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014年世锦赛国家队选拔赛(1)
“滴滴滴滴…”
七点半,闹钟响了。
第一个比赛日开始了。
陈思依看着魏薇像往常一样,哼着歌走到她的饰品盒前开始挑挑拣拣,便知道美人室友的状态应当是调整得不错。
“呼…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薇薇被情绪左右了。”陈思依边换上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蓝白运动服,边暗自决定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不去问她和张立凌之间的故事,免得影响魏薇在赛场上的发挥。
戴上了她那顶祖传小白帽以后,思依发现自家室友在上下打量自己的装束,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魏薇神秘兮兮地走到思依面前,将手中一个亮闪闪的胸针别到了小姑娘运动服的左胸口处。
是一个银色的小网球拍。
极精细的做工,拍面处纵横交叉的网球线都被很好的刻画出来,一束束光从网格间透出;球拍的左上角还有一个网球,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是在阳光下显得炫目。
还没等陈思依把惊掉的下巴安回去,魏薇就先笑眯眯地给了小姑娘一个拥抱:
“虽然赛期第三天才是你的生日,但是希望这个小礼物能从比赛一开始就给你带来好运!选了一个网球的款式,是因为你总提到的那部番剧。”
说完,魏薇后退两步,看着那枚银色的胸针满意道:
“和你今天这一身衣服很配啊!我果然最有眼光啦!”
-
两个小姑娘一人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远远地看到了在冲她们招手的三个男孩。
最惹眼的当属薛子浩:
男生今天第一次戴上了发带,完整地露出了平时被刘海遮挡的眉眼,显得英气十足。配上他很久没穿过的红色衣裳,整个人愈发像一团张扬的火焰。
看到了姑娘们惊奇的目光,薛子浩尾巴翘老高、鼻孔朝天、洋洋得意道:
“隋昊这小子的幸运发带挺适合我的,不打算还了。”然后他又注意到两人对他身上这件衣服无声的赞叹,“这衣服不错吧。我妈设计的。”
“哇塞,绝了!!”
“你们都带什么护身符了啊?”薛子浩炫耀完以后,咬了一大口手里的肉包子。
“我今天挑了个淡蓝色的米老鼠,是我的幸运色~”魏薇还是一如既往的偏爱米老鼠胸针。
“小苗队八大未解之谜”就包括“魏薇一共有多少种同款不同色的米老鼠”。
陈思依也迫不及待地举手:“我我我!我今天戴了我的小白帽!”然后小姑娘点着胸前刚收到的生日礼物,“还有薇薇刚刚送给我的胸针哦!”
“我没特意准备,但我带的笔倒是经常陪着我赢棋,待会记录用。”李辰星今天难得一次没有穿着老干部一样的各色衬衣中的一件,而是换上了棒球衫,有了几分运动少年的味道。
此时,四双眼睛齐齐投向在话痨群中格格不入的王飞弈。
专心喝粥的小孩感受到刺向自己的八道目光、打了个激灵,抬头眨巴眨巴眼、慢慢地说:
“我没准备啥啊…这是什么习俗么?”
大伙无语地看着小飞弈身上毫无新意的格子衫,意识到指望这个小棋痴注意这些“棋外之物”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薛子浩拽过小飞弈的手,想让他摸摸自己额间隋昊的幸运发带沾沾喜气,结果被王飞弈边嫌弃地甩开、边用看傻子的表情白了一眼。
陈思依想了想,摘下了自己的白帽子、用了两分劲扣在了王飞弈的脑壳上。
男孩细软的头发一下子糊上了额头,其中几缕挡住了眼睛。
小王同学被吓了一跳,刚吹凉的一勺粥也洒回碗里。
他气鼓鼓地捋了一下碎发,奶凶奶凶地瞪向正在砸摸着小馄饨滋味的罪魁祸首陈某人:
“你轻点不行啊!下巴差点磕碗上。不过,你这帽子不是能带给你好运吗?”
陈思依咽下一口带着紫菜和虾皮的清汤,满足地眯着眼回答:
“没事,我有薇薇给我的幸运胸针呢。而且…”小姑娘举起手机、反面冲向王飞弈,“我还有这个!”
男孩看到一个红色的手机壳,上面印着黑色的数字“14”。
像是个…队服的图案?
“搞不懂这是什么玩意…搞不懂这家伙…”飞弈摇摇头嘀咕着,然后正了正小白帽、低头接着吃饭了。
早饭期间大家都见到了不少熟悉的、在国际象棋杂志上常能见到的面孔。
李辰星在踏出大门前,回头再次瞅了一圈,心下疑惑说从头到尾居然都没有看到某个人的身影,于是打定主意去对阵表那里确认一下。
-
会场门口有几棵白玉兰。
花期已经过了,树上满是绿叶,阳光从中稀稀落落地洒下来。
唯独几朵没赶上花期的小笨蛋,现在才想起来在枝子上绽放。它们在和风中摇曳,像极了几欲振翅飞走的白蝴蝶。
何兵和张维早早来了这里等待着小棋手们。
应是在晴空下站了挺久的,两人都微微冒汗。张维在阴影里、侧身用挂在脖子上的教练员证扇风。
见到五人一起来了,两位教练拦下他们,对每个小朋友都细细叮嘱了一番。
轮到陈思依了,张教练温和地说:
“不用多想,来这里就是学习的。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平常心对待。”
满腔激动劲儿、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见识赛场的陈思依胡乱点了两下头,便探头探脑向楼内望去,恨不得立马撒丫子冲入会场大展拳脚。
张维瞧着她这副样子便没再多说,胖胖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
这是陈思依第一次参加高规格的小型比赛。
以往参加全国业余赛事时,每个组别都有几十甚至上百名选手,因此场地内总是十分拥挤。一张长桌子上会安排好几盘棋,棋手们比赛时也都相邻而坐,抬手移动棋子时甚至还需注意手肘会不会碰到隔壁的人。
但是眼前的会场布置完全不同了:
宽敞的会议厅里整齐地摆放着二三十套桌椅,每盘棋的选手彼此之间都隔着一定的距离;深绿色的绒布上是比平日常见的磁性棋盘略大一圈的木制棋盘。左侧摆放着竞技棋钟,右侧是记录纸和姓名立牌。
五个人互相递了个鼓励的眼神,各自找到了比赛的桌台。
选手们陆陆续续地都进场了。
看到“小苗队”另外几人也一起到了,陈思依兴奋地回身,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一只胳膊用力冲他们招手,试图从前排的女子二台向大家发射好运。
小姑娘的对手李思玲也在这时坐到了对面黑方一侧。
她是个文文静静的长发姑娘,看起来比陈思依大三四岁的样子。
李思玲坐下后主动伸手,思依觉得握住的这只手有些冰凉。
就在大部分人落座以后,愈发喧闹的会场因为台上的麦克试音而安静下来。
八点半,开幕式开始了。
陈思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台上的致辞,心中想象着第一盘棋选择怎样的开局、猜测着李思玲会选择的应对招式。
“…本次比赛由瓷国棋协主办,b市体育局协办,xx公司承办…”
魏薇偷偷瞟了一眼对面的张立凌,低头掐了一下自己左手手心,第无数次地考虑第一步该走王前兵?还是后前兵?或者直接跳马?
“…本次共计六个比赛日,十一轮棋,采用积分循环制。每个比赛日的上午九点与下午两点开赛,迟到十五分钟自动判负…”
薛子浩左手拄着脑袋,右手在记录纸上涂起了方格。
“…每轮棋每方限时90分钟,每步棋加三十秒…”
王飞弈掩住嘴,悄悄打了个哈欠,并决定了中午吃虾饺——他看到午餐的菜单了。
“…本次比赛男子组选手共29人,女子组选手共20人。将分别取组内前十名进入世锦赛国家队的第一阶段集训…”
李辰星转着自己喜欢的那根笔,暗想着乔艾确实没来比赛,感到有些奇怪。
“…比赛期间遇到任何情况,请及时报告给各组的裁判员或者流动裁判员…”
陈思依伸手摆正自己的左右两只马、马头冲前。
“——下面我宣布,2014年世锦赛国家队选拔赛,第一轮比赛,正式开始!”
九点整,开赛了。
-
互相点头示意后,李思玲按下了长得像跷跷板一样的棋钟按键。
第一局棋,正式拉开序幕。
听到了棋钟闷闷的一声“嗒”后,陈思依握住了自己最常走的王前兵。
还是选择了最熟悉而有把握的王兵开局。
“唰——”
小姑娘右手稍稍用力,利落地将白兵推到了第4线。
只见黑方后前兵前进一格。
“d6。”
李思玲选择了皮尔茨防御。
陈思依挺喜欢这个有趣的开局的。因为作为白方一侧,自己的两个中心兵都将拱起两步,抢先占据中心格。
后续,黑白双方将会用自己的轻子、尤其是马,配合着兵型来抢夺空间优势与局面优势。
“就是不知道…李思玲的风格偏激进还是保守呢?”
这样想着,陈思依将另一只兵也推到中心。
李思玲的棋风和她的外表一样,十分内敛。
开局十几个回合时,黑方的轻子多数集中在接近己方底线的六、七线,并不会直接对陈思依的棋子形成威胁,而是更多呈现了一种守势。
这样暗藏锋芒的布局其实很容易在中局阶段组织进攻、一举突破对面。
不过陈思依此时的状态非常好: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参加选拔赛;或许是因为早上收到的礼物与一碗馄饨;或许是因为即便拉着窗帘、仍能通过透进来的光而感受到天气有多晴朗。
总之,小姑娘此时有些亢奋,在棋盘上便也不自觉地寻求更主动的进攻。
这样的攻势下,黑方被强制交换了一些子力,于是较慢的出子速度反而使得己方跟不上棋局的节奏,从而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抢了先机的白方步步紧逼。
陈思依快速地调动自己的车到战场后方对应的位置、远远地为前线提供保护;同时将矛头对准了黑方相对脆弱、且在兵链中作为衔接的c线兵。
“只要拿下了这只兵,她的中心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样黑棋就不得不调动王翼一侧的兵和其他子力,那么她的王城就有机可乘了!”
陈思依再次捋顺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进攻思路,检查发现没有纰漏后,将这次进攻最重要的黑格象移动到了一条开放的黑格斜线上——
万事俱备。
这只黑格白象就是东风。
自己分布在各处的兵、马、车就像是点点星火,乘着风势、在c6格燃起一把大火。
而被c6格联结起来的兵阵出现了一角缺口后,黑方就如自己计划的那样,被迫调动另一侧的子力来防御。
但是牵一发,动全身。
看起来天真烂漫的白后和白格象其实早就被安插在了进攻的线路上——
这两个棋子是这一连串设计中的最后一环。
此时,路径上碍事的棋子和本该在王翼防守的黑子都移开了,它们便也露出了爪牙,进攻黑方王城的意图不言而喻。
火烧连营。
……
李思玲体会到了一步错、步步错的挫败感。
前期的空间劣势逐步转化成了局面劣势,现在变成了子力劣势。
看着王城周围的空间被一点点蚕食,却丝毫没有办法。
而白方的陈思依乘胜追击,将棋盘上的大部分子力兑换掉,推进局面快速进入残局阶段。
此时凭借着己方的子力优势,白方自然而然地距离胜势更进一步——
毕竟,白方的通路兵出现了。
黑方没有能够拦截这只兵的好办法…这意味着当通路兵到达底线后,就能够升变(指兵到底线可选择变为后、车、马、象的一种)。
李思玲最后尝试弃子,希望将局面带入异色格象兵残局、以形成和棋。
但是陈思依在确认自己剩的时间完全足够后,将后续的局面计算了几遍、避免了和棋的可能性。
至此,黑方再也没有挽救的途径了。
李思玲合上笔盖,主动伸手按停了棋钟,然后她清了清因许久没有讲话而微哑的嗓子:
“我输了。咱们叫裁判吧。”
……
陈思依直到在“比赛结果:1-0”的旁边签字确认时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
就赢了?
第一盘棋不到四十个回合就结束了?
小姑娘看了一眼自己一侧的棋钟,原本时间减少时会闪烁的数字定格在了49分18秒。
她又看了一眼桌面,棋局已经复原,白棋的十六个棋子都站在自己的原位上;右手边的记录纸也被收走,只留下孤零零的一根油笔。
思依环视赛场,似乎自己这一桌是最先结束的几盘之一,大部分的选手仍专注于计算当中;
稀稀落落的落子声熟悉却又陌生,大约是因为赛场使用的棋盘质量好一些吧,放下棋子的时候,棋盘会发出轻轻的“咚”的一声,与平日在基地听到的声音有着细微的差别。
一名裁判员走了过来。
他穿着运动鞋,步伐刻意放慢,几乎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裁判俯身,举起手中夹着对阵名单的写字板、将自己的声音与旁边仍在进行的棋局隔开,轻声说道:
“比赛结束就请离开赛场吧,下午两点第二场不要迟到了。”
结束了。
陈思依这时才算真真切切地意识到。
第一轮比赛结束了。
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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