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雪中送炭

　　艰难地咽了几口下去，胃里翻江倒海，薛轻凝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看着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薛轻凝用袖子擦去眼泪，她和薛玉柳生得一模一样，但如云泥之别。

　　薛玉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尽享泼天富贵的贵妃娘娘，而她却是连自己的命都没办法把握在手里的人尽可欺的低贱奴婢。

　　凭什么、凭什么人生下来就要分成三六九等，凭什么她薛轻凝就要任人宰割任人蹂躏？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指甲嵌进干硬的馒头里，为了模仿薛玉柳才染上去的鲜红蔻丹剥脱了些许下去。

　　薛轻凝抬头看向那扇狭小的窗户，望着高悬在天上的月亮，明亮的光映在她坚毅的眼眸里熠熠生辉。

　　这几日下了雨，夜里夹杂着水气的冷风从外头吹进来，冷得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薛轻凝重新缩回角落里，将棉被裹紧，也不知要在柴房里捱上多久才能出去。

　　怀上龙胎是死，怀不上龙胎也是死，但在盛汝筠身边的时候，总归没这么难过，片刻的安稳也是安稳不是吗？

　　那两个干硬的馒头总归是剩下了小半个，后半夜里，薛轻凝肚子饿得发出吵人的抗议，实在是睡不下去了。

　　但是柴房里哪还有旁的吃食，薛轻凝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站起身来，去推柴房的门，但外头上了锁，她根本出不去。

　　好饿啊……

　　饿得久了，薛轻凝甚至开始涌出酸水来，灼烧得喉咙也跟着痛。

　　扶着墙壁缓缓蹲下来，薛轻凝紧紧蜷缩成一团，争取让胃疼得没有那么厉害。

　　但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最后她看向地上还剩下半碗的冷水咕咚咕咚饮了两大口下去，那股子翻腾的感觉才勉强被压了下去。

　　想起还剩下小半个馒头，但是借着月光想去找的时候却发现地上空空如也。

　　顺着馒头残渣找过去，才发现已经被老鼠给拖到了老鼠洞里。

　　是了，这处柴房里的住客不止她一个人，还有老鼠洞里住着的老鼠一家。

　　起初刚进宫的时候她便被薛玉柳安置在柴房里住，当时还被四处乱窜的老鼠吓得魂不附体，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她颓丧地蹲在老鼠洞边儿上，“你是吃饱了，我就只能饿着。”

　　最后的吃食都不剩了，薛轻凝叹了口气，只盼着天快些亮起来吧。

　　为了缓解饥饿，薛轻凝回到稻草堆上开始睡觉，隐约听见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她的神经瞬间紧绷，这个时候了，谁会来这后院的偏僻柴房呢？

　　不会是薛玉柳得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要灭她的口吧？

　　虽然心里惊慌害怕，但不能坐以待毙，薛轻凝竖起耳朵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仔细听着柴房外头的动静。

　　只是那脚步到了窗子底下就停住了，薛轻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紧接着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意儿从窗子扔了进来。

　　薛轻凝什么也顾不得了，爬过去抓起来就扔了回去，她不想死，娘还在等着她！

　　外头的人似是没想到会被扔出来，愣了下然后坚持不懈地又扔进柴房里。

　　只是这回，直接砸在了薛轻凝的脸上，薛轻凝低头去看，发现那包东西已经散开。

　　原来是被油纸包着的几块儿点心，点心已经返潮没了刚出锅时的酥脆，也没了香甜味儿，冷冰冰的，但好在不似馒头那般干硬。

　　薛玉柳不爱吃点心，总觉得甜腻得慌，估计是没动过被宫女们撤下来的。

　　有吃的了！

　　转念一想，会是谁这么好心，给自己送吃的呢？

　　看着手里的点心，薛轻凝猜测里头会不会被人下了毒，诱惑自己吃下去？

　　“咕噜……”

　　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薛轻凝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每块儿点心都掰碎一角，放到老鼠洞外头，引着洞里的老鼠出来。

　　虽然拿无辜的老鼠试毒不好，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老鼠的嗅觉比人要灵敏得多，嗅着点心的味儿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薛轻凝躲远了些，发现老鼠拖家带口地出来，聚在地上开始享受意外的大餐。

　　直到它们吃完又一溜烟钻回洞里，薛轻凝才敢放心将剩下的点心用碗里的凉水和着吃了下去。

　　肚子里总归是有了东西，不再那么难受了。

　　只是，薛玉柳身边知道有自己存在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个从薛府里带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在意她死活的人呢？

　　薛轻凝想不明白。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临睡觉之前，薛轻凝仔细谨慎地将油纸叠成了不足掌心大小的方块，塞进最角落的稻草底下，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裹着破旧的棉被躺在稻草堆上，薛轻凝睡了过去。

　　梦里有温馨舒适的家，有疼爱她的家人，没有饥寒交迫和痛苦也没有威胁。

　　第二天是被外头锁头打开的声音惊醒的，翠珠一脸不耐烦的将房门打开，将手里两个包子扔在薛轻凝的身上。

　　走进来看了眼喝得一干二净的破碗，嫌恶地啧了声，让两个婆子提着水桶进来。

　　“这就是你今天的饭了，贵妃娘娘没胃口吃不下去，这才便宜了你，偷着乐去吧。”

　　“下贱胚子，若不是你迟迟怀不上龙胎，让贵妃娘娘心头总是悬着这事儿，哪里会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人都憔悴了不少？！”

　　见薛轻凝不搭理自己，翠珠气不打一处来，快步上前扯着薛轻凝的头发拎在手里东扯西晃的。

　　“贱人，哑巴了？！”

　　薛轻凝连忙摇头，求饶地说道，“奴婢知道错了！”

　　只是如此还不够解气，翠珠在薛轻凝的肚子上踹了一脚，拍了拍手往外走。

　　“呸，真是晦气！”

　　柴房门再次被锁上，薛轻凝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两个包子，还微热着。

　　终于不是冰冷的吃食了，拍了拍上头沾染的浮土，正准备咬下去。

　　结果翠珠去而复返，阴沉着脸将她手里的包子一巴掌打到地上，在土里滚了几圈，沾上了不少稻草。

　　“还吃什么吃，陛下召你去御书房伺候笔墨，还不快去梳洗打扮，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跟你娘都得到京城外的破庙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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