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魔鬼式训练
餐厅现在正式升级为214、202寝室的根据地。
四人一人炫着一大碗牛肉面，试图复活上午连续两盘棋以后战亡的脑细胞们。
“下午空闲的时候我跟我小室友复盘，你俩一起不？”魏薇咽下一块牛肉，抬头对着另外三人说。
“行啊！”李辰星放下筷子，面带喜色，“而且到时候我们可以一人选一盘棋，然后大伙一起看看。”
俩人又热火朝天地讨论了半天入队比赛的事，才意识到两位话痨居然一直没有吭声。
魏薇和李辰星同时在心中说了一句“坏了！”——
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自己二人已经是在预备队有过大半年经验的队员了，因此对于这种临时性的比赛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此外，自己当初在进入全是职业棋手的队伍的时候也适应了很久，刚开始都被连续的输棋影响了心态。
而薛子浩和陈思依，虽然看上去叽叽喳喳的，似乎没有心事、只会呲着牙傻乐；
但这两个小孩在进入队伍之前可也是所向披靡的选手啊！
今天第一天训练，就感受到了这么大的落差；
难免心中会烦闷，会因为和职业棋手们实力差距大而自我怀疑，也会因为一直无法赢棋而否定多年学棋的成果。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家的两个室友肯定心里都不好受。
自己二人却还是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心情！
只知道自顾自地讨论上午的棋局和下午的复盘，丝毫没有顾及到薛子浩和陈思依上午的发挥都并不好。
这岂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想到这些，李辰星和魏薇都有些自责。
他们对视了一眼，李辰星捏了捏藏青色衬衫的袖口，魏薇两只鞋的鞋尖微微抵在了一起。
同时想好了一箩筐宽慰鼓励的话语，二人一齐转向身边的两个小话痨——
……
丝毫见不到薛子浩和陈思依苦闷的表情。
为什么见不到？
因为他们的脸都恨不得埋进面碗里，哪里还有什么表情。
两人飞速地用筷子往嘴里扒拉面条，“咝溜咝溜”几大口后再用左手擓一大勺肉和汤。
他们的旁边，还各放着另一碗不知道啥时候拿回来的牛肉面。
文火炖了很久的牛肉被切成大小一致的片儿，整齐地被码在蓝白花纹瓷碗的左侧；
而右侧是切的细细的葱花，葱白如白玉，葱绿似翡翠，点缀在飘着油星儿却丝毫不腻口的高汤上；
碗的中央是食堂自制的油泼辣子；
末了，在旁边摆着两片薄如蝉翼的白萝卜。
陈思依吃完眼前最后一口二细的拉面，坐直打了个饱嗝，一脸餍足。
她刚要伸手去拿旁边的另一碗，就注意到魏薇和李辰星在盯着自己和薛子浩。
她无辜地眨眨眼，说道：
“咋啦？你俩怎么不讲话了？”
慢了一步吃完最后一口二宽的拉面的薛子浩，这时也把脸从碗里□□，同样疑惑地问：
“你们…干啥盯着我俩…？”
……
就不该担心这两个满脑子干饭、心比天大的笨蛋！！！
李辰星和魏薇再不管身边这俩货、气鼓鼓地去倒饭。
桌上的俩人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他俩干啥？””不知道啊。”“那继续吃吧。”以后，
齐刷刷地将脸埋进了第二碗面里。
-
经过马岑的时候，马岑友好地向陈思依招了招手，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小姑娘远程比心，继续走向自己第三轮所在的第六台次。
这一局，她再次执黑。
而白方的对手叫齐秀，正是第一轮和魏薇对战的那名棋手。
陈思依虽然上午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她们的对局，但局面似乎十分胶着，看样子两人实力旗鼓相当。
不过，思依在午饭期间，已经原地满血复活了。
虽然她多少还是因为自己的水平和这里选手相差甚多而有挫败感，
但是此刻，她更多的是抱着破罐子破摔…
啊不对…是破釜沉舟的心态：
因为从前的怠惰，今天的失败是必然的。
但是如果今天开始努力，那么未来的进步也会是理所当然的。
思依羡慕着李辰星、魏薇作为职业棋手的拼搏与热爱；
她也羡慕着薛子浩不惧失败、看似随意实则坚定的眼神。
她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是的！她想！
更何况…
今天认清了水平差距，未来就有了“下克上”的可能。
日吉若（《网球王子》中角色名称）的“下克上”啊！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帅了！！
带着这样的信念，陈思依坐在齐秀的对面，无所畏惧。
即便齐秀前几步走的是思依相对不太擅长的后前兵开局中的“后翼弃兵”，小姑娘也没有犹豫地选择了“拒后翼弃兵”，拱兵至“e6”。
开局局面形成了半塔拉什防御。
陈思依眼中燃着一团名为“斗志”的火焰。
若是仔细去听就能听到，此刻她记录时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比往常要重着几分、快着几分。
她想全心全意地对待入队比赛的最后一盘棋！！
……
然后，
她又一次被杀了个落花流水、铩羽而归。
己方局面的惨烈程度和上午对阵魏薇时的相比…半斤八两，甚至还要更惨一点…
虽然陈思依昨天打了一天的棋谱，但却还没来得及复习半塔拉什防御。
是的。
她从开局就劣势了…
于是，小姑娘入队比赛的三轮棋全部结束。
一平两负，共积05分。
“果然运动番就是骗人的！”
“龙马和桃城（《网王》角色）练了一天就能打赢双打比赛，我练了一天还是这个德行！”
陈思依暗自嘀咕。
然后掏出口袋里的火腿肠，发泄似的狠狠咬了一口。
-
所有比赛都结束时，已到了下午三点。
最终结果是魏薇25分、李辰星15分、陈思依05分、薛子浩0分。
思依不禁感叹，男子组大神真不少。
和自己水平差不多、甚至比自己要厉害一些的薛子浩居然连负三盘。
小姑娘望向薛活宝所在的桌台。
虽然他面对胜负的心态是极好的，但此刻，面上也不免笼上了一层失落的情绪。
何兵主教练看完电脑上录入的棋手们的最终成绩后，戴上眼镜、起身走到白板边上，环视了一圈已经坐直等他讲话的小棋手们。
他面色温和，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语速不急不缓地开始说道：
“三盘比赛已经结束，辛苦大家了。”
“我首先介绍一下咱们这一支队伍——”
“我们队伍是今年棋协主导，在h市组建的一支选手年龄为13-16岁的实验预备队。”
“大家可能也都听说了，一般都称呼我们为‘小苗队’。”
“和其他省预备队一样，在有世界级比赛的时候，预备队的选手可以参加选拔、进入这一比赛的临时国家队、并为国出征。”
“之所以组建这样一支实验队伍，是因为我们想要尝试一次，看看是不是年龄相仿的选手在一起训练的效果更好。”
“十二、三岁就在世界赛场上打出成绩的选手也有很多，比如你们都听说过s省的张立凌，她就是从十一、二岁就开始获得世界比赛的冠军。”
陈思依当然知道这位“第三代棋后”张立凌——
张立凌现在有着在女子国际象棋棋坛绝对的统治力，相比男棋手也毫不逊色，她已经参加过很多次男子比赛并获得不俗的成绩。
不过陈思依刚刚才注意到，如果张立凌现在在s省的预备队的话…
她转头看了一眼魏薇，面带询问。
美女室友冲她点点头。
果然，魏薇之前和张立凌是队友。
何教练接着说道：
“不过，更多的选手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沉淀，才能在全国乃至世界赛场上拔得头筹。”
“而各位现在正是在最重要的进步时期！”
“我们教练组将竭尽全力为大家提供一个最好的训练环境。”
说完队伍介绍，何兵将笔记本翻了一下：
“下面简单说一下队伍的设置——”
“一个月后，我们将进行第一次积分赛，男女分开比赛。”
“根据得分，将会划分男子一队、女子一队、和男女二队。”
“然后每三十到四十天将再次比赛，依据比赛成绩、重新分组。”
“也就是说，一队二队都不是固定的；”
“同时，长期在二队没有进步的选手，将被退回到原本所属的地方队伍。”
“全国比赛赛期结束后，也会有新的选手加入‘小苗队’，和你们的选拔过程是一样的。”
“只有在一队的选手，才有资格参加世界比赛赛期间国家队的选拔。”
何兵说到这里，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具体的细节到时候大家都会清楚，今天只是简单讲一下。”
“最后，我说一下在这里的训练日程安排——”
“每天早上六点集合晨跑，然后…”
？
？？
？？？
原本在教练讲话时保持安静的棋手们，突然同时喊出了一句疑惑的、震惊的、不愿接受的、莫名其妙的、痛苦的、崩溃的：
“啊？？？？？？？”
何兵点头。
“没错，六点晨跑。”
他不顾下面一张张扭曲的年轻面庞，继续语气平和地说：
“明天，我们将带着所有人统一去初中和高中报到。”
“以后大家就是上午去各自班级上课，下午回基地训练。”
“学校分初中部和高中部。离这里都是步行十分钟的路程。”
“我们会在指定时间接送，大家也可以选择自己步行。训练基地内有一条直通学校的步行道，所以走路上下学也很安全。”
说完，他无视了小棋手们仍因沉浸在“六点晨跑”的震撼中而呆愣，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印有残局题的a4纸。
“这是今天下午的作业题。剩下的时间自主安排。”
说罢，他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教室。
徒留一屋子小朋友们大眼瞪小眼。
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地吼出了大家憋了一天的心声：
“妈妈我要回家——”
然后，隔着十米外都听到了接下来屋内的鬼哭狼嚎。
真真是——
“猿鸣三声泪沾裳。”
-
第二天一早…
十三年没好好锻炼过的陈思依在操场上边跑步边怀疑人生。
外圈田径队或是冰球队的运动员套了自己圈。
旁边的队友套了自己圈。
就连看起来是在散步的工作人员、以及其中一位溜着狗的都比自己速度快。
倦了，随便吧，毁灭吧。
总好过那个起晚的寝室，屋里俩人是被教练亲自拍门薅起来的。
陈思依拖着奇行种的跑姿开始摆烂。
坐在校车上的时候，她还是一滩行尸走肉的样子。
往日漂亮的杏眼，现在也变成了死鱼眼，“发出诡异的光”。
这时，一个男生走上校车。
思依疑惑了一瞬。
是个陌生的脸庞，并不是昨天在训练室见过的队员。
不过她也无力多想。
继续瘫在座位，思考人生。
不对。
是思考日后怎么逃掉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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