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在野猪领主口中，黄鼠狼不敢“来硬的”，
在乌鸦红眼嘴里，“黄庙”也不是性情暴躁的妖鬼。
但秦商还是心有防备，留了部分异能做后手。
因此她没有带着两只小狼飞太久。
只是飞过了中间的山头，还有大半个山谷，在雨稍微小一些之后，一人二狼就落到山坡上继续步行跋涉。
有翅膀的红眼悠闲一些，在树枝上等秦商和小狼走过来，顺便避雨。
一人二狼在树下喘气的时候，它又再飞出去一段距离提前探路。
山神庙据说坍塌了，加上本身也不大，秦商在雨幕、树丛和山石见没有看见庙宇的屋脊。
她们踏入一条掩映在灌木间的细长兽道。
兽道以大块的山石为基底，表面覆盖了一层泥土做缓冲。
积水过多而湿滑泥泞，秦商脚尖透过水面，在底部的泥土上转了转，将整个小水坑搅的混沌。
小黑好奇的向小水坑里嗅了嗅，没有异常也没有猎物，不感兴趣的继续向前走。
秦商反而盯着泥水若有所思一会儿。
白耳朵和小黑都超过她去前面的树下等着了，她才慢吞吞的走过来，叫住本想再向前探路的红眼问：
“这里，黄鼠狼领地，很近了吧？”
红眼收回展开的翅膀，困惑道：“从还没飞过的那座山头，早就是黄庙的领地了呀？”
秦商微微蹙眉，沉吟几秒，换了个说法：“这里，是山神庙的领地？”
由于一路上没有太多交流，她的语言断句短暂回到了与小狼交流的短词。
“山神庙是很近了，但庙哪有领地……”红眼先是迷茫，而后联想到什么恍然大悟，“您是说山神？”
之前山神的领地就只有这么点了？
现在这点领地范围外，岷山的其它地方都是新山神秦商的领地吧？
秦商思维被带偏了一瞬，这里真的有山神？
她蹲下身，从地上捏起一点泥土在指尖揉搓。
从刚才开始，秦商对脚下的地面模模糊糊感受不对。
就像靠天生活的老农，能通过云层预测短暂天气，
而经验丰富的卖家，听一听响声就能对比西瓜的好坏。
凭借异能生存的秦商，本能的察觉到，脚下土地与之前经过的所有土地都不一样。
在末世，组成因子不同的腐土和随手挖的泥巴，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不同，盘成异能的时间相等。
但这里不是。
就像用小木棍敲了很多次陶土，突然有一下敲在了瓷器上。
没有对比还好，一旦有了对比，才会发现声音的不同。
尽管她现在说不出脚下的土地到底不同在哪里，
但是感觉就会告诉她——这里的土更好。
具体是什么样的好，暂时也分辨不出来。
秦商差点克制不住，想把左手心已经团了大半天的泥团扔下，从这里的地面挖一点新的。
但是不能浪费。
还有……越接近山神庙，土会不会更上一层的好呢？
在五级异能停滞了小半年，这里的土或许是新的突破口。
秦商直起身体，舔了舔嘴边的雨水，神情逐渐兴奋。
红眼缩了缩脖子。
一直关注着她动作的白耳朵无声的炸了炸毛。
关注点在周围、一直在放哨的小黑，耳朵也不自主的平下去。
这种气势，她们感受过。
一路上往往出现在秦商最饥饿、准备狩猎的时候。
“走吧。”
秦商目光灼灼的盯着山神庙方向，轻声下令。
将秦商的表现与之前山神的问题联系在一起，红眼打了个一个兴奋的战栗。
“需要咱去飞过去探查敌情吗？”它难得主动向秦商申请。
“敌情？你？”秦商头也没回，漫不经心的回答，“可以啊，只要保证你能回来。”
与野猪之战过后，秦商解开了红眼身上的两道“土箍”。
仅剩一道“土箍”，只能稍微限制一下红眼的飞行速度。
红眼落到秦商面前：“留下羽毛，咱就可以短距离瞬移，只要您解开咱脖子上的这个。”
秦商在雨中与乌鸦对视。
仅剩的土箍“咔”的一声裂成两半，落在地面上溅起小水花。
红眼扭了扭脖子，在雨中冲天而起。
盘旋一圈后，空中的黑鸟向山神庙的方向飞去。
秦商接住面前落下的一根黑羽。
一会儿过后，黑羽突然消散在空气中。
白耳朵蹦过来：“它，逃走了？”
“不，应该不会。”秦商注视着羽毛消散的位置，
“这家伙，是个为了看我与虎君的战斗场面，能耐心跟踪五六天的鸟。现在她对我的身份有些误解，更不会轻易放过我与黄鼠狼的见面。”
小黑对这些不感兴趣，代替红眼去前面探路了。
白耳朵跟在秦商脚边仰着头：“您的，身份？”
那黑鸟说头狼是“山神”，有什么问题吗？
秦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谁清楚呢？”
一开始抓到红眼时，她散开又消失的羽毛原来是能作为锚点瞬移的。
红眼就是仗着这个能力才肆无忌惮的跟踪，可没想到在土箍下能力失效了。
红眼在最后主动暴露了这一点，意味着她至少绝对不会与秦商为敌。
那在距离黄鼠狼很近、最大的带路作用已经消失的现在，秦商无所谓她逃不逃走。
而且秦商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异能还可以限制本地妖鬼的特殊能力。
加之对这里土地的特殊感应。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秦商心想着，继续举步向前。
之后的路，她改变了轻巧迅捷的步伐。
从前脚掌落地，转变成每一步都结结实实的踏在泥土里、山石上，
仔仔细细的感受着脚下的的土壤。
*
红眼没有再出现在一人两狼的视野里。
但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片缓缓消失的黑羽指明方向。
山神庙处在岷山群山边缘，所在的山也不算高，但很“敦实”。
越接近山腰的中部，被人踩踏出的道路越明显。
与狭窄崎岖的兽道不同，转弯的地方甚至有石板组成简易的阶梯。
转过这个弯，最后一片黑羽也消失了。
拂开遮挡视线的灌木从，秦商看见了坍塌的山神庙。
围墙早就不知去向，只有一间屋子背靠着山体，面向山坡外的东南方。
唯一仅剩的建筑也残破不全，房梁从中断裂，一小半完全散落在地上，另一截更长些，卡在墙与地面之间撑起一个三角形。
墙壁发青，其上长满苔藓。
苔藓上有藤蔓攀爬的过的痕迹，但看上去攀附的植物已经被摘掉了，时间大概是最近。
做门槛和窗户的木头腐烂不成样子，边缘还有一簇小蘑菇。
山庙周围寂静无声，秦商抬脚跨进腐朽的门框内，站在房梁与地面的三角空间内。
内部空间竟然很宽敞。
头顶上覆盖着茅草，角落里堆叠着碎瓦，最中间的台面上，还供奉着几只半干的老鼠，以及一把野栗子。
出处都是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可庙里并没有人。
两只小狼也跟进来，四处嗅嗅。
周围毫无动静。
秦商绕过台面前的破烂蒲团，弯腰拾起一枚野栗子。
指尖用力一碾，栗子壳破开一条缝，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栗子肉露出来。
秦商仰起头放进嘴里。
“大胆！哪来的人类，竟敢偷吃祭品、冒犯山神！？”
耳边骤然响起呵斥声。
声音浑厚低沉，带着凛然威势，在小小的山庙里如同洪钟产生声浪的效果。
两只小狼被吓得浑身一震，炸成毛团对着虚空呲牙。
秦商站直了身体仰头，似乎在看台面上无形的神像。
她面容坦然、声音诚恳：
“你说的是人话吧？我听不懂。”
“……”
半晌无语过后，一只只有她膝盖高的黄鼠狼，直立着上半身，穿着一件黄绿色的小草褂，慢吞吞从碎瓦片里走出来。
秦商这才发现，那房梁与地面的边缘处并不只有碎瓦。
还有用碎石、树枝和泥土搭建起来，像模像样的一正两副三座小屋。
看体型大小就知道，小屋是黄鼠狼的巢穴。
之前一人二狼都没有太注意那个角落，是黄鼠狼施展了障眼法、或者说幻术遮盖。
这黄鼠狼的幻术施展和散去，自己完全没有感知到异常或者波动。
秦商微微眯了眯眼，心里警惕拉高。
“你不是人？是已经化形的妖鬼？”
这次说话就是秦商能听懂的“吱吱”声了。
黄鼠狼黑豆一般的眼睛里闪着精光：“你化形很成功，却不会说人话，因此才来找我的吗？”
秦商微笑：“猜对了一半。”
不会说人话那一半。
在闲谈时，红眼曾提到过，大妖鬼可以变成人形，但岷山中是没有的，她没有确切见过，也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所以她们都不清楚能化人形与能说人话之间的关联。
岷山中唯一知道与化形有关的，就是面前的黄鼠狼。
秦商尽量不暴露自己的信息，而是试图引诱黄鼠狼说出更多的内容。
但向人类学习过、年岁还比多数岷山妖鬼都大的黄鼠狼，脑子也不笨。
距离秦商远远的，黄鼠狼摊开两只前爪：“你既然来了，想必提前打听过我，那应当知道我的规矩。
不猎食山下村子的人、不侵犯领地，那就可以交易。”
秦商眼神微微一动，她从进来就只说了两句话，这黄鼠狼却主动提起了“交易”一词。
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黄鼠狼想得到的吗？
或许与山神、山神庙，与脚下特殊的土地有关？
秦商心如电转，面上却不露声色，惜字如金道：“你说。”
“我可以教你人话，但要知道你化形的方法！”
哦，原来如此。
你才是想化形的那个啊。
黄鼠狼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意识到意图暴露的太快，开始后悔。
但想到面前这家伙化形有缺陷，进门时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幻术，还带着两头半大小狼，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黄鼠狼刚刚觉得自己还能谈一谈条件，就听见上方那不知名妖鬼含笑的声音传来。
阴影笼罩在它的身体上。
“那如果，我想要这座庙呢？”
黄鼠狼猛的抬头，前肢利爪暴涨，想也不想的向人影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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