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chapter5
为了每日都能摘到玫瑰,米罗与阿布罗狄交易换得了进入花田的机会,每一天他都在阳光最热烈的下午采摘一束白玫瑰,在夜晚带去塔尔塔洛斯。
湖边已经堆簇满白玫瑰,凭借阿尔忒弥斯的光芒保持它们的鲜艳,让芳香弥漫在每一个塔尔塔洛斯的夜晚。
他终于从家里的一堆杂物里翻出了落灰已久的竖琴,带着用彩纱包裹的玫瑰前往塔尔塔洛斯。
甚至已经习惯于一来到塔尔塔洛斯外就看见卡妙坐在树根上,接过新的玫瑰,低头在花蕊上轻嗅。
米罗向他伸手,“我们去湖边吗?”
卡妙看着他,与他握住手,这惯出没于夜晚月光下的神灵连指尖都是冰凉的,但米罗仍然紧紧握住。
他们走到倒映月的影子的湖边,米罗拉着卡妙坐下来,举着自己洗干净的古旧竖琴给他看,“听竖琴吗?我以前很擅长。”
卡妙:“以前?”
米罗咳了一声,特意坐正身姿,拨动琴弦。
他所以为骄傲的少年时的琴技还没有丢,他依旧能通过手指与琴弦拨捻出动听的乐曲。那是一首舒畅悠扬的小调,是雅典的民乐,创作者说灵感来自一个雅典的下午,他被一块晾晒得暖和的布铺到了脸上。
米罗带来一些和太阳有关的东西,无论是沐浴阳光而生的玫瑰、讲述雅典午后的乐曲,还是他灿烂如阳光的金发。他在照亮深渊,照亮深渊的守卫者。
这已经看守塔尔塔洛斯无尽岁月的神灵握住了米罗的手,“好了。”
琴声戛然而止,米罗呆楞地看他,“怎么了?”
他看见卡妙眼里流转过很多,他不能明辨又未曾听见的意图都混杂在一起,绘成一个把他的手放在琴弦上的卡妙。
卡妙垂眼,“能再唱你之前唱过的歌吗?”
“当然啊,”米罗眨眨眼睛,试了试音,“弥诺斯的囚徒望着海洋,代达罗斯之子站在弥诺斯的山崖上,他挥舞精巧的翅膀,逆着西风翱翔,他穿梭在白云的海洋,想要冲上天堂……”
他以轻快的琴声应和这诗歌,“他终于尝到太阳的滚烫,如岩浆灌满他的胸膛,他的羽翼融化在云的故乡,他推开风坠入汪洋……”
这时候他仓促地拨了两个音结束这段乐曲,笑道:“后面的故事就不好啦。”
卡妙:“没什么不好的。你很会唱歌。”
“谢谢!”米罗挥起竖琴,“这可真是最让我高兴的赞美了。”
他总爱笑,甚至无端地笑,尤其心情好的时候会毫不顾忌地笑,这让卡妙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哪怕只是很浅的甚至不被本人注意到的笑意。
米罗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凑过去,“你笑起来特别好看,你可以多笑笑吗?”
哪怕是面颊都没有接近人的温度,但好在米罗的手足够暖和,足够温暖他。
卡妙轻轻拿下这双手,“不了。”
他们坐在映不出人影的冥河水湖边,在影影绰绰的月光下,在纯白的花束簇拥中,米罗天南海北地扯他听闻的趣事,不管是娶了雕像的阿芙罗狄忒之子,还是他和迪斯马斯克隔三差五的打赌。卡妙爱听这些。
卡妙支着头看他,看他一边比划一边讲故事,会时不时跟着米罗笑起来。
米罗:“听说尼比奥的黄金山崖上开了一种花,是金黄色的,向太阳生长。”
卡妙:“塔尔塔洛斯也有花。”
“诶?塔尔塔洛斯也能开花吗?”
“那是珀耳赛福涅流落冥河漂流至此的种子,”卡妙的手指微晃,湖水中竟分出些许水漂浮在他的指尖。而他在奇异飘浮的水团上一点,水团立刻结成坚冰,是一朵剔透的冰花,“可以救回新死者。”
米罗捧着那冰花,抚摸上面如真正花朵那样娇嫩的花瓣,“它真漂亮!”
“那是塔尔塔洛斯唯一的生机。”卡妙把花从他手中拿过,丢入湖中,一点波澜都不曾激起地沉没,“凡人不能触碰冥河水太久。”
“那你呢?”米罗蹭到他的手指,觉得那温度几乎与冰没什么区别。
“宙斯赐我永恒的生命,冥河水并不能伤害到我。”卡妙摘下玫瑰的一片叶子,扔在湖水上,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成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触碰湖面,在那刹那平静如死水的湖面掀起波涛,而卡妙另一只手捂住米罗的眼。
“回去吧。明晚我依旧期待着你的玫瑰。”
在尼比奥休养的日子十分平静,艾俄罗斯住在王宫中一角,只有那个坏脾气的老医者偶尔来看看他,尼比奥的姑娘们会在花丛外远远打量他,而小伙子们在忙着筹备射箭赛事。
射箭啊……艾俄罗斯在雅典是出名的神箭手,数次在大赛中夺冠,看到这些小伙子摆弄弓箭,他也忍不住手。
在年轻人们都围绕赛场的时候,艾俄罗斯离开住处,他挤进人堆里,看他们张开大弓。
年轻人射出的每一箭都能得到喝彩或唏嘘,最后一箭中了靶,他和同伴说笑着下场,却意外对上了艾俄罗斯的目光。
“哦!你是那个海上来的异乡人吧!”他把弓箭塞到艾俄罗斯手中,“来试试吧!如果你有足够精准的眼和有力的双手,最好的诗人会为你写诗,最漂亮的姑娘会摘花送给你,你的名字将会被永远刻在东边的山崖上!”
“谢谢。”艾俄罗斯接过弓,挤到赛场中心。
边上的尼比奥民众低声议论他,而艾俄罗斯置若罔闻,他只张弓搭箭——弓箭对他而言就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熟悉,而他骤然松开手,箭头准确无误地落在靶心。
他再开弓,一连三箭,都精准落在最中心的红点上。
“艾俄罗斯。”艾俄罗斯收起箭,将弓高举,“我的名字。”
尼比奥地民众毫不吝啬对这异乡勇士的夸赞,他们呼喊他的姓名,那个小伙子甚至冲过来搂过他的脖子,大喊王应该为他举办庆贺的酒会。
艾俄罗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荣誉与热闹,他踉跄了一下,回抱这热情的年轻人。
喧嚷的赛场上,艾俄罗斯独注意到一个冷清的角落。
那是一片单独的区域,只有一个年轻人在,隔着人群与他对视。
青年有着比海更蓝的长发与眼睛,俊美如神祗的面庞。而那双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有力地握住弓。
在注意到艾俄罗斯的目光后他随意丢开手中弓箭,转身走开人群聚集的赛场。
他回到王宫时是黄昏,这尼比奥的王宫中有一座花园,种满奇花异草。
花草被黄昏的金辉笼罩,如同金石雕琢成,与这座王宫一样富丽堂皇。
在花园外的走廊间,艾俄罗斯看见一个逆光的身影,他在轻抚叶片,以被光影模糊的身形。
风扬起蓝的长发,艾俄罗斯走到他背后,“陛下。”
那是尼比奥身着华袍的王,撒加回头,面目被光遮住大半,艾俄罗斯只能看见隐现璀璨光华下的眼睛。
“异乡人。”没有阻隔地听见撒加的声音,更清越一些,有被他刻意压低的意味,“你有什么事。”
艾俄罗斯:“只是……感恩于陛下的恩典。”
撒加转过身,风撩过王袍的衣摆,吹起宽大的袖口,露出他缀饰宝石的手。他走到艾俄罗斯面前,与他平视,“等你的伤好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艾俄罗斯:“今天我在射击赛事夺冠了,陛下。”
撒加:“五日后会是所有胜者的颁奖庆典,你的名字会被刻上黄金山崖。”
艾俄罗斯笑道:“是陛下颁奖吗?”
撒加顿了一下,“是的,表现不错,雅典的艾俄罗斯。”
艾俄罗斯:“听说陛下是尼比奥的神箭手?”
撒加:“你想与尼比奥的王一较高下吗?胆大包天的异乡人。”
王转身走入花园,拨开枝叶消失在花草中。
王宫居然是尼比奥最冷清的地方。
艾俄罗斯很快和小伙子们打成一片,这些直率爽快的年轻人会解答他对尼比奥所有的疑问,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避讳谈及王室的故事。
那个给他弓的小伙子说,很多年前阿波罗之子是尼比奥的王,后人子孙将他们先祖的强健与俊美代代传承了下来,现在尼比奥的王,撒加,曾经是整个尼比奥知名的美少年,也是蝉联三年射箭大赛的冠军。
艾俄罗斯以为,平心而论,撒加相当符合这个评价。
还有人告诉他,那与阿波罗相恋的公主遭受当时国王的囚禁,诞下儿子后跪在黄金山崖上,望着她挚爱的情人,化成了尼比奥的阿波罗花,生于日出的山崖,向日落之地盛放。
这花成了尼比奥的象征,在这里,不论是邀请别人,或者表白、祝愿,都会用到这阿波罗花。
艾俄罗斯看见路过的姑娘胸口别了一朵,那是极张扬炫目的金色花朵。
忽然想起黄昏下撒加的面容,仿佛能更甚于这天赋的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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