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遥远的舞台
“薛——子——浩——！”
“你还敢狗的再明目张胆一点么——！！！”
四人棋才刚下了不到十分钟，就听见陈思依一声怒吼。
月色下，空旷的教室里，回声阵阵，属引凄异。
毕安在十里开外（其实就是三楼走廊）都听到了。
于是他把提着的水和零食放在原地，转身下楼，自言自语道：
“看样子还得拿点嗓子含片。”
李辰星和魏薇侧头的时候，看到的场面像极了一猫一狗在打架的样子：
一只像哈士奇。
满脸睿智、试图作无辜状。但那干完坏事后咧开的大嘴总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另一只像橘猫。
没有了往日用桶干饭时的好脾气，而是浑身炸毛、一脸凶巴巴的。
李辰星决定正式任命自己和魏薇为幼儿园园长与与副园长。
“又咋了？怎么下着下着还急眼了？”李辰星又想到了刚才脑海中的二哈和胖橘，说话也带了三分笑意。
大橘陈思依气呼呼地撕开一袋橙子味巧克力，往嘴里丢了三颗。
然后指着李辰星一侧的棋盘，忿忿说道：
“你数一下自己黑方的马。”
李辰星疑惑。这关自己的马啥事啊？
不过他还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棋盘：
自己棋盘上原本的马…加上棋盘边上薛子浩吃掉的陈思依的黑马、也就是队友提供的补充子力…一共有五只黑马…
所以呢？
等等…
五只？
自己黑方有两匹马，薛子浩即使吃掉了陈思依全部的两匹马，加起来也是四只啊？
多的一只哪来的？
李辰星下意识地看向薛子浩左侧无人的棋盘。
果然…棋盘上少了一只黑马。
都在原始位置的棋子之间，有一个空荡荡的白格。
非常的…有特色。
三人看着薛子浩一副恶作剧得逞以后洋洋得意的样子，
一人在桌底踩了他一脚。
“别啊——我刚刷的鞋——！！”
后续发展逐渐离谱：
陈思依和薛子浩专注于抢对方棋子与薅隔壁棋盘的羊毛；
魏薇和李辰星专注于用堆成山的补充子力填满整个棋盘；
一阵打打闹闹，然后莫名其妙的，四个人开始比谁叠车叠得高——
叠车，也是各处棋院学生们的传统艺能。
由于所有棋子中，只有车的上下两端是平整的。
所以在国象班中，总能看到车被一正一反地垒了老高。
“哗——”
第n次轰然崩塌。
垒起的车纷纷落在桌面、地面上。
四人以及回屋后被拉入“叠车大队”的毕安这时才一齐意识到：
光顾着玩了，今晚任务一点也没完成。
完蛋了。
-
自从中午隋昊气喘吁吁地跑来国象楼、找到刚从学校回来的四人、跟他们说第二天的队内比赛因为天气原因改到室内以后，小棋手们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不过临走前，隋昊告诉他们，以后有室外比赛的时候还会邀请大家去看的。
“好可惜啊，”几人往教室走的时候，魏薇失望地说，“本来特别期待明天能亲眼看到跳远选手们的表现呢。”
四人边走边唠，却在走进教室以后不约而同地止了声。
四名教练员站在教室的前方。
小棋手们匆忙入座。
“可算出现了。我还以为另外三位老师不要我们队伍了呢。”不知是谁悄悄嘀咕了一句。
等所有人坐好了以后，何兵整了整衣领，开口说道：
“今天我们四位教练到齐了。”
“他们十天前去世锦赛当裁判了，所以不在国内。”
“哇——”
底下传来棋手们的小声感叹，每个人的神色中都带上了满满的羡慕。
又有哪个职业棋手能不向往世界级别的舞台呢？
“那先让各位自我介绍一下吧。”何兵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往后退了半步。
先开口的教练员是薛子浩和陈思依见过的张维：
“大家好，我是张维。是咱们女队的主教练。”
张教练说话慢慢悠悠，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和气的笑容。
他身材微胖，气质亲和，一双眼睛却是有神。
接下来的两位分别是男队的李富温副教练和女队的杨秋竹副教练：
李副教练身材高大。兴许是常年坚持锻炼，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挺拔。
陈思依第一眼看到他还以为他是隔壁冰球队的。
而杨副教练人如其名，气质极佳、举止优雅。
国际象棋界女子棋手少，而女教练更少。
所以棋手们对于这位时常出现在报道中的杨教练都有所耳闻——她不仅是一名优秀的教练员，曾经也是一名优秀的女子棋手。
陈思依觉得能遇见这么多优秀的老师，真的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情。
介绍完毕，何兵主教练请教练员们入座，然后语气间难得带上了一分激昂：
“不论大家来到这里的心情和原因是怎样的，我相信，每一名棋手在下棋的时候都只想赢棋、每一名棋手都有着参加世界级比赛并取得好名次的目标。”
“大家都清楚，三位教练刚去参与的每年十一月的世界锦标赛、以及每年七月举行的世界奥赛是棋坛一年里最重要的两场赛事。”
“每次比赛的六个月前将开始国家集训队的选拔赛。”
“在选拔赛中脱颖而出的选手们将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集训，然后再次淘汰掉部分。”
“剩下的选手会成为本年度这一比赛的国家队出征队员，并在第二次的三个月集训后进行队内比赛，根据当时的状态来确定上场选手以及替补棋手。”
何兵顿了顿，环视了一圈班级内坐得更直的小棋手们。
“因此，选手们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一年只能参加其中的一场比赛。”
“因为假如说入选了奥赛的出征名单，就意味着已经错过了世锦赛从四月开始的选拔和集训。”
“不过，也有过状态极好的选手在一年内同时参加奥赛和世锦赛的情况。”
“所以，我希望从现在开始，大家就将目标定在这两场比赛上。”
“而参加世界比赛的第一步，就是在很快到来的队内比赛中好好发挥，成为一队队员。”
“只有一队的棋手才可以去参加选拔赛。”
“我期待未来的世界赛领奖台上有你们的身影！”
……
世界比赛…嘛。
陈思依第一次感觉，这么遥远的词语其实离自己很近。
只要能进一队…就能参加选拔赛…
只要进入了集训队…就有机会进入国家队…
不满足。
不想在小苗队内停滞不前。
想赢。
想代表国家、站上更高的舞台。
如果…
如果能赢…
如果能赢的话…
单是想想就足够让人热血沸腾…
想象着自己穿上了印有国旗的队服，走到国门外、和世界各国顶级的棋手交锋；
想象着颁奖典礼上，听不懂当地的语言，但是听懂了国家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
想象着手捧鲜花、奖杯，在各种语言的喝彩声中笑着跳上颁奖台，冲着观众与镜头挥手…
光是想到这里，陈思依就觉得一点麻意自头顶而下，顺着躯干、顺着四肢、顺着指节遍布全身。
血液中奔涌着的，是对于胜利的渴求。
那么清晰、那么明朗。
“想赢。”
-
天亮得越来越晚了。
晨跑的时候，小棋手们近乎是摸着黑跑的。
即便是穿着秋衣秋裤保暖，清晨的风仍吹得鼻尖和耳朵泛红。
入队第四十天，今天下午就要开始进行第一次队内正式赛。
只有成绩好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一队。
比赛采用单循环赛制，比赛时间为90+30（每方90分钟，每步棋加30秒）。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将和组内的每位选手逐一进行较量，最后将比分进行排序。
女子组八人，共七轮比赛。比赛将占用三个下午和一个晚上。
男子组十一人，共十一轮比赛。比赛将占用四个下午和三个晚上。每轮比赛将有一人轮空（两两比赛时，没有对手的选手该轮轮空，自动积一分）。
由于比赛是男女分开的，所以女生的比赛场地是第二训练室。
经过男生所在的第一训练室时，两个小姑娘碰到了在门口聊天的214寝的二人。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四个人加上每天写作业时被拉到三楼训练室的毕安彼此鼓励着，每一天都在为了成为更好的棋手而不停地努力。
思依掏出了和第一次入队比赛时一样颜色的四块巧克力。大家默契地拿走属于自己颜色的那块。
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走进了赛场。
陈思依看到自己的第一位对手已经在白色方等着了。
看到对方，两人远远地互相招了招手。
等坐好以后，小姑娘在记录纸上“白方棋手”处一笔一划地写下了：
“赵清穗。”
赵清穗是第一盘的对手。
虽然没有正式比过赛，但在平日训练时，二人时常对局。
清穗是一名一丝不苟的棋手。
和她每天梳得板正的马尾辫一样，她下棋也是一板一眼，每一步都深思熟虑、认真对待。
与陈思依不同，赵清穗很少会铤而走险、走出自己没有把握的局面。
所以和这种风格的选手对局，或许走出她预料之外的招式是不错的选择…
张维的声音打断了思依的思考。
“都准备好了的话，第一轮比赛可以开始了。”
陈思依将右手边的黑马摆正了一下、马头冲向对面。
然后伸手按下了己方的棋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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