地带来炊烟,虽然他已用灵器筑起结界,无人能走入这里,但却无法避免炊烟被人瞧见。
山下不少七云弟子都看到山上冒起了烟,赶忙上山查看,却如何也寻不到起火之处,无计可施,只得报告了大师兄。
青皌带着几名弟子上山,朝着冒烟的地方寻去,却隐约闻到了饭菜香气,不同于平日饭堂的味道,是山下城镇上才有的,引人垂涎的口腹之欲。
“大师兄,方才我们在这一带找过,半点火星都未瞧见。”一名弟子道。
青皌收回思绪,正色道:“分头去找,若火势扩大便不妙了。”
他自小在七云长大,从未遇到过山上起火,更何况还是看不见寻不着的火。
天色渐暗,火源未寻到,那烟却渐渐消失了,几名弟子回来禀报,皆一无所获,“怪了,大师兄,这山上都快翻遍了,什么都没瞧见。”
青皌拧眉思索片刻,道:“每日巡守的,调两人守在山下,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从山上回来,青皌桌上已摆好了饭菜,与午饭的差别不大,不过是换了样青菜罢了。
他在桌前坐下,刚拿起筷子,却又想起苏玄要自己等他,便将筷子放下了。
青皌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他才是七云大弟子,众弟子的大师兄,那人不过是个尚未拜师的新弟子,自己怎么就那么听他的话呢。
在他面前全无大师兄的威严不说,还数次被他的言行举动乱了心绪。
与他相见,也不过才一日罢了,为何自己会生出这许多不寻常的感觉。
“啪嗒”一声,原本搭在盘沿的筷子滚落在桌上,青皌回了回神,望着窗外,天已然黑透了。
为何还没来。
心里生出一股失落,空荡荡的有些酸涩,如幼时期待了许久却没得到的那颗糖果,让人颓然委屈起来。
罢了,不过是个才刚认识的人,说了两句好听的话,自己还真的信了。
他兀自摇了摇头,拿起筷子,还未触到菜,便听到了叩门声,“阿皌。”
青皌抬眼,伴着这声音,双眸蓦得焕发了光彩,整个人都雀跃起来。
他急忙放下筷子,将弯起的唇角向下压了压,打开门。
夙悬先是看到一张淡漠的脸,再看到他身后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轻抚他的发顶道:“等急了吧,去寻了样东西,故而晚了些。”
青皌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抬起来,抚上他的头顶,有些呆住,他眨了眨眼睛,那袭玄袍已然进了房内。
夙悬将桌上寡淡的饭菜收到一边,把自己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好。
食盒一打开,食物的香气霎时填满了屋子,青皌直直盯着桌上的饭菜,不争气地吞了口口水。
“愣着做什么,来用饭。”夙悬关了门,见他还是不动,便将人拉到桌前坐好。
雕花嵌宝的食盒,细腻精巧的瓷盘瓷罐,温润的白玉碗,只这一套食具,已是十分讲究。
青皌望着桌上的笋片腊肉,白灼虾,默念着清心诀,却挡不住香味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连莹白的米饭,瞧着都比饭堂里的好吃许多。
夙悬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鸽子汤,你太瘦了,要补补。
但久不沾荤腥,肠胃受不得,先吃些清淡的荤食,过些日子再食口重的。”
“可是……”青皌犹豫了,他真的很想吃,可若是被师父知道,定要责骂。
“此事你知我知,不会有旁人知晓,放心吃便是。”夙悬瞧着他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菜,却迟迟不动筷,免不得又心疼了一把。
心思被点破,青皌终是没抵挡住美食的诱惑,夹起一片笋放入口中细细嚼着,鲜嫩的笋片裹着腊肉的香味,为他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喝一口汤,鸽子肉炖出的清甜鲜香,填满了唇齿的每一个角落,滑入喉咙,仿佛滋润了久旱的大地。
好吃!
夙悬看到他一脸满足地微微眯起了眼睛,便坐在旁边,捏过盘子里的虾,一个个剥好了放在他碗中。
看着一个接一个出现在自己碗中的虾仁,青皌才发现他只顾着自己吃了,“你不吃么?”
“我修习辟谷之道,不进食也不会如何。”夙悬剥好最后一只虾,放进青皌碗中,拿出手帕将手擦拭干净。
青皌想起来了,辟谷之人是不需要吃饭的,靠天地灵气便可果腹。
一个尚未入门的弟子,早已跳脱了口腹之欲,而他作为七云大弟子,却无法抵挡食物的诱惑。
他觉得自己既不成器,又丢脸,默默低下头去,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和胃口?”不能啊,除了狐狸肉,他向来对任何肉食来者不拒,况且方才不是吃的很高兴?
夙悬见他不答话,便又问道:“阿皌?”
青皌正了正色,抬起头,为了避开身旁的目光和桌上的美味,他只好看向门扇,“如此贪恋口腹之欲,实在不该。
苏公子既修辟谷之道,又何苦诱我犯此错事。”
“错事?”夙悬哑然失笑,又气这七云着实害人不浅,“这如何算得错事。
我辟谷,也不过是因活得太久,食多见多,日渐觉得索然无味罢了。
阿皌喜欢吃什么便吃什么,若连这都要有诸多限制,便是成仙,又有何乐趣?”
“乐趣?”青皌不置可否,他自小听师父教导,修仙要秉持心性,不可生妄念,更要克制欲念,修身养性,为仙者,更要秉公明理,不得有私心,“乐趣”二字,从未听师父提过。
然而他被这二字吸引了注意,以至于忽略了对方“活得太久”这般奇怪的言辞。
“阿皌,你为何修仙?”夙悬自然知道因由,也知青皌这仙,修不修的皆是一样,不过眼下不解了他心头这个疙瘩,怕是不能好好吃这顿饭了。
青皌闻言一愣,他自小在七云长大,七云是修仙门派,师父又说他资质极佳,是以自小便跟在师父身边修炼,至于为何……
他试探着道:“为了……天下正道?”
噗嗤笑出了声,夙悬实没忍住,看着青皌脸蓦地红了,手紧紧抓着衣袖,忙道:“阿皌莫气,我不是在笑你。
诚然修仙者当胸怀天下,秉持善念,阿皌心存正道,实为难得。
只是若为正道,去考取功名,做个清廉好官,岂不更对症?
又何苦修仙?”
“那……”青皌抬起头来,好似学生望着老师一般,“依苏公子所见,修仙是为何?”
“此之初衷,各人均有不同。
有的为长生不老,有的为睥睨众生,有的为获得力量,有的为成全执念。
凡人之躯得登天界,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可天地间从没有一条法则,要无欲无求才可修仙的。”
夙悬将汤碗添满,放在他面前,“所以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与你是否能修行有成,无半点干系。”
青皌看了看眼前的汤碗,“苏兄所言,与师父所授甚为不同,我虽还不能窥得修仙的因由,但七云出过几位得成仙道的师尊,都是尊此道修行,清心寡欲,方有所成。”
虽然天下修仙门派并非各个都如七云一般,也有许多百无禁忌的,可哪一个,也没如七云这般,出了好几位得登仙途的,成为仙门之首。
“阿皌,因由,是你内心的渴望,是不需费力参悟的。
你若不知为何而修,不如我来告诉你,为了让你自己开心。”他将汤碗往前推了推,接着道:“清心寡欲固然能让人去除杂念,一心修行,更快有所成。
然,修行当持本心,何为本心?
只为修仙而修仙,未免太过空洞。”
“苏先生的意思,修仙者该有执念l欲l望?”青皌歪了歪头,不甚理解。
夙悬瞧着他不解的神情,甚为可爱,忍住把人揽进怀中的冲动,继续正色道:“有执念者,往往更强大,也更执着。
凡人向往天界,认为天界无忧愁病痛,长生极乐。
是以凭着往昔经验,创立了各种修仙门派,且千百年来总结出各种条条框框。
却忘了,修仙一靠资质,二赖机缘,并非人人可成。
再者,修行的初衷,当历尽千帆后看破执念,而非自始至终遏制一切欲望。”
青皌思索片刻,又问道:“师父曾说,执念太深,极易堕入魔道。”
夙悬摇头笑道:“魔族并非低贱,不该用‘堕’字。
再者,魔族为天生,与神族、人族一般,不可由后天修炼,不过化妖,或成鬼罢了。
所谓魔道,只因执念太深无法看破,又走了邪路,造出些罪孽,让人害怕而已。”
青皌若有所思地点头,夙悬将筷子递给他:“阿皌可还有疑问?
若没什么要问,可否好好吃饭了?”
青皌一愣,接过筷子道了谢,一边吃饭,一边又生出个疑惑,“苏公子见解非凡,且与七云所奉之道不和,为何拜入门中?”
“为得见美人一面。”夙悬笑望他,仿佛天地万物皆为虚妄,眼中唯一人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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